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找到自己爱的人,并且花开结果是一种福分,可惜这种福分很少有人能得到,”司奶奶拍拍她的手,“你和俊风的感情,你要珍惜。”
她如此的语重心长,祁雪纯都没法跟她说真话了。
嗯,还是说一说正事好了。
“伯母让我来问您,司家几个长辈还要不要来?”
闻言,司奶奶陷入沉默,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片刻才说道:“我让他们来,你去找司云,让她准备一下。”
祁雪纯依言找到二楼卧室,还没敲门,里面已传来“幸运”的叫声。
“谁呀?”司云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祁雪纯。”
很快门打开,司云抱着“幸运”面带微笑的迎出来,“雪纯来了,快进来坐。”
走进卧室,祁雪纯立即被里面的豪华装潢愣住了,饶是她也千金大小姐出身,但也第一次见到窗户包边上镶嵌了红蓝宝石。
更别提房间里的摆设,和各种物品的用料了。
“你喜欢这里?”司云很高兴。
祁雪纯点头,实话实说:“我从来没见过,能把奢侈品组合到一起,却只有美感,没有暴发户的感觉。”
“这些都是蒋文找人做的,我更喜欢简单一点的东西,但他说这样才漂亮……你也觉得漂亮,他说的果然没错。”司云眼中划过淡淡的黯然。
祁雪纯摇头:“美有很多种,不是单一的。”
司云微微一笑,转身拿起两个发圈,一只镶嵌了珍珠,另一只朴素简单。
她坐下来,抓起“幸运”头顶上的一撮毛,分别将两个发圈给它戴上,然后问祁雪纯:“你觉得它戴哪一个更好看?”
祁雪纯觉得,“幸运”是一只白色狗狗,用珍珠点缀会更加显白。
司云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蒋文就是用这个给我打比方,说服我将房间装成这样。”
祁雪纯一愣,她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但她听得出来,司云对丈夫蒋文,有一种深深的依赖。
这让她对需要传达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姑妈,你在吃药?”她瞧见桌上的药瓶,成分里的巴比妥功效是镇定。
“我睡得不太好,总听到屋顶有声音,”司云回答,“医生就给我开了这个药。”
又说:“可我感觉那不是幻觉,我是真的听到有声音。”
“没叫人上屋顶去看过?”祁雪纯问。
“去了,家里的保姆和司机都去看过,蒋文也去了,都说什么都没有,连野猫都不是。”司云抿唇,“真是我自己有问题。”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祁雪纯关切的询问。
“好几年了,”司云说道,“我不但有幻觉,偶尔还会失忆,还好蒋文办事利落,公司和家里的事他都处理得很好,我只管安心养病。”
闻言,祁雪纯愈发的疑惑,既然蒋文愿意照顾司云,为什么司家人要撺掇他们离婚呢?
“蒋太太,”她觉得不能再拖延,“司奶奶让我来的,司家几个长辈不久就会过来,她让你准备一下。”
司云一愣,然后便平静了,“我知道了。”
说着,她起身走进了衣帽间。
祁雪纯愣了,就这……
司云的平静太出乎祁雪纯的意料。
看来这事说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雪纯,你可以来帮我吗?”司云喊道。
司云挑出了三款衣服,虽然不是宴会礼服,但每一套也都是手工精制,每一颗纽扣都很讲究。
她是想询问祁雪纯的意见,但祁雪纯就有点不明白,见自家长辈需要这么隆重?
司云一笑:“蒋文说的,外表就能看出一个人对事情的态度。既然是商量重要的事情,首先从装扮上要隆重起来。”
话说间,她又拿出了几套首饰,不是钻石就是翡翠,每一件都很名贵。
祁雪纯给了她建议,见长辈,翡翠比较端庄稳重。
司云犹豫的将翡翠项链拿在手中,片刻又放下,表情凝重的说道:“这个不行。”
然后她打开保险柜,拿出了一个酒红色绒面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一套鸽血红宝石的首饰令人惊艳。
但祁雪纯已经不惊讶了,她不知道这个房间里究竟放着多少好东西,但就算下一秒司云拿出一颗十几克拉的钻石,她也见怪不怪了。
这时,祁雪纯电话响起,司俊风催促她回餐厅,有急事跟她商量。
“蒋太太,你慢慢准备,我先下楼了。”
司云点头:“等会儿见。”
祁雪纯心里祝愿她今晚不要太悲伤。
回到餐厅,司俊风仍和蒋文等一些长辈喝酒聊天,看不出来有什么着急事。
他抓住她的手一拽,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硬唇凑过来小声叮嘱:“不要跟二姑妈的家事牵扯太多,没好处。”
祁雪纯点头,心里却想,她是一个警察,最不怕就是管闲事。
而很多闲事里,往往有着帮助她快速找出问题关键的信息。
半小时后,祁家的几个长辈来了。
都是叔公级的人物,最年轻的也已六十出头。
祁雪纯感觉很荒谬,他们堂而皇之的用古老陈旧的观念,来干涉小辈的生活。
处理这件事不需要人多,除了这几个长辈,蒋文和司云,司妈也被拉上,说是让她陪着司云,照顾情绪。
祁雪纯被邀请,则因为她的职业,离婚协议书的签订需要第三方,有警察在效力更加强大。
司俊风也进了小房间,没有理会,纯属他想。
人都到齐了,就等司云。
然而半小时过去,司云还是没有出现。
她仍在纠结什么样的打扮更合适吗?
