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准备的人眼中，时间流逝的节奏也是有条不紊。

    方清源便是如此，他每日里就是练习新得手的两道渡劫秘术，因为是术而不是法，不涉及根本，不改变形体，就相当于工具一样，故而方清源很快就能上手熟悉，只用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做到了熟于胸。

    闲暇时间，方清源将元灵府内的布局按照自己的喜好整治了一番，那处池塘，放养了些灵鱼，药圃也打理上，种上了赏心悦目的灵植。

    方清源心中已经将这里视为自己长期的居所，故而开始对环境有所要求起来。

    这一日，方清源受曹节邀请，准备前往一处高端的私密拍卖会，寻摸自己可能用到的渡劫宝物。

    来到齐云入住元灵府之后，方清源也与曹节、许太初几人取得了联系，还去拜访了楚神通，用来维持自己这稀少的人脉。

    大家都知道方清源渡劫在即，故而平日里也不来打扰方清源，饮酒聚会更是不叫方清源，对此，方清源倒是觉得挺好。

    只有遇见渡劫宝物可能会出现的场合，这几位还想着方清源，这一次的拍卖会，就是曹节的关系。

    方清源收到请帖之后，在拍卖会开启前，从元灵府中出发，步行前往不远处的天宝楼。

    住在齐云仙城最中央的地方，好处很多，不管去哪里都方便，关键很多大型商号所建造的楼宇总号，就围着城主府建造，这更加方便了。

    齐云仙城内禁止修士使用飞遁法器，碍于仙城中五阶阵法限制，修士们一般选择步行，有讲究些的，便会养一些灵兽坐骑，更排场些的，便启用豪车香撵，颇有复古之风。

    方清源不讲究这些，按理来说，这些出行的座驾车辕，田家都会给他配置齐全，但方清源没有挑选仆役，也拒绝了这种配置。

    结婴天劫压在心头，方清源没有这个兴趣，一切等天劫渡过再说。

    此时正是午后，从元灵府到天宝楼的路上，已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这里仙凡混居，修行者也都不是孤家寡人，他们的亲眷族人，都跟着修行者一起居住。

    沿途欣赏堪比后世繁华的街景，人们都安稳富足，这是白山坊市中不常见的场景。

    白山人对旁人的防备，已经刻在心中，脸上大多面无表情，透着疏离，若是有人朝你喜笑颜开的走来，那你一定要小心了，因为他在准备坑你点什么。

    天宝楼背后的东家，是齐云中某一姓氏的元婴世家，属于背景扎实，故而才能在齐云仙城中，打下了厚实的基业。

    只针对金丹修士的拍卖会，已经是所有拍卖场中，规格最高的，到了元婴层级，都是相互之间交换资源，一般也都不去拍卖会这种地方了。

    即使不用飞遁之术，方清源若是着急赶路，区区几里路，也耗费不了他十几息的时间，现在方清源时间充盈，他则是慢慢悠悠的晃到了天宝楼前。

    跟想象中的不同，天宝楼是坐落在一处占地不小的园林之中，在齐云仙城核心区域边缘地界，能占据这么大一片园林，足见天宝楼背后东家的能耐。

    递上请柬，方清源被人引着前往里头，只是才走几步路，外头的街道上的喧嚣便消逝了，只有园林中的山风劲吹，将一旁的大型树木，吹得哗哗作响。

    一路上，道路幽静，午后的阳光透过，洒下斑斑点点，让人仿佛置身野外。

    “客人见谅，因为这份请柬是我们的贵宾发出，所以还需先带您去见一下这位贵宾，确认一下身份。”

    引路的女子态度恭敬，方清源则是表示无妨，私密圈子嘛，我懂。

    跟着引领道路的筑基女修，方清源一路来到了园林中的某一处园子，天竹园。

    天竹园中，一处三层宽大的楼宇坐落，被层层翠竹围绕，这里是半封闭的空间，不适合举行大的酒宴，但作为贵宾的休息室却是正好。

    方清源被引到楼前，便看到曹节听到消息后，急忙下楼迎接，在他身边还有两位金丹修士跟着一块。

    “清源兄，哈哈，你可来了，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我的同僚汪亦棋，这位是裴家的子弟，裴无双。”

