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太明白康公子说的是什么,我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打死了呢,兴许是康公子认错了人,”卓明月看向段知菁,嗓音淡淡,“大长公主,你说是不是?”
段知菁生硬道:“我打死的人多了,哪个贱婢有几分像你吧,就给康子意认错了。”
卓明月挑了下眉。
这大长公主,到了这时候都不忘暗戳戳骂她贱婢,到底恨她有多深?
宴清风也并没有太好奇,随口一问罢了。
她们这样说,他便也没有再追问。
段知菁随卓明月走到院外,警告道:“既然清风已经忘了,你也识趣点,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她口气很不善。
卓明月反问:“大长公主在怕什么呢?”
段知菁冷冷哼道:“我能怕什么?”
“怕他想起我来,”卓明月道,“还是怕他再为我同你离心?”
段知菁往那院中看了眼,确定宴清风不会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再刻薄道:“他是我生的,母子连心,你算什么东西,能令他与我反目?”
卓明月笑道:“那么,大长公主怕什么呢,完全不需要怕的,不是吗?”
说完,她转身就走。
徒留段知菁看着她的背影,气得咬牙。
……
宴青菱醒来,抚着扁平的腹部,久久不言。
段知菁坐在她身边,软声哄着,“母亲再给你找个好郎君,孩子还能有的。”
宴青菱掀了掀眼帘,深深叹了口气,而后道:“没了也好。”
她与康子意,是孽缘,这个孩子来的也不是时候。孩子既然走了,便是促就她和康子意了断的干干净净。
是孩子不想要他们这样的父母。
段知菁见她没有痛哭,也没有寻死觅活,心下放心了些。
“你和康子意怎么回事,你们吵起来了?”
总归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情绪过激以至于小产的。
宴青菱垂着眼眸,迟迟不言。
段知菁只能让清风来问他,“清风,你来同妹妹说几句。”
自己则坐在一旁喝口水。
宴清风道:“淑妃来看过你了。”
段知菁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好一会儿才咳出来。
“她来过了啊,”宴青菱倒是也有些话想同她说,“我想见一见淑妃。”
“好。”
宴清风应承下来。
半柱香后,卓明月到了,段知菁就把宴清风拉了出去。
卓明月坐到宴青菱床边,温声问:“你有话要对我说?”
宴青菱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
“来宴上传话的太监,是皇帝的人,他故意让人当众说出姜雪岚生产一事。”
这消息当着众人的面说,难免叫曾是亲家的宴氏难堪。
卓明月安抚似的轻拍她的手背,“我知道。”
宴青菱把声音压得很低。
“当初寺庙一事我情绪更激动,可是都没有小产。我怀疑,方才席上我的食物里被放了药。”
卓明月沉默了。
这个孩子,使两家剪不断理还断,势必不能被皇帝容忍。
皇帝便要找一个契机,既能让胎儿丧命,又能让宴康两家反目成仇。
他当真煞费苦心。
宴青菱抱住她,哽咽道:“你好不容易走了,怎么还要回到他身边去,做他的妃子?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是贵妃,身后无人,在宫中将会举步维艰,你想过吗?”
“我原是不想回来的,”卓明月在她耳边哑声说,“可是小兰死了。”
宴青菱记得小兰。
是当初卓明月请求她安顿的那个丫鬟,可见卓明月有多在意小兰。
宴青菱急的双眼通红,“我有好好安顿她的,我让人送她去鹿城,交给了我最信任的姨母,还派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尽了全力,”卓明月阖上眼,告诉她,“小兰是皇帝害死的。”
宴青菱半晌才明白过来,惊愕的看着她。
“你疯了?你知道皇帝是个心思多坏的人,你玩得过他?你这不是飞蛾扑火吗?”
卓明月说:“可是小兰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她没了阿娘之后,就是跟小兰相依为命的,有一块饼两个人分着吃。
她条件再艰苦,小兰也心甘情愿的跟着她,照顾她。
纵使飞蛾扑火,那又如何呢?
宴青菱于心不忍道:“那你该告诉我哥啊,你怎么还让他失忆呢,他会站在你这边的。”
卓明月也无法。
是在他吞了那颗药丸之后,土豆才说出小兰走了的事。
但没有宴清风,她未必就不能成事。
“我自己也可以的,”卓明月对她笑笑,“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走出宴青菱的屋子时,卓明月听到下人正在问宴清风晚膳的喜好。
“面吧,”宴清风道,“阳春面。”
段知菁困惑的看向他:“清风,你从小就不吃面的。”
宴清风也不知为何,就喜欢想吃这个。
“口味是会变的。”
卓明月脚步微顿,看了他一眼,绕过他们离开。
-
段以珩酒喝多了。
卓明月坐在床边给他喂醒酒汤,喝了几口,察觉到他的目光焦灼得有些过火,赶紧起了身,“皇上,我去小解。”
段以珩挥翻她手里的碗,把她拉到床上,压在身下。
“你总是这一个借口,已经是朕的淑妃了,不要再拒绝朕。”
他话这样说,可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压在她身上,指腹轻抚过她的眉眼,隐忍的看着她。
“告诉朕,你愿意的。”
他带着酒气的呼吸拂在她唇边,卓明月觉得这咫尺间的方寸天地,逼仄的令人窒息,下意识的别过脸去。
段以珩捏着她下巴,让她转过脸来,目光锐利的审视她的眼睛。
“不愿意,为什么回来朕身边?嗯?”
卓明月不再躲避,小声道:“君威浩荡,我只是有些紧张。”
皇帝是个多敏锐的老狐狸,稍有不慎,便会被他怀疑。
她既然来了,会发生什么,她都设想过。
只是以为自己能够坦然一些,可真到避无可避的地步,仍有些难以言喻的抗拒。
她强行把心头那些异样压制下去,甚至仰起脸,吻了吻他的喉结。
“还请皇上,轻一些。”
段以珩愉悦的笑了声。
“一会儿,别求着朕重一点。”
他刚吻住她的唇,福公公入了寝宫,隔着山水墨画的屏风禀道:“皇上,宴将军求见。”
卓明月心头一松。
段以珩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窃喜,心里头起了点恶劣心思。
“让清风进来。”
他却迟迟没有从她身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