“……只有神祇的力量才能对抗神祇？”
夏恩重复了一遍简的话语，表情稍有些古怪。
理论上来说，他并没有真正信仰哪个神祇。
无论是【辉之主】还是【幽邃主宰】，都只是因为机缘巧合才扯上了关系。
至于七海常规的信仰，例如【风暴女神】【蒸汽与钢铁之神】，夏恩更是只从自己船员的身上接触过。
所以……
简口中的“神祇之力”，指的是【大暗黑天】本身？
可这种力量，分明是夏恩靠自己的努力领悟得来的，怎么会和神祇有关呢？
还是说，简所说的“神祇”指的是……
夏恩摇了摇头，打消了心中荒谬的想法。
旁边，乔伊听到了简的话，思索道：“神祇之力吗？让我来试一试。”
说罢，乔伊轻声吟唱起了神秘古老的咒语。
与此同时，她身上那股神性的气质愈发明显，白皙的小脸上隐隐带着圣洁的光辉。
“嗯？这种气息……”
【巨龙海盗团】的刘易斯和娜娜不由得面色一变。
作为在海上闯荡的海盗，他们当然接触过信奉风暴女神的深海教会。
基本每次出海前，刘易斯都要去深海教会的教堂祈祷一番。
可以说，他们都算是风暴女神潜在的信徒，至少希望能在风暴女神的庇护下平安返航。
然而此时的乔伊，随着吟唱的继续，脸上的神态与风暴女神的雕像越来越相似。
站在她的面前，刘易斯甚至有了一种……站在风暴女神像前的感觉！
“她是【黑天鹅号】上的随船牧师吗？”
“对了，她的声音……之前那种歌声，也是她的手笔！”
刘易斯猛地回想起了刚才的歌声，不禁暗暗心惊。
【巨龙海盗团】现如今已经衰弱，但在过去还是有一段鼎盛时期的，甚至还出过传奇强者。
所以，作为现任【巨龙海盗团】的团长，刘易斯心里还是有些许骄傲。
在见到同行【黑天鹅号】后，刘易斯难免产生了些比较的想法。
只不过，先前出现的小女孩弦歌，就让刘易斯大吃了一惊。
眼下的乔伊，展现出的手段与气质，更是极为不凡。
至于旁边那位穿着黑纱裙、理性睿智的老妇人，刘易斯更是完全看不透！
“【黑天鹅号】上果然卧虎藏龙啊……”
刘易斯在心底感慨一声，有些担忧的看了妹妹一眼，对她的想法有些不看好。
娜娜在【巨龙海盗团】里已经算是天赋异禀，实力提升异常迅速。
可要是去了【黑天鹅号】，多半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不过此时，娜娜却根本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一脸惊奇的看着乔伊施法的过程。
只见空气中，似有无形的浪潮涌动，向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冰晶怪物冲刷而去。
在与无形海浪接触的瞬间，冰晶怪物的身躯骤然一僵。
肉眼可见的，那些碎裂的冰晶聚合速度开始放缓下来。
不仅如此，冰晶怪物光洁的脸庞上还发生了诡异的异变。
那些冰晶像是血肉一般变化蠕动，最终浮现出了一张属于人类的脸庞。
“嗯？”
夏恩眉头一皱，死死的盯着这张人脸。
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相貌普通的成年男人，冰晶构成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显得极为狰狞。
紧接着，它张开那空洞的嘴巴，发出无声的哀嚎。
绝望与痛苦，在它的脸庞上交织。
仅是看着这一幕，众人仿佛就感同身受的明白了他这上千年来承受的煎熬。
“这些怪物，居然真的是【大炎国】的居民转化而成！”
黛丝睁大双眼，喃喃说道：“这种折磨，简直比任何酷刑都要残忍。”
阿莱西奥眼中也流露出一抹不忍之色，愤愤不平道。
“那人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实在不能原谅！”
可惜，做出这种事不是人，而是神祇！
夏恩默默的这句话埋藏在心里，同时更细致的观察冰晶怪物的变化。
在他感知中，随着与乔伊带有神性的秘力相接触，冰晶怪物体内，那种污秽的秘力似乎正在不断减少。
显然，那正是【秽司命】的力量被消除的表现。
简口中“神祇的力量，才能对抗神祇”恐怕也就是这个意思。
想来，如果绯亚在这里，也可以凭借受到【蒸汽与钢铁之神】祝福的蒸汽神术，净化这股污秽之力。
虽然【秽司命】是来自【秘海】的外神，位格似乎比本土神祇稍高一些。
