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心脏在猛烈地跳动着。

    她忽然间意识到，小先知的故事，是段明渊告诉她的。

    并非是在“深层记忆”里，而是在牙科门诊之间，当时的她因为大晚上偷吃大白兔奶糖而坏了牙齿，捂着左脸被段明渊带去了仁慈医院的牙科门诊。

    仁慈医院有着云笼市最优秀的牙科医生。

    虽然段明渊的医术还要在牙科医生之上，但用他的话来讲，必须要让九月吸取教训。

    因为这只小狐狸不止自己晚上偷吃奶糖，还喜欢用嘴对嘴的方式把糖喂进他的嘴里，这是极其有害健康的行为，九月却屡教不改。

    她总能在爱情故事中看见这些桥段，并总是积极尝试。

    在九月看来，那充满了浪漫的情调，可那些爱情故事里却从没人写到男女主角因此得了蛀牙。

    当九月在网上搜索到补牙需要把她的牙齿钻开，就顿时被吓得瑟瑟发抖。

    也就是在那时，段明渊向她讲述了小先知的故事，鼓励她勇敢面对。

    咦？

    那天晚上，段明渊真的去过小先知的病房，还目睹了她坠楼的全过程么？

    当这个念头浮现出来时，九月就再也睡不着觉了。

    她试着用自己提出的“分歧点”法则来衡量故事真实性，可无论从细节的丰富程度，又或者是环境的真实性上，都让她找不出任何破绽来，她觉得只有亲身经历过当晚一切，才能记得如此细节。

    就比如走廊里的那些御狩庭猎人，她看见过了每一个人的长相，听见了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

    然而当九月尝试回忆自己在走廊上见到的每一个猎人时，却惊讶地发现她曾见过那些人。

    只是地点并不是在仁慈医院里，而是在云笼市的新御狩庭。

    大江重建了御狩庭之后，特地邀请他们前往御狩庭新址，一些退役猎人在听闻了消息后，也纷纷回归了组织，她便是在那场集会上见过了那些人。

    一个想法在九月的心里愈演愈烈。

    段明渊采纳了她提出的“分歧点”理论，并基于这一理论，弥补了记忆的漏洞。

    只要对现有的记忆进行复制黏贴，就能让虚构的记忆充满了细节，因为所有人、对话，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并不是发生在那一天的晚上。

    就连她也被段明渊的新手段给骗了过去。

    如果不是她忽然间想起了《笼中鸟》的故事，就不会对“深层记忆”里所见到任何事产生疑惑，而她也本就不该质疑她在“深层记忆”里所看见的一切，因为那都是基于她的理论衍生出来的现实。

    也就是说……

    段明渊其实根本就没有见过小先知，更不可能和她成为青梅竹马！

    而她，九月的身份根本无可撼动！

    想到这里，九月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激荡的情感，翻过身去一把搂住了段明渊，如同树袋熊一般缠在了他的身上。

    “不是说睡觉了么？”

    现在已是凌晨，正是魔女和虚空恶魔活动的时间，段明渊恐吓道，“如果不好好睡觉的，很可能会被虚空恶魔抓走。”

    “那也没用，我已经抓住你了。”

    九月丝毫不为所动，“要是虚空恶魔来了，就只能把我们一起抓走了。”

    『还有我。』

    突如其来机械合成音吓了两人一大跳。

    眼球机器人不知何时鬼鬼祟祟地潜进了屋子，来到了床边，仰着机械屏幕面对着在床上卿卿我我的两人。

    说话间，窗外一阵亮光闪过，连带着映照出了浸礼爬在窗外的小脸。

    “你你你你、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九月对于这位不请自来的朋友发出了灵魂质问。

    很显然，对于浸礼来说，这间屋里即将发生的事未免有些太超前了。

    『你们把门锁住了。』

    眼球机器人回答了两人。

    虽然这里是浸礼的公馆，但作为公馆的主人，她充分尊重了两人的隐私权，不可能做出用备用钥匙打开两人房间的举动。

    所以她爬了两人房间的窗户，确认段明渊和九月的行为已经告一段落了，才让眼球机器人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这充分说明了，她是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当九月和段明渊都说出了“该睡觉了”这句话之后，她才现身。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九月轻咳一声，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

    『大概一个小时前，在你们讨论‘分歧点’问题的时候。』

    浸礼诚实回答。

    这意味着她已经在两人的窗台上扒拉了一个小时了。

    尽管脑壳隐隐作痛，但九月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来做什么？”

    『喊你们看烟火。』

    这场烟火秀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了，刚才突然间的亮光，就是烟火秀的一部分。

    当浸礼打开窗户时，一股呛鼻的烟味钻进了屋子，当她爬进来的时候，原本白净的小脸都染上了一层灰。

    “看烟火？我可从没有接到过类似的通知。”

    九月不得不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必须指出浸礼来的不是时候，眼下她对于烟火秀并没有什么兴趣，而是应该巩固一下她无敌的青梅竹马与天降的头衔。

    『我也没收到过，这不是教会安排的。』

    浸礼一边控制着眼球机器人解释着，一边把房间里的椅子搬到了窗台下来，还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九月长叹一声，“看完了你就回去睡觉。”

    『我睡不着。』

    浸礼小朋友似乎也遇到了失眠的问题，但这并不是她一个的问题。

    公馆里的仆人们也都醒着，她们聚集在了一起，充满了不安地等待着。

    浸礼觉得，在烟火秀开始后，圣都的大多数人恐怕都没法安然入睡了。

    九月接受了她的邀请，不耐烦地坐到了窗台边。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烟火秀需要打断她和明渊先生的好事。

    而云端的亮光很快便回应了她的期待。

    绚烂的火焰点亮了夜空，当窗户被打开后，惊雷般的轰鸣才终于传入了他们的房间。

    在烟火的洗礼下，黑色的巨物飞快地向圣都坠落。

    “那根本不是烟火！”

    九月拍案而起，她发现自己受到了欺骗，“那是巡航舰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