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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予怀出生后的那点事(三)
    宣王冷哼,“体谅你,你是没见过别人爹娘怎么做的?你看看段荣华是什么手段,我……”

    “你难道没想过要去母留子?”说到这,宴清风来了气,炮语连珠的质问道,“你没吩咐太医,令她生完溯儿血崩而亡?你没抢走溯儿,拿人家的骨肉逼人家赴死?你跟段荣华有什么区别,九十九步笑百步?差的那一步并非你不想做,而是没做到!”

    宣王一噎,面色僵滞住。

    半晌后,他哑声说:“我若是非要做,也并非做不到,可是清风,是为了你,我才罢手的。”

    宴清风“嗯”了声。

    “我知道是为了我。你那时想的还挺好,只要溯儿还活着,我就得支撑下去,而且明月没了,没人阻碍我称帝了。”

    宣王苦笑。

    “我是没想到你宁可不做皇帝,宁可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扶到皇位上,也不肯让我如愿。你恨我到这地步。”

    “不是恨吧,你对我有恩,”宴清风低着头,说,“可你挟持的是我儿子,我的骨肉,我怎能不堤防,怎敢让你见予怀?”

    那是卓明月的噩梦,何尝不是宴清风的噩梦。

    昏睡醒来,媳妇孩子人都没了,罪魁祸首是父亲,他连恨,连报仇都做不到。

    这时,一丛之隔,传来婴孩啼哭的声音。

    宣王立刻往那走过去。

    予怀哭了,卓明月便不再此处逗留,示意奶娘往就近的厢房中去。

    宣王追上来,拦住他们的路,目光定定的看着那奶娘手里的襁褓。

    那里头包裹着的,一定就是予怀了。

    卓明月眼色一沉。

    “宣王,今日摄政王府人多,你是非要与我在此处撕破脸面,毁了予怀的满月宴?”

    宣王无视了她,命令奶娘。

    “把小公子抱过来。”

    奶娘只听太后的吩咐,太后没发话,她是不敢随便把小公子交给任何人的,何况太后明显对此人语气不善。

    宣王沉声道:“我是摄政王的父亲,小公,还不0把孩子抱过来!”

    奶娘不仅没有上前,反而把啼哭的婴孩更抱紧了,后缩了些。

    卓明月听见孩子的哭声,心绪就乱,语气越来越沉。

    “宣王,你再不让开,今日这孩子就不姓宴了。你可以试试。”

    宣王僵硬的让开一步。

    卓明月和奶娘从他面前匆匆而过,很快不见人影。

    宣王看着她们人影消失的方向,眸色晦暗不明,脸色难看得紧。

    宴清风跟上来,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的说:“岁宁也挺可爱的,青菱把岁宁抱来了,父亲你去看看……”

    宣王恨铁不成钢的瞥他一眼。

    “孩子姓什么你都做不了主?”

    随即重重甩袖,转身离开。

    这一出算是告一段落,宴清风立在原地,头疼不已的揉了揉太阳穴。

    父亲年纪大了,予怀又是名下唯一的孙子,他想见予怀的念想,比见溯儿要强烈得多。

    这件事,实在难办。

    土豆默默跟在身后,提醒道:“主子,宾客都在正堂候着。”

    宴清风自说自话。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两全?”

    他不想让明月生气,可看到父亲那么失望,他心里头也会有愧意。

    土豆小声说:“太后既然肯让小公子姓宴,心中芥蒂也没有那么深了。小公子早晚有一天要长大,太后也不会时时刻刻把他绑在身边,宣王总有与小公子相见之日,何苦急在一时?”

    孩子长大了之后,还愁看不到吗?何必非要现在去跟明月过不去?

    这样一想,宴清风就想开了。

    ……

    满月宴结束后,宴清风要送卓明月和两个孩子回宫。

    卓明月掩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今晚就睡下吧,省得奔波了。”

    宴清风愣了一愣。

    “啊?”

    毕竟她从来没有住过他的摄政王府,都是他死皮赖脸的住在锦绣宫。

    她乍然这样说,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卓明月眉眼轻挑。

    “住不了?”

