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历十七年六月十五日。

    军臣虽然和天子辞行，但他们的队伍却不是一路向西返回匈奴国，而是先坐火车北上大漠，再到大漠的各大诸侯国当，招募青壮回归。

    大漠在大汉的统治下，打通了商业渠道，大漠的牲口可以来到大汉，大汉的商品也可以来到大漠，这显著的提升了大漠牧民的生活，但大漠的气候条件就是那样，再怎么提升生活，那些牧民最多也就混个温饱，当然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好事情。

    所以大漠上的牧民对以前的生活并不怀念，所以张元他们第1年来大漠招募勇士的时候，即便是他极尽说现在匈奴国的好话，但也只有几千不安定分子跟他们走了。

    但稽粥也算是一代人杰了，面对这些重新投靠自己的族人，他委以重任，辅助自己完成军事改革。

    自从逃到西域之后，匈奴国从上到下都下定决心要开始学习大汉的制度，对他们来说，最紧迫的就是军事制度的改革。

    匈奴刚刚在西域站稳脚跟之后，稽粥全面在匈奴国实行军田制，匈奴国的百姓（西域人）每户可以分100亩土地，每十户一什，有什长，什长一般由匈奴人担任，十什为一村，设立一百夫长，11户匈奴人就可以管理上百户西域人，这既是行政单位，也是军事单位，匈奴国要发动战争的时候，每户必须出一丁，组成百人队，跟随大军出战。

    而没有田地的人则变为奴隶，未出战的士兵耕作田地，要是想改变自己的身份，也可以参军，立下功劳就可以改变身份。

    稽粥甚至连徐凡的文明认可制度都全面学习，那些作战勇猛立下大功劳的士兵，稽粥会亲自封赏他们不说，会给予他们匈奴人的身份，把他们看成是自己的，所以这些年匈奴国内有很多金发碧眼的人，也自称为匈奴勇士。

    连稽粥都没有想到，他这本是为了扩大匈奴人基本盘的举动，却意外的提升了匈奴军队的战斗力。

    对比中原王朝，匈奴军队的战斗意志并不算太高，他们就像有组织的马贼，有便宜就占一拥而上，没便宜的事情就跑四散而逃，打的一手出神入化的游击战。

    什么悍不畏死，死战不退，这些词语从来就不属于匈奴人，在作战意志力上，除非把他们逼入绝境，不然的话，他们是不如大汉文明的。

    但因为稽粥赏罚分明，不拘一格提拔人才，学习大汉的军功制度，把奖赏真正落实到战斗到第一线的士兵身上，匈奴人的战斗力暴涨。

    稽粥愕然发现，原来匈奴人当中也有那种一骑当千，斩将夺旗的神勇之士，也有先登拔城的虎贲之士，还有百骑破万的绝世名将。

    匈奴在西域摧枯拉朽，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功不可没，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匈奴不是没有绝世的军事人才，只是他们没有发现这种人才的军事制度而已，打输打赢都是部落首领占据绝大部分的好处，那谁又可能在战场上拼命。

    这个发现加快了稽粥全面汉化的决心，才有了后面的全面军事改革，匈奴本部人马在匈奴国的地位是最高的，在经济上，稽粥给他们三百亩田地，或者是上万亩的草场，给予他们3~5户的奴隶，他们在新农合经济上占据优势地位，政治上匈奴国大大小小的职务都被匈奴人占据，他们的政治地位比军事贵族差一点，但又比普通百姓高一一等，有点像后世的八旗子弟，在给予了较高的经济和政治地位，又允许其他族的人才加入匈奴，扩大自己的基本盘。

    所以在经济地位上，生活在大漠上的匈奴人可能会比匈奴国的要高一些，但政治地位却远远不如，发展的前景也远远不如，因为在匈奴国可以凭借着军功升为贵族，而大汉已经有近10年没有经历战事，所以不仗打自然就不能提升地位。

    到第2年的时候，张元带领一批匈奴人富贵还乡，引起了整个大漠的轰动，这一年他整整带走了3万匈奴人青壮。

    而今年张元他们又招揽到三万青壮，这些人骑着战马，带着自己不多的财产，一路横穿大漠，横穿西域，跟着军臣走了大半年时间来到了匈奴国。

    而军臣他们来到匈奴人都城，单于城，这原本是大夏国的都城蓝市城，匈奴人灭了大夏国之后，就占据此城，改造成匈奴人自己的都城。

    而军臣他们的队遇到了匈奴得胜归来的大军。

    此时领头的一個将领骑着一匹汗血宝马，趾高气扬的走在大军最前，这名将领身材高大，金发碧眼，一看就是西域本土的人，而最让军臣愕然的是，为这名勇士牵马的居然是自己的父亲稽粥。

    “这是大汉的跨马游街！”军臣在大汉生活了两年时间，而且还是在大汉的都城，自然对大汉的各项制度非常熟悉。

    跨马游街，虽然他没有看过，但其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大汉的将领无不以此为荣，只可惜他到大汉的时候，大汉已经再无对手，自然也没见过这样的盛景。

