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凝视霍铉。
“你跟你母妃很像,一张好看的脸,让琳琅对你念念不忘。”
“为了你,她差点忘记我对她多年的培养。”
皇后自嘲,“我答应过你母妃,好好照顾你,你看,我把你养得多好。”
“重情重义,为了一个从没见过的母妃,要对把你养大成人的母后动手。”
“段家呢?”
霍铉表面上越是平静,心中越是滴血。
“他们啊,他们权势过大,万一纠缠不休,非要为段静妃报仇,要是你,你该如何?”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哪怕是一丁点苗头,都要斩草除根。”
“霍铉,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你觉得我是前朝贼子,可你父皇呢,他何曾是个明君啊。”
“替他打江山的大将,最后得到了什么?”
“一个和女儿分离,姻亲被打发出京城。”
“一个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女儿从正妻变为妾室。”
“也只有安阳和永宣侯压得住他。”
“皇家是没有亲情的。”
“这些年,他猜忌安阳,猜忌太子,猜忌你……”
“你们真该好好谢谢我,如果不是我给他下毒,你们的下场,比姜周两家还要惨。”
“你们霍家的皇室,七零八落,安阳监国,你们这些皇子,可有的斗了。”
“我虽然没能完成复国大业,能掀起你们霍家的争斗,也不枉我这么多年的经营了。”
“霍铉,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过了今日,你可就再也不能从本宫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霍铉后退一步,对皇后鞠躬,转身离开,只留给皇后一个看似潇洒,实则寂寥的身影。
凤栖宫外,安阳公主带着满朝文武,听皇后亲口承认她的罪行。
皇后凄然一笑,落下泪水,谁也看不出,她为何事落泪。
当天晚上,皇后用一根白绫结束生命。
皇上的病越来越严重。
皇后走的第一日,他单独召见安阳公主。
第二日召见永宣侯。
第三日召见焦铭。
第四日召见楚若霜。
直到第五日,才召见信王。
一日又一日,皇上撑了一个月,最终长眠,举国哀悼。
大家都在好奇的遗诏,也在国丧第七日公开。
一份是太子的传位诏书,一份是命安阳公主平乱并监国的诏书。
当年,诸位王爷和皇子举兵谋反。
太子若能活下来,便是太子登基。
若是不能,昭国的存亡便交到安阳公主手中。
诸王之乱,各方势力元气大伤,安阳公主此时监国,也只会落得被圈禁的下场。
扶持皇帝,休养生息,才是最稳妥的法子,也是最好的算计。
皇帝若真是好皇帝,她便可以安安心心当公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回头再看,如果皇帝没登基,周家女没有成为皇后,又怎么会引出这么多大鱼,一网打尽。
安阳公主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
皇帝驾崩之后,文武百官都在猜测,安阳公主会不会立自己的儿子为储君。
他们猜了三年,安阳公主没有任何动作。
焦娇有个秘密藏在心里三年,一直没说出口。
吃过仲秋团圆饭后,顾谨先行回房,把时间留给他们父女。
焦娇一直盯着顾谨的身影,直到看不见,才对焦铭开口。
“爹爹。”
焦铭揉揉女儿的脑袋,宠溺一笑。
“娇儿,你心中藏着事儿,我和你娘早就看出来。”
“我和你娘也猜到,你不愿意和她说,你有话想问爹爹,是吗?”
焦娇坚定语气,“是。”
膳厅里的人都已经退下,只留下父女二人。
“想问什么,你尽管问吧。”
“爹爹,我娘,是不是前朝后裔?”
他们几个人分开之后,枢昀把她送入皇室。
她看到了一切。
前朝最后一位皇帝的小公主经历宫变之后还活着。
小公主流落民间,隐姓埋名。
当时的境地,对她来说,国破家亡。
对举国百姓来说,是梦寐以求的安定。
国乱几十年,太多人失去生命。
幸存下来的人,他们的家却不在了。
他们每天入睡之前,都在奢望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看到升起的太阳,多活一日,就是赚到一日。
小公主流落民间也才十几岁。
当了几十年的寻常百姓,渐渐习惯平凡的生活,嫁人生子,安度一生。
后世并不知道,他们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帝的血脉。
一代又一代的积累,他们也成为了昭国的臣子,真正的为国为民。
几十年前,还出现一位异姓王。
异姓王历经两代,却被人构陷意图谋反。
当时证据确凿,异姓王百口莫辩,只能以死自证清白。
他的死,没有为族人换来一线生机。
血流成河之后,真正的前朝血脉只剩下顾谨。
顾谨死里逃生,命运多舛,险些被人牙子卖进烟花之地。
还好遇到一位好心的大娘,带她进入焦家为婢。
她本以为能过上安生日子,几年后到年龄,离开焦府。
命运弄人,她意外和焦铭发生纠葛。
后面的事儿,跟昭国民间流传的版本差不多。
焦娇依旧无法理解父母的相处,却很心疼母亲顾谨的遭遇。
父女俩在膳厅聊了一个时辰,焦铭回屋的时候,顾谨背对里面,呼吸均匀。
焦铭放轻动作,不敢吵到她。
顾谨忽然转身。
“娇儿,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
焦铭将她拥入怀中。
“顾谨,给我一个机会,从今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顾谨窝在焦铭怀中,没有回答,抓住他衣襟的手,一点点攥紧。
……
“你真的决定好了,要离开京城?”
城门口,楚若霜和霍铉面对面站立。
放下所有的仇与怨,楚若霜第一次这么平静的面对霍铉。
“想好了。”
“上一世为了报仇,为了权势,我失去所有,能握在手里的,也只剩下权势。”
“这一世为了报仇,我们还是越走越远,再没有可能。”
“霜儿,保重。”
“霍铉,保重。”
“萧夫子。”
楚若霜冲着马车喊一声,车帘被人掀开,她笑着改口。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叫段夫子了,您也保重。”
霍铉和萧隐一起离开京城,每个月会寄回来一封信。
过年也会回来住上一段时间,很快便再次踏上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