    另外两位金丹修士，都是男修，相貌气度都是一等一的，汪亦棋是金丹中期，而裴无双则是金丹初期。

    只是一眼扫过，方清源看得出来，汪亦棋应该与许太初一样，不是世家子弟，而裴无双境界修为最低，但却是三人中身份最高的。

    “见过诸位道友。”

    几人见礼之后，方清源能从这两人的眼眸中，看出对自己的好奇，这不是这两位不懂掩饰，但方清源修行着心灵之道，还有魂道，故而对神魂情绪感知很敏感。

    四人上了楼，来到一处专属的露台之中，这里已经布置齐全，有酒有宴，侍女林立。

    曹节挥手示意服侍的侍女全部出去，几息之后，这里便随即安静下来。

    方清源看向几人，汪亦棋是个沉默内敛的性子，而裴无双稍微活泼一些，但此时也没有多少话说，应该是大族子弟的矜持在影响着他，唯有曹节，浪荡子一个，现场气氛全靠他来活跃。

    “清源兄可是得田尝老祖青眼有加，赐下四阶洞府，日后开崖建府，也是一個万年的世家。”

    对于曹节的为自己吹嘘，方清源笑着让他收敛些，自己现在还没渡过天劫呢。

    但正是有了曹节满口胡咧咧，几人之间的气氛不如刚刚那般生分，一起喝了几杯之后，便相互熟络了些。

    片刻之后，曹节让园子里准备的歌舞开始表演，而方清源则是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切，享受难得的与友人在一起放荡的惬意之感。

    清风徐来，灵酒的香味溢出，几人一人一个案几，对面则是精通音律的女修在进行歌舞，那曼妙的身段，那姣好的容颜，那绽开的笑颜，无一不勾人心神。

    这才是修行的意义之一，若是上了白山，眼下这些怎么还能享受的到？

    因为是在冬日，齐云城的天色暗得很快。

    当太阳斜照的光晖慢慢隐去，厚重的阴影便投射下来，遮住了大半个的城区，城中灯火由此逐一点亮。

    城中纵横交错的街道上，人流熙攘，店铺门面纷纷挂上灯笼，有的豪奢一些的，还会用上灵石驱动的法器，照亮大片的黑暗。

    方清源放出的神魂感知圈，将这些尽数纳入心神，烟火之气，最是抚慰人心，一时间，让方清源的心境，也舒坦许多。

    天竹楼内也亮起了灯，中品火灵石驱动的法器，散发的光亮柔和，丝毫不刺眼。

    华灯初上，曹节看到外头有管事招呼，他才笑道：

    “拍卖会要开始了，咱们过去吧。”

    方清源自无不可，待遣散了侍女舞者，曹节随手洒下一把中品灵石，作为打赏。

    这些中品灵石估摸着约有七八颗，换成下品灵石，那就是七八百颗，足够这些练气女修分了，跳舞的女修会多拿一些，每人能分得几十颗左右。

    只是跳一两个时辰的舞，就有几十下品灵石到手，这足以抵白山散修拼搏大半年了。

    下了楼宇，方清源发现，也有其他金丹修士，从各处汇聚，粗略一看，十几个金丹修士还是有的。

    齐云派的金丹修士到底有多少？

    方清源推测一两千人应该是有的，而在齐云仙城中，则是汇聚了整个修行界的修士，只是这一城之主，就保有七八百位金丹修士。

    随着天竹园内各金丹修士陆续走出竹林屏障，碰到熟络的各自打着招呼，不熟的则是东看西看，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