“你去请太太下楼。”蒋文吩咐一个保姆。
“司云很注重仪表,”蒋文笑着对众人解释,“别说化妆了,有时候她光挑衣服搭配鞋子,也得一个小时。”
一个长辈不悦:“她有这些坏毛病,都是你惯的。”
蒋文耸肩:“我就这么一个妻子,我不对她好,谁对她好?”
几个长辈互相交换眼神,示意最年长的开口:“蒋文,我们知道你人好,但司云治病的事情不能耽误,你们……”
突然,一声惊恐的尖叫划过别墅。
欢快的气氛戛然而止。众人都循声找去……声音好像是从二楼传来的。
“咚咚咚……”一
阵急促慌张的脚步声跑进小会客室,保姆惊慌失措,脸上毫无血色。
“别慌张,什么事?”蒋文问。
“太太,太太她……上吊了……”
祁雪纯冲进房间的时候,司机和管家已经将司云抱下来了,留下衣帽间里,一条横梁上挂着的圆套。
“小云,小云!”蒋文冲到司云面前,痛苦哀嚎,“小云,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快,你们快叫救护车……不,救护车已经来不及了。”
蒋文一把抱起司云,往外疾冲而去。
一起冲进来的人,又跟着冲出去了,唯有祁雪纯坐了下来,思绪发愣。
不知过了多久,司俊风来到她身边,“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他问。
“蒋太太呢?”她问。
“送到医院,但抢救不过来了。”司俊风沉眸。
祁雪纯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脑门。
“姑妈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或许是刚好病发了……”
“可是十分钟之前,我跟她说话,她还好好的。”
她想不明白这短短十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事,即便是司云精神状态不好,但总也有刺激她的东西吧。
她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感觉到,一个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
“你哀叹的是我姑妈,还是杜明?”司俊风问。
祁雪纯微愣,他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令她眼前的悲伤迷雾瞬间吹开……
她只是被情绪操控,陷入了伤感之中而已。
但此刻她应该做的,是把事实弄清楚。
“是不是我说话太直接,伤到你了?”见她再次陷入沉默,司俊风又问。
她忽地站起来,“我应该感激你。”
说完,她再次走进了衣帽间。
她已然冷静下来,目光扫视整个房间,只见房间里的东西跟她离开时相比,大都保持原样。
连司云选的三套礼服,都放在原位没动。
那几套首饰也在原位没动过,那么祁雪纯离去的这十分钟里,司云做了什么呢?
“有什么发现?”司俊风走进来,目光落在那一套打开的鸽血红宝石首饰上。
“顶级红宝石,值市区里一套房了,”司俊风有些感慨,“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却把姑妈养出了病。”
说着,他下意识想拿起盒子里的项链。
“你别动!”祁雪纯忽然喝住。
她快步来到首饰盒前,“我很高兴你没说出何不食肉糜之类的话,还能体会普通人的感受。”
她嘴里说着,目光却一直放在这套红宝石首饰上。
“哪里不对?”司俊风问。
“蒋太太动过这套首饰。”
这套首饰分为项链、耳环和手链,每一样在首饰盒里都有特定的凹槽。
但一只耳环没有严丝合缝的放回凹槽。
司俊风不以为然:“她准备戴这套首饰,动过也不奇怪。
他的话没错,但祁雪纯疑惑的是,“我离开这里之前,姑妈已经决定戴它,为什么她已经拿起来,但又不戴而是放回去呢?
是什么事打断了她?
这时,房间外传来轻轻的,带着试探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