    “住得了,住得了。”

    宴清风赶紧让人去收拾屋子,毕竟他好些日子没回府上住了,也不知周全不周全。

    予怀的摇篮安置在床边,两个奶娘歇在屏风外的榻上,随时准备夜起伺候。

    宴清风吩咐人再搬张榻来。

    月子里时,他下卧的榻就挨在予怀的摇篮边,方便照看孩子。

    卓明月躺在床上的身子往里挪了挪。

    “就睡这儿吧。”

    宴清风又是一愣。

    她主动让他睡身边,又是破天荒的一件事。

    也是为了让她月子里休息好,自己起身时的动作不至于吵到她,他才单独睡个小榻。

    他可没奢望过,她会主动邀请他上床。

    卓明月见他呆愣着不给反应,翻过身去。

    “不愿意拉倒。”

    怎么可能不愿意!

    宴清风俯下身,在她脸颊吧唧了一口。

    “等我。”

    他去把自己仔仔细细洗了一遍,洗得香喷喷的,再换上一件好看的寝衣。

    从沐房到寝屋,他是连跑带奔的去。

    进了屋子,未免吵到予怀,他又变得轻手轻脚。

    他掀起一点被角钻进去,从后面搂抱住她,温热的手掌捂在她小腹上,脸埋在她淡淡木丹花香的墨发里。

    她或许是终于对他心软,又或许是有所图,也可。

    他心甘情愿掉进这陷阱。

    哪怕沉沦,深陷。

    他的胸膛贴着她后背,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得强劲有力,还有些偏快。

    “睡吧,”卓明月轻声说,“不晓得予怀认不认地方,他夜里或许还得吵。趁他没醒,你好好睡会儿。”

    “嗯。”

    宴清风应的含糊。

    他许久没抱媳妇了,软香在怀,难免有些难耐。

    不过能忍。

    太医说至少得两个月后才能碰……他必须得忍。

    这一日下来,他累得很,很快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

    卓明月缓缓从他怀里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月光透过窗,洒在他嶙峋有致的脸上。

    他的这张脸,从来是无可挑剔的,正因如此,她对两个孩子的相貌从不担心。

    只是有些时候,觉得这人是真古怪。

    他一边说秦时的事跟他无关,一边又暗自安排人去姑苏为秦时打点。

    他还强行留住廷尉卿张廷均,迟迟不允告老还乡。

    只因张廷均一走,廷尉卿的位置便留不住,必须有人尽快顶上。

    他明明对秦时的存在很介怀,可又在等秦时回来。

    真是古怪又矛盾的一人。

    卓明月伸出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

    很轻的触碰,他却突然睁开了困顿的眼。

    卓明月立刻缩回手,做贼心虚般要转过身去。

    宴清风用力抱紧了她。

    抱得紧紧的,要把她融进骨血一般。

    “不怕,不要再怕我了,”他哑着嗓子说,“如今你的地位,不是我能轻易撼动的,你不需要再怕我……”

    这几年,他们共持庙堂,却也始终在为她造势。

    他以自身为阶,让她踩着他的脊背,一步步往上走,一步步揽权。

    她身边之人,她所信任之人,皆逐一重用。

    不服她的,只有臣服这一个下场。

    如今有忠诚于她的武将,也有拥护她的文臣。

    他终于,把她捧到了足以与他抗衡的地步。

    也只有到这地步,她才不用再担惊受怕,草木皆兵。

    卓明月说:“做噩梦了?”

    宴清风松开她,啪啪给了自己两耳光。

    “我畜生,怎么能碰你,你才刚出月子,我真他妈畜生。”

    显然,他还在浑浑噩噩的梦里没清醒过来。

    不过打完这两巴掌,他可算是醒了。

    就着月光,他看清了怀里的女子,和她身上完好无损的寝衣。

    咦。

    他不是抱着抱着就兽性大发,把她衣服撕了吗?

    她不是哭着说她害怕,还说再也不原谅他了吗?

    宴清风有些愣神。

    卓明月捏了捏他鼻子。

    “做个梦都死性不改啊你?”

    宴清风吸了吸鼻子,见她眉眼柔和,看起来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心中安定一些。

    他刚干了什么蠢事?

    打了自己两耳光来着?

    “我,我只是,其实我也没有……”

    卓明月说:“继续睡吧,也好把梦里没做完事,做完它,是不是?”

    “不不不不,不做了……”

    梦里的卓明月一哭,也吓得他够呛。

    哪里敢……

    宴清风兵荒马乱的心,在看她唇边勾起一点笑意时,忽然就安静下来。

    她笑了。

    并不是嘲讽的那种笑,也不是不达眼底的笑。

    她这次的笑,连眉眼都是柔和的。

    但很快,她转过身后,他便看不到她的神情了。

    她打着哈欠说:“好啦,真的困了。”

    这夜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