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最终还是在王伟强有力的体魄中得到化解。
我是被他抱下来的,而且一路抱到另外一个园区,全程我都把头紧埋在他的胸膛不与人对视,也不让人看着我。
直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我被他放下。
“好点了?”
他在我面前蹲下,旋开我没喝完的那瓶水递给我。
我脸刷地一红。
但还是伸手接过来,仰头喝水缓解尴尬。他的头却越靠越近,我一口水还含在嘴里,就被他这个举动搞得浑身僵住。
于是叼着水瓶盯着他眼问:“做什么?”
瓶子被他往下一拉,然后他的唇就这么精准无误地盖过来。
清列好闻的气息瞬间将我团团围住。 密不透风的环境中我有些缺氧。
只能依靠着他保持平衡。
好不容易躲过,却靠在他肩膀上大口大口呼吸着。
其实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同样也有些重喘。
“你干嘛呀?想出名啊?”
“接个吻就出名了?那这个名头还挺容易。要不试试?”
我攘了一下他后背:“不正经!”
“要是对你正经可能你就要对你的脸持怀疑态度了。”
这个人!夸人不能好好夸吗?非要绕个弯子!不过好歹不是攘沙子的话,也还算不错。
“那你承认你是因为我的脸被我吸引住的?”
“我没那么肤浅。”他的话说的平平淡淡,让人难辨真假。但我觉得他多少有些故作硬气在里面。
“是吗?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一样肤浅呢。那,你是因为什么被我吸引住的?”
我把他稍微拉开一些距离,目不斜视的盯着他守着我要的答案。
他沉默盯着我,好像只是在安静的看着我,却又好像是在深思这个问题。
“我……”
我稍稍拧着眉头等着他的话,可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这道突兀的铃声打断我和他的对话。是我娘家人打过来的。
“我妈,我接一下。”
我举着手机跟他示意,他点点头挥挥手让我去接,我刚起来走几步,扭头一看,发现他就着刚刚的姿势坐到我的座位上。
估计我屁股的余温都还没散。
嘶~~
这种暧昧感让我如醍醐灌顶一般浑身狠狠酥麻了一下。
“你什么情况?这么久才接电话,我们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打电话过来的是我妈。她的开场语总是能让我出其不意。
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用不同的方式把我往同一块地里踩。
旁边还有我爸的声音:“你跟孩子说话稍微注意一点,别像你跟那些婆娘说话一样粗鲁。”
然后那边就开始吵起来:“是,老娘粗鲁!哪个女的不粗鲁你就去跟哪个女的过,少特么一天天在我跟前碍眼!
怎么?你有那个逼本事在这管我,你倒是管一管你女儿啊!”
我都能想象在那边我爸摇头躲开的场景,因为他说了一句:“行,你来你来。”
“老不死的东西!提到正事儿就知道躲,老娘办事时没你说话的份儿!”
那边的争吵终于完了。我妈也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我这边。
我的心始终提到嗓子眼,如鲠在喉,却又特别不争气的挂不断这个电话!
有时候我也挺恨自己的,被他们伤千次百次,却依旧还是惦记着他们。明明每一次都被他们气得五脏六腑都快炸了,可最后自己却把自己给哄好了。
但我能感觉到我的心一点一点的在趋于平静。我的心没有死,只是不会再随随便便因为他们的一些事一些话而随便乱跳了。
她果然提了家里的事儿。应该是林峰或是婆婆那边打电话给她说明了情况。
那边打电话过去肯定是添油加醋,把所有过错推到我身上,想让我妈来镇压我。
这种路子在娘家人和婆家人的关系都很常见。身处深山农村,娘家人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往家里拿钱可以,但若是要往家里带麻烦那是万万不行。
为了家里安生,他们往往会选择牺牲自己女儿,也不会站出来主动为女儿撑腰。要孩子忍,一忍再忍,总要她们委曲求全。
一句“为了孩子别计较这么多,嫁给谁不是这样啊?你看有的男人不仅仅在家里乱骂,还会大打出手,他已经算不错的了”。
“男人嘛,抽烟喝酒是常事,挣钱不容易,总要有点可以缓解压力,消遣消遣的。”
“只要他不把外面那个人带回来,你就还是家里的主子,忍忍就过去了,把孩子带大才是大事。”
我听过所有关于两夫妻之间的话题,没有一句话是站在女性的角度去考虑的。
不结婚是女人的错,结了婚还是女人的错。
不结婚成老姑娘,赖在娘家不走,让人看笑话。
结了婚在婆家当保姆,当下人。从在娘家被排斥到婆家被欺负,一辈子都活在人下。
如若生个儿子,或许日子能顺畅一些。却保不住那骚动的人心,也掌控不了事情走向。
如若生个女儿,或许刚生下就已经开始被安排二胎,或是三胎。
如若一直生女儿,就会被冠上煞星的称号。
既然是煞星肯定就要被逐出门,换别的人来生儿子。
如此轮回,延续到今天,封建思想不但没有被新的思想取代,相反,还变相出了一些虚伪之人,那些虚伪的人嘴上谈着男女平等,劝导人家时像极了普渡众生的菩萨,自己家里生了孙女才在儿媳妇面前露出兽相。
我一直不明白为何这世界上大多是女人为难女人。
为何她们遭遇的不公非要强加在别人身上,难道要在别人身上重演,她们才会感到公平一些?
我不知道。我想不明白,所以很多事情我改变不了我就选择逃避。
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所以在我妈的话还没说出来之前我提前打断她:“妈,这些事我不会殃及到家里,但同样也不需要任何人替我做决定,或是站在道德的面指责我。你更不需要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因为我和他之间发生的事儿你根本不知情。
如果他们打扰到你,你可以选择把他们的号码拉黑,或是不接听。”
“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你老妈好好跟你说就这个态度?
