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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秦时(八)
    然而,宴清风和卓明月的婚事又有了变故。

    闹得全城皆知之后,他要娶的人,突然变成了段云锦。

    大婚那天。

    秦时踏进那间偏院。

    他看到卓明月正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

    在与他目光相触的刹那,她黯淡如死灰的眼眸兀然有了光亮。

    只是很快,那一点光亮就灭去。

    他看到她脸上未消退的淤青,看到她企图遮掩的腕上的青紫。

    秦时刻意的去讲自己的母亲,讲自己的痛苦,才不显得他这时泛红的眼有多突兀。

    她才不会晓得,他只是心疼。

    记不清是谁主动的,他们突然就拥吻在一块儿。

    秦时把她抱进房里去,然后迅速给自己脱衣服。

    “你换上我衣服吧,趁外头人多,离开这里。”

    她问:“我走了,你呢?你没件衣服,你走得掉?”

    秦时说:“宴清风不会杀我的。”

    她摇摇头,手轻抚上他的脸,深深凝着他。

    “傻子,我穿你的衣服也不合身,很容易就被人瞧出来了。”

    秦时说:“那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帮到你?”

    她说:“他忙着大婚,不会过来,你要了我吧,我若能怀个孩子,或许也能留条命在,不叫他折磨死。”

    秦时一怔。

    她想着借种,借他的种。

    她还说:“你帮帮我吧。”

    他们缠滚到了床上。

    意乱情迷时,秦时突然惊醒。

    “你到底在想什么,卓明月?”

    她不会是想要孩子的。

    长公主刚过门,岂能容她在眼皮子底下怀孕生子?

    只能死得更快罢了。

    卓明月把脸埋在他怀里。

    “你嫌不嫌我,不干净了?”

    他摇头。

    她又说:“我不想到死都只是他的女人,被打上烙印一般。我不要。秦时,你帮帮我。”

    她恨宴清风,恨到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宣泄,来反抗。

    想在死到临头之前,至少摆脱“宴清风的女人”这个烙印。

    秦时苦笑。

    “你劝我劝得好好的,自己却把死挂嘴上。”

    她说,他们连人生的一半都没到,不该轻易放弃。

    可她自己却没了生念。

    “明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无论如何,我们好好的活下去,我等你。十年,二十年,我都等下去,总有一日能等到的。”

    他并非哄她,但凡他说出口的,便是认真的。

    外头传来土豆的高呼声。

    看来要被捉个正着,他们反倒不慌不忙了。

    本该是新郎的宴清风一身正红的喜服踹门而入。

    他拿剑指着秦时,紧握剑柄,指节森森泛白。

    他目龇欲裂,恨不能杀了秦时。

    秦时恍惚从来没有认识过宴清风。

    从前宴清风是什么人,认定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眼里也从来没有入过任何女人。

    如今他跟兄弟抢衣服,还要砍了手足。

    卓明月给了秦时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他走。

    秦时还没走出院子,听到里头床榻发出一声闷响。

    是女子被扔到了床上。

    紧接着,是衣料被撕开的声音。

    他转身要往屋里冲,土豆死命抱住他腰。

    “没有用的秦大人,我主子疯了,你赶紧走,不然卓姑娘只会更遭罪。”

    秦时不肯。

    明知道她在里头被欺负,他怎么能视若无睹,怎么能走?

    土豆说:“听我的,秦大人,卓姑娘不会想你这时候进去的!”

    秦时还是要拼命挣脱土豆的禁锢。

    “我杀了他。我跟他至少得死一个。”

    这种事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得下。

    哪怕是被宴清风一剑杀了,他也好解脱了。

    没准他死了,宴清风反倒清醒过来,有点良知,不再欺辱明月了。

    土豆几乎要哭了。

    “不差这一回了,秦大人,卓姑娘早就麻木了,她盼你好好活着的啊!”

    秦时被土豆强行拖到外头。

    他跪倒在地上,良久,起不了身来。

    荣华郡主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抱住他。

    “时儿……”

    秦时用力挣开她。

    “滚。”

    “滚啊!”

    ……

    再然后,听说她被大长公主打死了。

    和苏知秋一样的死法。

    相比当初不同的是,秦时反而觉得,这对于卓明月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她不必再挣扎,不必再受苦。

    秦时给她烧了纸,然后去了将军府。

    他是去看宴清风崩溃的丑态的。

    也如愿看到了宴清风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样子。

    宴清风不接受她的死讯,还说愿意放手了,成全他们。

    他是真心悔了,也是实实在在来不及了。

    秦时满腹的怨怼和到了喉咙的嘲讽,都咽了回去。

    只说了一句。

    “早干嘛去了?”

    宴清风萧索呆立着,低垂着头,许久都回答不上来。

    秦时又问:“她若是还活着,你真的肯放手么?”

    “放,我放,”宴清风说,“只要她还活着。”

    秦时看了他一会儿。

    说怨恨,凭良心又无法去恨。

    若不是宴清风当初给自己善后,凭造反这个罪名,秦时如何能被皇帝容下,早被枭首示众,牵连家人了。

    不过是宴清风坚决保他,加之凭他也起不了什么风浪,皇帝才强忍了这颗眼中钉,还容他继续为官。

    若是宴清风倒了,第二个死的就是他。

    秦时凄然一笑。

    “所以明月就白死了,多年之后,我们各自婚娶,不会再有人记得她了。”

    宴清风腮帮子紧绷。

    “我不会再娶。”

    “好,”秦时说,“你记住这话。”

    终生不忘,也是他应得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