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后面那几辆车是一伙儿的,都是阿龙的人。
毕竟那人的性格就是如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既然已经露面了,肯定是要见到她的。
可不多时,谢南音察觉到不对劲了。
深夜时分,即便是主干道上也没多少车了,你追我赶胶着着的那几辆车便显得尤为突出。
最前面的那辆黑色轿车被后面的越野车追上来,越野车像是不要命似的,车头狠狠地撞了上去。
轿车被撞出主干道,躲避不及冲进了人行道,继而一头怼在了电线杆上。
如法炮制,越野车又撞烂了后面那辆车,把对方逼停在了即将拐弯的路口。
后知后觉那两辆车都是冲着阿龙来的。
或许是要带他回去。
又或许,是单纯阻拦他来见她。
总之,不重要了。
几辆车消失在后视镜里,谢南音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
“……姐,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果然,强大如你也不例外。”
亲眼目睹母亲的离世,生父的渣男本色,谢南音一直以为自己足够清醒。
只要她够理智够冷静。
只要她蒙住自己的心,别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迷惑。
这一辈子,她可以单身独美。
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得到她。
半辈子已经过完了,只除了偶尔想起母亲的时候为她不值,因此生出一丝丝的伤感。
谢南音觉得自己的日子大体上还是很潇洒的。
尤其在得到了谢聿川的庇护后,哪怕宴会应酬里,那些虚伪至极的男男女女会背地里说她的风凉话,说她是私生女,说她高不成低不就嫁不出去成了老剩女。
可明面上,谁都得客客气气的叫她一声谢大小姐。
如果就这么过下去,谢南音觉得这一辈子也还算不错。
直到阿龙出现。
酒吧的经理说面试了一个新的安保经理,请她过目一眼,言语中一派爱恨交加纠结不已的架势。
约了晚上9点,谢南音赶过去的时候已经迟了。
一进门就看到了那堵墙。
又高又壮,一身腱子肉。
大冷的天,他就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衫,同色的黑裤马丁靴,一副全不怕冷的架势。
一眼看去,他那单薄的长袖像是比她身上的貂皮大衣还保暖似的。
当时她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他怀里一定很暖和。
他说他叫龙应郴,她可以叫他阿龙。
他说他孤身一人,因为过失伤人刚从牢里出来。
他还说,他可以不要工资,只求一个温饱。
直觉告诉谢南音,这是个很危险的人,更别说还是因为杀人坐牢放出来的。
可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谢南音看到了他眼里的破釜沉舟,仿佛Moonlight是他唯一的选择和归宿,如果她拒绝他,他一定还会找别的办法再来。
她留下了他。
这一留就是五年。
五年里,因为有他在,Moonlight顺风顺水,从前常来找麻烦的那些人再也不敢来了。
也因为他,Moonlight成了帝都风评最好,安全感最强的酒吧,每天晚上一眼看过去,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尤其多。
谢南音对此很满意。
她开Moonlight的初衷,不过就是想给年轻漂亮又孤独寂寞的女孩子们制造一片乐土,发呆也好消遣也罢,不会被那些臭男人坏了心情。
阿龙帮她实现了。
再后来,一次酒后的身体纠缠,她和阿龙的关系从老板保镖,变成了地下情人。
谢南音记得清楚,她说他们不会有未来,关系仅限于黑暗的时候,阿龙的表情是带着愤懑的。
可很快他就接受了,还提出要求,说不喜欢一对多。
他当她是什么人?
她是谢家的私生女,可谢家除了谢聿川,她就不信还有其他人能比她干净。
懒得解释,她同意了。
谢南音没想到,这一处就是五年。
五年很久,尤其对谢南音这种不长情的人来说,很久了。
可阿龙从Moonlight的安保队长,她不愿公开的地下情人,再到谢大小姐的头号男友,在她身边渗透的不动声色。
等谢南音察觉过来的时候,不止Moonlight的人,就连酒吧街其他酒吧的人,包括豪门圈里那些纨绔阔少在内,见了他都是一声客气有余的龙哥。
五年里,她做她醉生梦死的谢大小姐,阿龙尽职尽责的做Moonlight的老板代言人。
两人不争不吵,身体合拍,她一个眼风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如果就这么走下去,是不是,也还不错?
可谢南音做梦都没想到,阿龙是泗城陈家的人。
一声“二少”,陈家人出现时阵仗惊人,仿佛阿龙是流落民间的皇子。
那天谢南音就知道,阿龙不是她以为的那个阿龙。
五年。
两千个日夜,他竟然一个字都没对她提过。
他知道她所有的狼狈和不堪。
而她对他一无所知。
就连离开,他都走的悄无声息,连声招呼都没跟她打。
是没必要。
还是,不屑于?
他骨子里是不是也觉得她什么都不是,像帝都豪门里那些看不起她的人一样,觉得她是个笑话,可以随意消遣打发她?
嘎吱!
红灯转绿,一脚刹车停在斑马线上,谢南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就不知道开到哪儿来了。
导航。
调头。
不疾不徐的开回别墅,堪堪开到家门口,谢南音看到了那辆破破烂烂的黑色越野车。
一片漆黑中,挺拔魁梧的男人背靠着副驾车门,一双眼直直看着黑漆漆的别墅。
四目相对,男人直起身,眼中怒气顿消。
知道他以为她在家却不肯给他开门,谢南音也不解释,仿佛没看到他似的,顺着徐徐打开的地库把车开进了地库。
眼角余光看到他跟了进来,谢南音蹙眉,自顾自的停好了车。
嗡!
车门拉开的时候,谢南音再回头,正看到门神一样站在门外的阿龙。
“给你一分钟的时间离开,否则,我……啊,你放手!”
被阿龙拽出车门。
男人低头,把她整个人扛在肩上的时候,谢南音手打脚踢的挣扎起来。
可无论她怎么挣扎,男人的脚步连同呼吸都没紊乱分毫。
他的指纹和人脸识别早在他消失的第二天就被取消了。
而她无论怎么挣扎表情怎么狰狞,电梯都智能的像是智障了似的,徐徐往上。
“陈应龙,滚出我家,你……”
堪堪落地就大声咒骂。
双手钳住被重重撞在门背后的时候,谢南音愤然抬头,正对上他愤懑凶悍的漆黑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