但这里毕竟是【七海世界】，本土神祇在秘力的对抗上，应该还是能相互持平的。
不过，乔伊想要彻底消除【秽司命】的力量，杀死这只冰晶怪物，明显还需要一段时间。
和夏恩先前轻易将它们碾死的情况，形成了鲜明对比。
意识到这一点，夏恩对自己能彻底杀死冰晶怪物这件事，再次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突然间。
夏恩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
说到底，神祇之力与一般秘途者的力量，究竟有什么差别呢？
在夏恩想来，这二者间的差别，恐怕在于……层次！
神祇之力的层次，远在一般秘力之上，所以在同等量级的情况下，一般秘力根本无法与神祇之力抗衡。
打個不恰当的比喻。
如果说，普通的秘力能把一块大石击碎，改变它的物理性质。
那么神祇的秘力，就能直接把大石变成一堆冰块，直接在更微小的层面改变一个事物。
这就是二者间的差距！
这也是为什么，被拳脚或是一般法术打碎的冰晶怪物会一次又一次的重生。
因为寻常的秘力根本无法消灭怪物体内的污秽神力，破坏的，仅是外部的躯壳而已。
而夏恩能杀死它们的根本原因，明显是……
【虚空秘力】！
在上次晋升仪轨中，夏恩经受的考验，便是完成秘力的蜕变，从而突破周身的【世界障壁】。
那次晋升，可以说是夏恩最为凶险的一次经历。
好在最后，夏恩晋升成功，还掌握了【虚空秘力】这种强大而独特的力量。
能够模仿、同化世上的绝大多数秘力；
隐隐超脱于【七海世界】之外；
潜伏在敌人体内也不会察觉……
这些特征，都早已证明了【虚空秘力】的不凡。
甚至可以说，【虚空秘力】已然具备了神祇之力的雏形！
这才能与污秽神力相抗衡。
想通这一点，夏恩心中豁然开朗，很多疑惑得到解答。
他又顺势想到一个问题——
既然神祇的秘力层次要在寻常秘力之上。
那么，是否意味着，秘力的升华，也是成神的前置条件之一？ 不等夏恩继续深入思考下去，眼前的冰晶人形再度发生了变化。
随着污秽秘力的消散，冰晶人形的脸庞愈发具体形象，那张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一些人性化的情绪。
像是失去多年的理性，终于暂时的回归了这具身躯。
见状，娜娜惊诧道：“他好像想说些什么！”
只见，冰晶化的男人张了张口，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众人借助唇语隐约看出他的话语。
他在说……
【求求你们……杀了我！】
众人不禁沉默下来。
对于这些被囚禁在冰晶怪物体内的灵魂来说，漫长的岁月早就使得他们的心智和肉身发生了异化。
就算消除了残余的污秽秘力，也无法让他们恢复正常。
又或者说，这些人的灵魂早已和污秽秘力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唯有死亡，才能让他们得到真正的解脱。
不过，以乔伊对风暴神力的运用，还无法在短时间内直接杀死这种冰晶怪物。
于是，夏恩上前一步，朝男人的眉心轻轻一点。
【虚空秘力】轻易的渗入遍布裂纹的冰晶，迅速蔓延至男人的全身上下，将残存的污秽秘力与他的灵魂一同抹除。
咔嚓……咔嚓……
随着冰晶的碎裂，男人的脸上反而露出了解脱与释然的神情。
他再度张了张嘴，用口型说道。
“谢……谢……”
下一刻。
冰晶四散一地，并且没有再聚合在一起的迹象。
不过，众人的氛围却非但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了。
人们都隐约察觉到，这座遗迹下埋藏的真相和血泪，恐怕要超出他们的预料。
片刻后，还是夏恩率先说道。
“我们走吧。”
在夏恩的带领下，一行人开始向遗迹的深处走去。
深入建筑内部一看，夏恩才发现它的结构和自己先前想得大不相同。
这座建筑确实呈现高塔的形状，但却是一座倒立的尖塔。
越往下的区域越为狭窄，整体像是一枚嵌入冰层的楔子。
这种结构其实非常不符合常理，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冰层它会怎样矗立在大地上。