    张元苦笑道：“我等也劝说过单于，派遣都骨侯牵马即可，单于身份高贵，不可做如此低下之事，但单于却说，要学就要学全套，汉帝能做他也能做。”

    军臣迟疑道：“这原将领是谁？”

    张元道：“他叫夏杰，西域大宛人，单于当年灭了大宛国，夏杰就以奴隶的身份加入我匈奴人大军，初战就斩了三十三人，单于见他勇猛善战，不但免了他奴隶的身份，还赏赐匈奴人身份，提拔他为百夫长，赐姓为夏。”

    “这是千金市马骨呀！”军臣悠悠道。

    要知道匈奴人被大汉赶出大漠之后，稽粥为了维持匈奴人的稳定，把大汉天子那套汉匈一家人的说辞抬出来，并且高调宣传，他们匈奴人的先祖是五帝之一的大禹，大汉第1个王朝大夏，就是他们先祖开辟的王朝，他们从血脉来说，比汉人的皇帝更加高贵。

    稽粥更是姓也改成夏姓，所以现在稽粥全名叫夏稽粥，军臣叫夏军臣。

    夏这个姓就成了匈奴人王氏的姓名，一个奴隶能得到王室的姓氏，他父亲显然想以此为马骨，激励其他匈奴国的百姓。

    张元羡慕道：“这个夏杰的确勇猛异常，两年前我匈奴人包围康居，他带领上千士兵第一个攻入康居都城，因此积功为匈奴的骨都侯（相当于大汉的都尉），这次好像是他彻底剿灭了这康居的残部，抓住康居王，把康居国彻底灭亡。以这次的功劳，估计夏杰可以封大当户（大汉校尉等级，但政治地位校尉要高一些，匈奴国人少，只有20个大当户，二来这个职位是军政合一的，管理上万士兵，还管理上百个村里）。”

    不管是大汉还是匈奴都是军功立国，只要立下军功，财富地位，女人什么都，但没有军功升迁之路就非常难，想他张元投靠匈奴十几年时间，功劳苦劳都不小，每年来回横穿三次西域，就极其辛苦，但没有军功，他最多就是单于信任的参军，想要成为骨都侯，大当户这些匈奴人高级贵族根本不可能。

    看到这个几年前的奴隶，现在地位比他还要高，张元妒忌都快发狂了。

    军臣道：“难怪父亲会给他如此待遇，灭了康居，我匈奴国算是站稳脚跟了。”

    匈奴人把触手伸向西域，就灭掉了西域强国乌孙，然后又在势力虚弱之时，灭了大夏，现在连康居国都灭了，可以说中亚地区的三大强国都被匈奴人灭掉了，在中亚这块地界，匈奴人已经没有强大的敌人，所以军臣才会说匈奴国立下根基。而稽粥现在的名声在西域这块地界，属于闻其名小儿可止夜啼的程度。

    连大月氏人都有点怕稽粥了，原本大月氏人跟匈奴人战斗力是五五开，在双方联合攻打乌孙国的时候，大月氏人就发现匈奴人的战斗力比他们强一线。

    只是后来大月氏人发现匈奴人在汉人打击下，亡国灭种的边缘，担心汉人会趁机杀到西域来，别担心自己在身毒独木难支，这个时候才以上位者的心支援了匈奴人一些奴隶和钱粮。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稽粥会如此能打，不过几万的部众，1万多的士兵，这就是一个西域小国的力量而已，但硬生生的被稽粥打成了西域霸主。

    大夏，康居都被匈奴人吞并，整个身毒北方就只剩下匈奴国一个国家了。他们还真担心稽粥，调转枪口来对付他们，毕竟身毒太富裕了，他们一头扎进这块肥沃的土地，才第一次发现天下居然有如此好统治的部众，他们已经不想离开这片土地。

    所以稽粥胜利之后，大月氏人马上派遣使团，带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和美女来祝贺匈奴国的胜利，并且和稽粥商议一下两国联姻的事宜。

    从冒顿开始，匈奴人和大月氏人就开启了联姻，稽粥当年能得到大月氏人的支持，这和他老婆是大月氏人的公主有很大关系，显然他们想继续维持这种关系，想要走和亲路线维持两国的友好。

    跨马游街结束的第二日，稽粥召见了已经留学了两年多的军臣。

    他看着三分陌生，却也变得更加孔武有力的军臣感叹道：“当年你年纪轻轻就知道为匈奴国争取利益，我就知道我匈奴后继有人，即便我百年之后，你也可以带领匈奴人继续兴盛下去。”

    军臣道：“是父亲造就了匈奴人现在的辉煌，现在我匈奴国只要不招惹大汉，可有几百年国运。”

    稽粥听到大汉这个不可战胜的强敌，脸色凝重起来问道：“你是我匈奴当中在大汉待的最久的人，对大汉也是最了解的，说说我匈奴国现在和大汉的差距还大吗？”

    军臣苦涩道：“父亲，您虽然建立了辉煌的军功，但这只是因为大汉不在意您，也不愿意远征万里。”