    众人随着侍者上了天宝主楼，来到最上一层，这里是占地约有大半亩，宴席排列大致形成一个半圆，是传统的跪坐席位，前置矮几，中间围出一个颇为宽敞的空地。

    方清源打理几番，觉得比白山讲究多了，白山拍卖行，主打一个淳朴，怎么会布置成宴席模式。

    此时在侍者的指示下，自有貌美如花的女侍引领各位金丹就坐。

    方清源也被安排在曹节身旁，四人聚成一个小团体，放在整座宴会中，也属于人多势众的那一款。

    方清源趁此机会，目光环扫，将偌大厅堂内的人物都纳入眼中。

    一旁，曹节还在小声对方清源进行介绍。

    比如这位是哪个世家的谁，在齐云派中身任何职，这位是哪地方来的，是谁家的客卿，又或者这位眼生，跟脚应该是落在何处。

    曹节别看修行不行，但交友广泛，在场的大部分金丹修士，他都能说出一二，剩余拿不准的，他表示回去查查，一两日就有结果。

    但这就对方清源而言，就没有必要了，今日他是来拍宝物的，不是收集情报的。

    值得注意的是，在二三十位金丹修士中，有好几个气度非凡的金丹境界圆满修士，方清源猜测，这几位应该跟自己的目的一样，就冲着那几件渡劫法宝来的。

    其中一人，乌金长衣，腰围玉带，方脸上不怒自威，见着方清源看来，还友好的用目光示意。

    “这是何家的何欢，他出身何家，本该不缺渡劫法宝，但何家老祖在某一处开辟战事中陨落了，何家至此没落，近些年入不敷出，家族宝物变卖许多，轮到何欢掌权时，家底已经空了。

    还好何欢此人为人坚毅，硬生生支撑起来，如今来这里，应该是变卖其他宝物，来换取渡劫法宝。”

    听着曹节的传音，方清源好奇道：

    “宗门对于这种层次的弟子，就没有什么支持吗？”

    “有，当然有，但谁还指望宗门下发的那点福利，那只是最基础的，想要好一点的，还是要靠自己，不然人人都指望宗门，宗门家底再厚，也支撑不住。”

    这时方清源才想起，齐云派跟自己以前见过的所有宗门都不一样。

    一个金丹圆满修士，若是要渡劫，肯定是所有宗门中的头等大事，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支持。

    但齐云派规模太大了，虽说是门派，但实质上却是一个修行国家，各元婴世家就是一方诸侯国，各负盈亏，每年还有缴纳赋税，然后用来支付那些低阶弟子的福利。

    这跟白山环境不一样，也跟御兽门也不一样，齐云有自己的规矩。

    方清源在了解这些后，记在了心中，既然要加入齐云，那就要入乡随俗，理解这里的制度。

    宴席的氛围很是融洽，在还没开始之前，众人言笑晏晏，丝毫不像是要互相竞争的对手。

    “你姐似乎也到了金丹圆满境界了吧，最近几年，她有结婴的打算吗？”

    方清源随意提了一句曹轻眉，曹节撇撇嘴道：

    “她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她的打算，但她才入圆满境界，若是要渡劫，还需十几二十年的准备。”

    方清源轻轻颔首，正准备问些其他的，这时，案几围成的空地上，一缕烟气冒出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烟气曲折变化，隐约成形，像是初生的树芽，破土而出，慢慢地长高，树干渐成，又开枝散叶，生成几根烟气缭绕的枝桠。

    枝桠并非固定住的，而是在烟气树干上旋转游动，彼此交错变化，总数是五根。

    而在枝桠上，又有烟气层层叠叠，生成树叶模样，事实上是承物的托盘，其上有各色光华闪耀，透过外层缭绕的烟气，化为迷离之光，照耀全场，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噱头！”

    方清源心中蹦出这个词，但不得不承认，比起白山的直来直去，锣响开场，齐云这边，布置的更加精巧。

    再看曹节，则是嘴角含笑，这时方清源才明白过来，这一手曹节之前见过。

    “这手‘平地起烟树，五枝接宝光’的手法，清源兄可还满意？”

    方清源目光看向前方，口中称赞：

    “比白山有意思。”

    轻烟缭绕枝叶，枝条却不知是什么性质，只见光华透出，真正的宝贝却是若隐若现，无论如何都看不真切，勾得人心里发痒。

    便在此时，一道哈哈的笑声响起来。

    “惶恐惶恐，劳诸位仙长、道友久候，敝人蔡兴德，忝为天宝楼管事，在此有礼了。”

    蔡姓？难道是蔡渊的蔡家？

    提起蔡渊，方清源对其不怎么熟识，但当年月兔出走齐云，就是这位从中发的力，从而间接影响了包括乐川等人的后续命运。

    如此说来，自己与蔡家，还有几分渊源呢。

    想到这里，方清源心中惆怅一声，物是人非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