但有了坚冰构成的冰层，倒立的尖塔反而稳稳当当的嵌在了冰层中。
“难道……当初在建造这种尖塔时，他们就想到了会有冻结事件的发生？”
夏恩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猜测，心中自语道。
“也就是说，这里，其实是【大炎国】为平民准备的庇护所？”
“可是，这个庇护所里的人为什么还是变成了这样的冰晶怪物？”
很快，随着一行人的前进，一路上的所见也证明了夏恩的猜测。
遗迹下一层的墙壁、天花板，竟是和当初夏恩在【余烬宝藏】，也就是【余烬庇护所】里见到的材质十分相似。
同样透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科技感。
“这种墙壁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好奇特……”
黛丝惊奇的摸了摸身边的银灰色墙壁，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坚硬，似乎蕴含独特的秘力，令她忍不住感慨道。
“……简直不像我们这个世界的产物。”
博学多识的简开口解释道：“据说，当年的薪王似乎从另一个科技水平极高的【秘境】中得到了极为丰厚的遗产。”
“使得整个【大炎国】的科技水平飞速增长，远超当时的其他王国。”
“这种特殊的墙壁，应该就是那种先进技术的产物。”
闻言，夏恩也有些惊奇。
船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像这样的秘辛，除非夏恩亲自去翻阅【联邦大图书馆】里的群书，否则还真没这么容易知晓。
转念一想也是，既然简都知道【秘境】之间的传送仪轨，联邦官方也找到了其他【秘境】的入口。
说明从很久以前开始，秘途者们就开始了对【秘境】的研究和探索。
薪王能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一个【秘境】的遗产，也并不算特别离奇。
而这，恰好也能解释为何【大炎国】能在短短数十年里，成为当时世界上的第一强国。
“原来是这样。”
阿莱西奥点了点头，但很快，他的目光被附近的一个敞开房门的房间吸引。
“这是……”
夏恩等人朝房间里看去，都不禁微微一惊。
这房间内部，是个相当宽敞的空间，里面用玻璃罩罩着一大片像是农田的土地。
那些田地上本该种着各类作物，但是此时却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荒芜。
见到这一幕，夏恩心中恍然。
和【余烬庇护所】不同，这个庇护所内还有用于自给自足的田地。
可见，这个庇护所恐怕比【余烬庇护所】的功能还要齐全。
只可惜，它们最终似乎没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之后的见闻，同样也都说明了这一点。
除了“种植室”以外，夏恩还看到了用于娱乐健身的场地、存放图书的房间。
这一切都表明，这个庇护所在设计之初，就做好了长期在内部生存的准备。
与此地相比，曾经的【余烬庇护所】反倒像是个匆忙搭建起来的半成品。
途中，众人也再次遇到了一些冰晶怪物。
但是有夏恩在场，这些怪物都没有太大的威胁。
夏恩都给予了它们仁慈的解脱。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附近好像越来越冷了？”
这时，乔伊哈出一口白气，有些奇怪的问道。
“确实……”
黛丝点点头：“而且不知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不只是他们，夏恩也察觉到，在这尖塔的深处，似乎存在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而很快，在来到倒立尖塔的最后一层时。
在众人眼前，出现了一口光洁坚硬的冰棺。
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正安详的躺在那冰棺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