    虽然没有明说，但军臣的意思却是匈奴国和大汉的差距不但没有缩小，反而越拉越大了。

    稽粥觉得军臣太小看现在的匈奴国了，他道：“现在我匈奴国有20万精锐之师，千万百姓，极限可以征调五十万大军，人即便是汉人敢来，他们也是有去无回。”

    军臣道：“父亲匈奴可以制造出火炮？”

    稽粥摇摇头，大汉对火炮看管的非常严，他也上书过，请求大汉天子给予自己火炮，只可惜被拒绝了。

    军臣道：“现在大汉用奢侈的百炼钢来炼制火炮，他们的火炮不但比以前轻，射程也比以前远，威力也比以前大。根据孩儿从大汉获取的消息，大汉的将领还研究出一种可以拿手中的小炮，他们已经开始改变战法战术，说要把敌人消灭在进攻的道路上。”

    稽粥不屑一顾道：“胡言乱语，即便武器再怎么更换，白刃格杀是战争当中不可少的，汉军腐朽了，连和敌人面对面杀戮都不敢。”

    军臣苦笑道：“怎么可能会腐朽，汉军这些年虽然没打过大仗，但小规模的平叛，和讨伐部落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少，要知道大汉领土的扩张一直没有少，他们向北已经把整个辽东给吞并了，据说辽东不肯臣服大汉的部落，不是被他们杀光了，就是被他们赶到了冰原上。

    而南洋群岛上的大汉诸侯国也越来越多，被发现的岛屿也越来越多，这些大汉的诸侯可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他们几乎每年都在战斗。

    从大汉的报刊上获得的消息来看，汉军和他们敌人的伤亡比超过了上千，也就是说汉军要死一个人，大汉的敌人就要死上千人，能打出如此高的交换比，大汉的军队怎么可能会腐朽，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们正在验证这样的战术。”

    军臣的情报收集能力还不差，大范围的战事结束之后，大汉军工产品更新换代的速度减慢，但却也不是没有成绩，石墨坩埚出现之后，大汉炼钢的成本成倍降低，你可以直接炼制小型的钢炮，这种钢炮不管是射程威力还是耐久度都远超铁炮。

    而除了火炮之外，大汉投入资源最多的就是燧发枪，有各种机床的加持，大汉燧发枪的成本非常低，一支三千钱，比一套盔甲稍微便宜一点，但却能一枪打穿一件盔甲。

    现在大汉的禁军已经装备了5万燧发枪，徐凡开始向各大诸侯国普及，像季布，英布这样的国公可以有五百杆燧发枪的份额，普通的诸侯也有两到三百杆，方便他们以极低的代价开拓诸侯国。

    当然徐帆为了尽量延长大汉武器的优势，火炮这种武器天下皆知也就算，燧发枪能隐瞒就尽量隐瞒，所以大汉月报这些年，报道各大诸侯之地的剿匪战事，经常会出现以一敌千，这种极其夸张的比例，这是因为那些野人面对的都是燧发枪组成的军队，外界只能通过三三两两的信息，知道汉军当中有一种单人可以运作的小炮。

    军臣道：“父亲孩儿跟你说一个数据吧，孩儿在的霸上钢铁厂，一年炼制的钢铁接近2亿斤，而这样的大型钢铁厂大汉有十几个，他们最新的一个高炉，据说一炉就能炼制出50万斤铁，这一个高炉一年下来就能炼制几千万斤的铁，现在汉人可以用钢铁做机械，用钢铁做马车，甚至钢铁多到，可以铺在地面上建轨道，我匈奴每年能练出多少钢铁？”

    稽粥有点迟疑，这个时代钢铁一样代表军事力量，要真按照自己儿子的说法，汉人的钢铁数量是匈奴的几百倍乃至几千倍，这差距大到让人绝望，现在还能把钢铁铺在地面上，做机器，但只要开启战争，这同样代表汉人有无穷无尽的武器铠甲，以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为敌，那他失败的结局就是注定的。好在他并不想与大汉为敌，更不敢说什么杀回大漠的话。

    他问道：“你在大汉的这两年时间学会了高炉炼钢？”

    军臣道：“还有带领了十几位师兄弟过来，有他们的支持，我匈奴国也可以建设属于自己的高炉。”

    稽粥有点激动道：“你也学会了建设那种50万斤的高炉？”

    要是匈奴国也能弄出一座50万斤的高炉，稽粥简直不敢想象后面的场景，他可以武装20万的钢铁士兵，带着这群精锐之师，一直向西打，他能打到世界的尽头。

    军臣尴尬道：“父亲那是大汉的最高科技，汉人了十几年时，几千位大匠研究才弄出这等高炉，以匈奴现在的炼铁基础，还有孩儿的水平，先建造一座万斤级的高炉，而后再逐步扩大。”

    但军臣脸色迅速严肃道：“我匈奴要学的不止汉人的军事制度，炼制高炉的技术，还有大汉的产业制度，现在有一种叫蒸汽机的机器，它在大汉快速普及，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就源源不断的财富，蒸汽机推的汉人，让他们越来越强大，我匈奴要是不跟上去，迟早亡国灭种的危机会再次笼罩在我匈奴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