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可以质疑我四妹五妹的话,但有我作证,难道您是觉得宋家人的话都不可信吗?”
比起宋令婉稍显强势的态度,宋长泠是绵里藏针,微笑着发问,微笑着给人挖坑。
萧夫人一噎,被堵的无话可说。
想不到这宋家丫头,一个赛一个的伶牙俐齿,她若是再出言质疑,倒让武安侯府的人怀疑她一个长辈,在故意针对宋家小辈了。
萧宣针对宋令仪在前,她若无证据咬着宋家人不放,怕是会惹来一些闲言碎语。
有人作证,李氏便好办了
“有人作证,那此事定与宋家四姑娘无关,萧夫人也莫急,等萧宣醒来再定夺也不迟,她若不是失足坠落,总该对凶手是谁有印象吧?”
李氏发了话,萧夫人哪怕再不甘也只能先忍下。
一番盘问下来,没个结果
马球会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没到酉时便提前结束。
…………
三姐妹在回府的马车上都格外沉默
宋长泠与宋令婉相对而坐,彼此的眼睛里仿佛有两团炽热的火焰。
宋长泠挑眉,蓦然嘲道:“四妹今日好威风,连当朝内阁大学士的夫人都敢怼。”
“三姐也不遑多让。”宋令婉沉住气,眼神比平时凌厉许多。
宋长泠冷哼一声,方才去葳蕤堂作假证,鬼知道她有多害怕,却还要强装镇定。若不是顾及着宋家颜面,她才不会帮她们。
宋令婉秀眉轻拧,她俩之间的氛围怪怪的。最怪的莫过于三姐,按她平时的性格,不像是会为妹妹出头的,今日吃错药了,竟然肯帮三姐作证。
……
回到宋府
自从府中事务都交由周小娘代管,她日日忙得不可开交;而宋大娘子生病后,一直是赵小娘在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本来她还不太愿意,可宋老爷的吩咐她不得不听,她本是农女出身,照顾起人来还算有一手。
后院难得清静,三姐妹一路无言。
走到门口,宋令婉怀着心思,朝五妹柔声道:“五妹,你先回房间吧,四姐有点事想和你三姐说。”
宋令仪有些疑惑,四姐和三姐向来话不投机,今日这是怎么了?
“四姐,你们……”
“快去吧,你今日受惊,该好好休息。”宋令婉打断了她的好奇。
亲眼看着宋令仪进东厢房后,宋令婉唇边的微笑消弭,“三姐,谈谈?”
宋长泠被她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抿了抿唇道:“谈就谈,去我房间吧。”
进了房间,二人的交流也不再遮掩。
大有山雨欲来之感
宋长泠姿态闲适,走到桌案边坐下,笑得有些阴阳怪气:“都说宋家四姑娘温婉贤淑,可这人狠起来,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都看到了?”
宋令婉垂眸,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表面依旧气定神闲。
宋长泠单手托腮,笑道:“四妹别紧张,小娘常教导我,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了自身利益最大化,我肯定不会出卖你的,否则也不会替你做假证。”
“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要推萧宣?”
视线相交,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火花
少顷,宋令婉微笑:“她动手伤了我妹妹,既不想道歉,萧夫人和李氏也不肯给宋家一个公道,我便亲自去讨,有什么问题吗?”
“你可知萧家非宋家可以轻易得罪的?了了没出事,这口气咽下去就得了。”宋长泠凝眉。
“我知你在担心什么。”
“你放心,萧宣没有看到我。”
“况且……一个傻子说的话,谁会信?”
宋令婉说得云淡风轻,却把宋长泠愕得半晌说不出话,“傻…傻子?!”
“你如何有把握,她一定会……”剩下的话,宋长泠实在说不出口。
宋令婉漠然看着她,眼神晦暗一瞬,“三姐生来便在长安过着锦衣玉食,而我幼时生活在外公家,外公家的屋顶遇上雨天便漏水,有一日我外公上房修瓦,不慎从房顶摔下,头恰好撞在石头上,醒来已成了废人。”
她说这番话时,情绪毫无波澜
宋长泠这才发觉,以前把三房的两姐妹看得太轻了,这两竟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你如何确定,萧宣一定会去飞云阁?”
“我不确定,所以……只能怪她命不好,偏偏去了飞云阁。”墨瞳微沉,刹那间冷意翻飞。
“……”
“三姐可知,这世上什么人的嘴最严实吗?”
宋长泠眸光轻闪,“什么?”
宋令婉倾身凑近,嗓音低沉,淡淡吐出两个字“死人”。
宋长泠不寒而栗,“你什么意思?”她们都是宋家人,她没有理由把这事透出去,给宋家招来祸事。
“三姐最好保证此事再无第三人知晓,特别是五妹,你若是传出去,那我就算死,也会拖你垫背。”宋令婉道。
宋长泠面色一僵,再也笑不出来,“当…当然”
等宋令婉走后,宋长泠劫后余生般大喘了一口气。
这丫头还真是深藏不露
以前了了在宋家受欺负,也没见她这么大反应啊……
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两姐妹都一个性子。
独坐在房间内,宋长泠不禁回想起飞云阁看到的那幕——
萧宣被萧夫人甩了一巴掌又骂了一顿,还被勒令去给宋令仪道歉。
她为人心高气傲,怎么会甘心去给宋令仪低头道歉。
萧夫人走后,她独自往僻静处走,最后进了飞云阁,打算等萧夫人气消了再回去。
可她没有注意的是,有个人也悄悄跟在她后面进了飞云阁……
“区区一个破落户的女儿,还想让我给她道歉,她也配!”
“等着瞧吧,早晚把你教训得服服帖帖……”
萧宣肿着半张脸,骂骂咧咧,上楼的步伐踏得格外重,仿佛要将所有气洒在木梯上,木梯在她的折磨下,吱吱呀呀响个不停。
她站在二楼走廊,俯瞰亭台水榭、花园奇石。心绪杂乱加上耳畔有风刮过,遮掩背后靠近之人轻微的脚步声。
等萧宣注意到背后有人,为时已晚。
她只觉背后袭来一股力量,身体顺势倾向栏杆外,如断线的风筝般飘落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