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

    姜砚池收到了信，这是他安排在利州府城的“暗探”发过来的。

    当初他去州府谈合作，不只是跟利州的刺史达成了合作的意向，让龙门商贸顺利开业，也在刺史衙门安插了人。

    话说，过去的一年里，龙门商贸能够在州府、南县、北县三个城池顺利运营，天灾发生后，龙门商贸也没有被当地政府当成肥羊来宰杀，也都是姜砚池埋下的钉子起到了作用。

    州府主簿苏之焕，便是姜砚池的“盟友”。

    两人之间没有什么私交，有的只是利益的交换。

    苏主簿作为利州州府刺史之下的第二人，不但掌控着刺史府的实权，也是利州刺史最倚重的谋士。

    姜砚池利用自己的能力，以及沈婳的钱，顺利将苏主簿拖下水。

    这次，三大城池都被难民围困，龙门寨采取的一系列行动，暗地里都有苏主簿的支持。

    否则，只是靠着对守城兵卒的“收买人心”，还不足以彻底蒙蔽利州刺史。

    这么多的守卫，总是会有一二“既要龙门寨物资，又想跑去刺史府告密领赏”的人。

    而这些人，却没能告密成功。

    原因就是苏主簿将这些人拦了下来。

    他们根本就见不到刺史，又如何告密？

    苏主簿作为刺史府实际的掌权人，对于刺史府上下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清楚。

    比如，郑七郎的异动，以及他背后的郑家在暗中串联什么，苏主簿都一清二楚。

    他没有隐瞒，立刻写了信，飞鸽传书给姜砚池。

    姜砚池收到信，看清上面的内容，便知道以郑家为首的几大豪族的意图。

    “……婳婳，他们这是意识到利州刺史坐不稳州府了啊。”

    姜砚池一边把信交给沈婳，一边淡淡地说道。

    沈婳接过信，目光迅速地一扫而过。

    “也是情理之中！”

    沈婳倒没有说郑家家主是老狐狸之类的话，这些豪族，家族传承一两百年。

    自是最能“随机应变”。

    若是做不到，家族也早就在一次次的天灾人祸中倾覆了。

    且，郑家等几个豪族，也不算太突兀。

    他们与龙门寨本就有合作。

    如今，不过是将“合作”升级罢了！

    “郑家等几大豪族的族人，不只是在州府衙门有人，在南县、北县两座城池亦有人手。”

    “他们应该也已经下令族中之人，让他们采取行动……”

    沈婳捏着信，思绪开始发散。

    说着说着，她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姜三七，看来，时机是真的到了！”

    就连衙门的主簿、县丞、衙役等，都开始“准备退路”，三个城池的衙门里，估计也就剩下刺史、知县等光杆司令啊。

    城中有混进去的娘子兵做内应，城墙上的守卫大多都被龙门寨的糖水、肉粥收买，还有城外的“难民”，也已经彻底换成了娘子兵。

    可谓是万事俱备啊，只差一声令下！

    “嗯，时机到了！婳婳，动手吧！”

    姜砚池赞同地点点头。

    布局了这么久，终于到了可以行动的时候，素来对万事都冷漠的他，都禁不住有一丝丝的亢奋。

    “好！动手！”

    沈婳用力地点头，终于做出了这个重要的决定！

    ……

    天，又黑了。

    大盛朝本就有宵禁制度。

    如今，大盛亡了，世道乱了，可也正是因为混乱，利州的三个城池都坚持着宵禁。

    一到晚上，净街鼓响过，百姓们就必须各回各家。

    不得外出，不得乱跑。

    街上有巡街的差役，若是抓到乱晃的人，轻者训斥，重则打骂监禁。

    所以，此刻的城内，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安静，那种让人心慌的安静。

    毕竟，现在不是太平盛世。

    城外有那么多的“难民”，城内的许多底层百姓家里也开始断粮。

    没了粮食，真的会让人恐慌，暴躁。

    “听说州府衙门有粮食！”

    “一定有！州府有官仓，前些日子，城内的粮商、富户还给捐赠了不少粮食呢。”

    “……去州府衙门？那、那可是造反啊！”

    “怎么就造反了？我们只是求刺史给些粮食，他可是咱们的父母官啊！”做父母的，给儿女些粮食，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对啊对啊！而且，就算是造反又如何？左右都是一个死！”

    安静的街道上，忽然冒出十来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人。

    他们一边走，一边不停地说着。

    不知道是在讨论，还是故意想要让人知道些什么。

    “走！去州府衙门！”

    “我们这些贫苦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衙门里的贵人们，不能不管啊！”

    “对！他们必须管我们，我们平时又是交税又是服役的……”

    一行人絮絮叨叨，骂骂咧咧。

    似乎靠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就能给自己平添勇气。

    巡逻的差役：……

    这事儿，我们是不管呢，不管呢，还是不管呢？

    他们家里也快断粮了啊。

    而且，城中这两日的风向，他们也都感受到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啊。

    处处都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

    这些巡街的差役，都只是刺史府的最低层，吃肉吃米，他们轮不到。

    可苦活累活，却都是他们的。

    若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估计也是最后一批得知的人。

    但，他们自己有感觉啊。

    意识到不对劲，他们自然也不会自己找死。

    “……咱们去下一条街区巡逻！”

    “好！”

    两个差役，一个提着灯笼，一个拿着锣，仿佛没有看到公然违反宵禁的一行人，拐了个弯儿，直接去了隔壁街区。

    隔壁街区，迎面走来十来个同样穿着褐色粗布衣裳的“百姓”。

    差役：……完了！看来“风雨”就在今夜啊！

    州府城内一共有六条主要街道，而这六条大街上，都有十多个“百姓”晃悠。

    他们嘴里说着“要粮食”的话，齐齐朝着刺史府汇聚。

    很快，刺史府外面，就围了一两百人。

    而刺史府的差役，却早已没了身影——

    开什么玩笑，神仙打架了，他们这些小鬼儿，还是赶紧躲起来吧。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