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船上,高不易并没有拿掉斗笠。
画舫里面装饰十分奢华,烧得正旺的两个炉子,把船舱内烘烤得暖烘烘的,如果不是用了新式炉子把煤烟引到船舱外面,恐怕得煤气中毒。
“公子请坐!春桃,帮公子把斗笠放好。”已经换了一身常服的女主人这时候走出来,发现高不易还带着斗笠,便吩咐身后的丫鬟。
“不用了。”高不易抱拳施了一礼。
“怎么?公子是嫌弃奴家容貌丑陋么?”女主人俏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
“姑娘说笑了,姑娘容貌是在下平生仅见,说是回眸一笑倾城都不为过。”
“咯咯咯!——回眸一笑百媚生不是你们文人雅士形容当今杨贵妃的么?小女子可不敢僭越,公子请坐。”
“多谢!刚才在岸上就听闻姑娘雅音,如天籁一般,没想到泛舟河面,承蒙青睐,当真是荣幸之至。”
“多谢公子,您不要姑娘姑娘的叫了,小女子姓柳,名语馨,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高不易,敢问姑娘何故在这大冷天的一人独自泛舟河面啊,从姑娘歌声中听出,姑娘似乎在思念什么人。”
“我们坐下说如何?刚好温了酒,我请公子小酌。”
“多谢!”
在一个靠近窗户的炉子边上坐下,面前一个小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温酒小炉,叫春桃的侍女又端上来四个精致的小菜。
柳语馨瞪着美目看着高不易道:“不易公子,还是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么?”
“额!——不是在下矫情,实在是面容有碍詹观,怕扫了姑娘兴致。”
“这倒无妨,外表不过一副皮囊罢了,皮囊千篇一律,唯有心灵美才着实让人痴迷。”
“这个!——好吧,还望不要吓着姑娘。”说着高不易取掉头上斗笠,柳语馨似乎没料到落差会这么大,明显被一头花白头发的高不易吓到了,这哪里是什么公子,明明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翁。
扶了扶自己花白的头发,还好这几年脸上没什么皱纹了,高不易整个面容到也不算太难看。
“在下唐突了。”高不易有些尴尬道。
这话将吃惊中的柳语馨主仆二人叫醒,柳语馨俏脸一红连忙道:“唐突谈不上,只是小女子实在没料到会有如此大的反差,不过听公子说话的声音,年岁应该也不大才对,不知可是经历过什么大悲大苦之事,因而才一夜白头么。”
好家伙,这妹子眼光独到啊,竟然看出来哥们年岁不大,只是这大悲大苦之事何来?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只是这话不好说啊。
看高不易有些迟疑,柳语馨笑道:“倒是小妹唐突了,来——小妹敬你一杯。”
说完脖子一昂,先干为敬,痛快得一塔糊涂,来到大唐,高不易才发现大唐女子大多饮酒,而且酒量不少竞比男人酒量还大,别的就不说,就说这杨贵妃,几乎现在天天拎着酒壶小酌,从没见她醉过。
“高兄,为何不喝?”
“哦——多谢,请!”高不易回过神,柳语馨笑着将自己的酒杯倒了倒,意思是我已经喝完了。
高不易老脸一热,一口将杯中酒喝完:“没想到你这酒壶之中居然是三十多度的烈酒,女子不都爱喝度数不高的果酒么?”
“果酒喝不醉人,越喝反而烦恼越多。”
“这话何解?你夫婿在外戍边么?还是说在外做官或者经商?”
“都不是,我家夫婿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前日里说如今的大唐许多事让人看不懂,所以就和几位同窗在夫子的带领下去了长安,要到那里去游学。”
“这就奇了怪了,洛阳也有大唐学院,何必要在这寒冬季节舍近求远,跑到长安去呢?”
“公子此言差矣,虽说洛阳也有大唐学院,但是如今我大唐的工厂却大多都在长安、崇州附近,因此想要接触最新的东西,到那里去反而是最合适的,毕竟那里是新学的起源地,也是工业体系最齐全的地方。”
“这么说倒是也不错,没想到柳姑娘还是为贤内助,识大体,来!我敬你一杯!”
又是一杯酒下肚,柳语馨笑道:“现在还不算是贤内助,只不过圣人言,吾将上下而求索,良人一向胸怀大志,我别的帮不上,只得让自己大度点罢了,惟愿此次归来,可以完婚。”
“哦?你们还没完婚?”
“聘礼下了,本来日子就在元日,现在看来怕是要往后推了。”语气中多少有些失落。
“何故不完婚之后再去呢?知识又跑不了。”
“夫子定的时间,没人敢随意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