李云烟,你是不是被人下了迷魂药了你?林峰他家多好的条件?人家亲自打电话到这儿来让我劝劝你,说让你赶紧回去,人家可以给你一个交代。
合着你还以为你妈多管闲事儿了是吧?李云烟,是不是人家出去打工几个月你在家里翅膀硬……”
“我还是刚刚的话,我可以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儿,不会牵连到你们。妈,你和爸保重身体,等我有时间再回去看你们。就这样,挂了,拜拜!”
说到后面时那边已经开始大力嚷嚷,直接开骂,那些话语特别难听,刺耳。
所以我挂断电话后还没缓过那阵劲儿来,心也下意识拉扯着发疼。
王伟从背后抱着我,感受到他的支撑,我才放心往他怀里靠去。
“你说……人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还是说,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经历的吗?”
这种问题我自己也想过,甚至也想通了。我会开导自己也会自愈。
但现在在他面前不知怎么的就半点不带隐藏地问出来了。
好像,我根本就不害怕他往深处打探。也不怕把自己那个满目疮痍的家展现在他面前。
他的手握住我的两只手,团团裹住,轻轻磨蹭着我虎口。
仿佛是良药无声穿透我的皮肤和血液,正在抵达我的心脏。
我感觉好受不少。
“或许人生的意义,就在于人生本来就没意义。”
我斜仰着头看他,他也垂头看着我,目光中竟然也有些黯淡。
这让我看得心头一惊。
他应该也有很多故事,虽然他什么都没说,我也很默契的没问,但能从他的行为举止和目光中看出他经历不少。
他接着解释:“云烟,做人不要只看着自己面前的艰难困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为难之处,这地球是在转动的,人的命运也都是在转动的。好的坏的,大家都在经历。
我不知道什么可以安慰到你,但我觉得有一句老话说得不假,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把我在他怀里转了一圈,我们面对面对视。
他的手放在我脸上,好温暖,让我下意识把脸贴过去,再贴过去。
我闭着眼睛感受着此时此刻他带给我的平静与心安。
是啊,好死不如赖活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哪怕是我妈也有。年轻时嫁到李家,我家条件比她娘家好得多,所以她在家里也始终小心翼翼。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嫁人目的很简单,填饱肚子就行。
那时候我外婆家里甚至到闹饥荒的程度。但爷爷奶奶家条件却好,不仅有白米饭,偶尔碰上赶场的日子还会有肉吃。
我爷爷是卖菜种的,自己就能培植。所以家里不缺流水的钱,我爸和我几个姑姑过得相对充裕。
生我的时候我爸还不满二十二。法定年龄是二十二,所以我刚生下来就被他们带着到处躲计生办的人。
头胎不是儿子,又怕被拉去结扎。所以我妈受了不少气。
后来我被罚了300块钱。90年代的300块比现在的3万还值钱。于是就背上赔钱货这样的称呼。
在我快到5岁时,我妈生了我妹。这次就更坎坷了。因为计生办追得更紧。所以在我妹出生三个月时,我妈又再次怀了我弟。
后来她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我,说我头胎就生个儿子挺好。
“云烟。”
我从往事中被王伟喊回神,对上他那一双星眸。他这双眼我仿佛怎么看都看不腻,仿佛在星辰大海中,只有他这儿有一盏指明灯。
“嗯?怎么了?”
“不要太深入别人的故事,也不要太把自己的事儿当成事儿。能办就办,不能办就 推,就躲,就破罐破摔。
不知道怎么选就让破釜沉舟。
有时候结局并不代表结束,而是代表另一种开始。明白?”
他又一次打开我的心扉。
不知道怎么选就让破釜沉舟。
不要沉浸别人的故事,也不要太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儿当事儿。
是啊,这就是现在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我下意识把手放到他脸上去轻轻抚摸,滑过他深邃的眉目。
把他脸部轮廓全都描绘一遍,仿佛想用这样的方式把他刻入灵魂。
我心里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想要吞噬他,占有他。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紧扣在掌心。
“?”
我露出疑惑的目光。
“摸一会儿就得了,一直摸可是要给钱的!”
“……啊?多少钱?”
他一只手完全展开,露出5个手指头。
“5毛?”
他果然有被刺激到,眉头一拧,眼睛一眯,好像下一秒就要我的脑袋。
我却不怕死的笑出声来。
“5毛也行,给钱!”
“那你也不贵嘛!”我一边说一边摸口袋:“等等啊,我找找。”
我兜里好像有一个5毛硬币。
然而还没摸到硬币就被他把手抽走。
我的腰被他紧紧环住,往上一提,整个人和他靠得更近了。
他眉目深深地锁着我,如同猎人看着不听话的猎物马上要给出惩罚一般。
他沉默半晌,居然又把我松开了。但我被他快速而急地带着往游乐园大门的方向走去。
“唉,你慢点儿,王伟~~
干什么呀?”
我心里隐隐不安,大概能猜到,他是要替自己刚刚所遭遇的事儿复仇。
不出意外又是床上。
“那边还有很多,我们都还没玩呢!王伟,王……”
“你多说一句,就在原来的基础上多加10分钟,从现在开始记。
咱们两个人都一块记一记,保证公平性。”
“你……”
“两个小时10分钟。”
“哪有你这样……”
“不好好表现,怎么还你5毛钱的恩情?两个小时20分钟。”
“……”
就算我有千言万语也不敢再往外说了,这家伙脸上就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
我甚至好像有透视眼似的能一清二楚地看到他浑身上下展现出来的勇猛和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