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跃从坑里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灰头土脸一瘸一拐的。
可精神头一扫之前的沉闷。
“又是被那群臭小子骗来的吧?温暖你到底是老板啊还是老妈子啊?怎么他们说什么你都信?”
“……比赛近在眼前,你还不狠狠操练他们,等比赛完一个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再操练?”
“……我跟你说我都没下狠手!什么?超过我赛绩了?我靠!!!你就说吧,哥这是不是天赋过人!我这还没备战呢都刷新记录了,你说11月份的国际大赛,哥不拿个冠军他说不过去吧?”
“……”
看他那脖子不得劲肩膀一高一低,走路都不利落,上马还得她扶一把的架势。
温暖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平静的发疯一周,陆之跃再度恢复如常。
可温暖和大甜甜仍旧敏锐的发现了他的不同。
比如,到了9点的上班时间还没换骑装,依旧穿着潮牌T恤的马术师小曾被扣了半天的工资。
理由:衣冠不整。
又比如,二楼的办公室里,陆之跃添了个零食柜。
从泡面到自热小火锅,再到薯片辣条巧克力,品种繁多。
温暖前一秒还一脸笑容,正在酝酿那句“谢谢哥”的感谢。
下一秒,陆之跃关上了零食柜,“不是给你准备的。”
???
打从他说要回陆氏,这已经是她的办公室了。
在她的办公室里装一个两米五高三米宽的零食柜,塞满了一柜子吃的喝的之后告诉她这不是给她准备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大抵猜出跟孟小禾有关。
温暖善解人意的表示,不跟他计较了。
只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呵呵。】
一周转瞬即逝,九月的前一天,温暖给秦琅放了一天假。
前一天晚上收到温暖的微信说第二天不训练,让他睡醒了给她打电话。
早七点,两人在肯爷爷家碰面。
秦琅脸色凝重,“为什么不训练?”
“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温暖不答反问。
秦琅有些不自然的扭头看窗外,“开学的日子呗。”
“我听你妈说,你最近坐立不安的,一点就炸。所以,我……”
“???什么我妈,我妈早死了!!!”
温暖一句话,秦琅当即炸毛。
可秦琅心知肚明她说的是谁。
瞪了温暖一眼,嘀嘀咕咕的解释道:“我哪有坐立不安,我那是为了比赛紧张好吧?”
“比赛就更没什么好紧张的啦……”
温暖笑,“你现在是新手期,这次的比赛,能闯进决赛就是给姐长脸了。这对你没难度好嘛,有什么好紧张的?”
秦琅狐疑的看着温暖。
一面觉得她就是这么想的。
一面又觉得她是故意这么说给他缓解压力的。
不想问,更懒得问,秦琅干脆转移话题,“那我们今天干吗?就吃个肯爷爷吗?你不会还打算带我去买新书包学习用品什么的吧?她早买好了,家里一大堆!”
温暖看一眼时间,“走吧。”
一头雾水,可跟着温暖走到游乐场门口的时候,秦琅人傻了。
“这,这也太幼稚了吧?我不去!!!”
扭头就走,可架不住温暖热情高涨,“是我想玩,你就当是陪我,这总行了吧?”
鬼才信!!!
脸上眼睛里写满了不信,可一想到温暖没有爸爸,妈妈前几个月去世了,小时候的日子据说还很悲惨。
秦琅纠结着,迟疑着,被温暖拖进了游乐场。
开学的前一天,游乐场几乎没什么人,都不用排队就畅通无阻的玩完了所有的项目。
午饭去了美食街。
饭后,温暖带着秦琅去玩了剧本杀和密室逃脱。
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可走进小黑屋的下一秒,秦琅就抱紧了弱小无助的他自己。
短暂的一个小时,漫长的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可终于突破难关走到终点的时候,秦琅一看见温暖眼睛就红了。
“……我才不想回家呢,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
“……付天鹤那么混蛋,我还看见他爸带他打保龄球吧。我爸只知道做生意。”
“……姐,如果我这学期不倒数,你陪我去玩密室逃脱呗!”
说过太多的话,多到秦琅自己都不记得了。
可温暖全记得。
赶在开学前一天,把他提过的想玩的,全都带他玩了一遍。
她甚至都没等他兑现承诺。
“姐,你信我,我肯定会好好学习的。我不会再打架了,期中期末,我保证不垫底!……你信我,我不会再是从前那个小混蛋了!”
“姐当然信你!”
温暖笑着揽过秦琅的肩,“学习是你自己的事,不需要跟任何人承诺。加油就好了!”
“嗯!”
秦琅郑重点头。
温暖把秦琅送到别墅门口就走了。
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转身进门,眼见书房亮着灯,而潘琦月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秦琅脚步一顿。
“回来了?”
看见秦琅,潘琦月啪的一声关了电视,站起身,“吃晚饭了吗?给你留了饭,我还煲了你最爱喝的冬瓜排骨汤。”
“不吃!”
秦琅抬脚就走。
“哦……好。”
潘琦月应了一声,习以为常的坐回沙发。
秦琅脚步微顿。
几年了,他都不记得了。
好像打从潘琦月住进这栋别墅,每天都是差不多的情形。
秦兆扬给了她富庶的阔太太生活,她完全可以像豪门里其他那些女人一样,去打牌,去泡吧,去做美容。
可她没有。
就踏踏实实的待在家里,围着他们父子俩转。
他没给过她好脸色,可人前人后,她一口一个我家琅琅。
哪怕她真的是恶毒后妈,装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
可她好像没变过。
换做他,给他多少钱,他愿意热脸贴人的冷屁股?
1000万?
一个亿?
“那个……”
秦琅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潘琦月回过头。
就见面容冷酷的少年别别扭扭的说道:“明天开学,我能自己骑车上学吗?我……不想让司机送。”
他,他在跟她说话?
征求她的意见?
没名没分的住进这栋别墅已经三年了,这是潘琦月第一次看到秦琅主动跟她说话。
回头看了一眼,确定秦兆扬还在书房没出来。
偌大的客厅只有他和她。
他只可能是冲她说话。
潘琦月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连连点头,“可……可以。你,你……你小心点,就在绿道骑,别上马路。”
“知道了!”
秦琅应了一声,转身推门进了卧室。
嘭!
卧室门关上,偌大的别墅里一片安静。
依稀能听到书房里秦兆扬打电话的声音。
慢动作回头,潘琦月看着黑漆漆的电视屏幕里那张呆滞的面孔,眼睛里有泪光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