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立于天地断裂处,有些出神的看着世界尽头,许久未曾言语,赵寻安靠过去与他一起观。
在这天地消无之地,雷霆隆隆里,便神识都变得有些滞涩。
也不知过了多久,书生突然开口:
“你觉得,这方世界如何?”
赵寻安闻言先是一愣,略作思量赞叹的说:
“草木生灵尽是繁茂,天地法则完整合理,自是完美至极,仙尊威能果然无匹!”
以赵寻安所见,只凭气息扰动便让天地间诞出灵智,除仙无他。
且这个仙指的是神话时寿岁无疆的天仙,而非如今只万年的地仙。
“完美?”
书生挑眉,摇摇头笑着说:
“师尊有评,此方世界却是极差,我之创与万物根本不和,实乃中下。”
“本是不明,可看到绿洲才知,师尊分明是顾忌我心,多与了几分评价。”
说罢书生摆手,两人瞬间来至一万丈山崖,正当赵寻安不明所以时,书生再言:
“认真看,是否能寻到,这方世界的缺陷。”
虽不知书生由来,自己因何步入这方幻境,但赵寻安知,便如宇皇帝尊出现一般,定然有其缘由。
目之所及天地悠悠,清虚灵气与大地生,至云端做雨雾再落,循环往复不停歇,草木丛生灵智兴旺,一切尽是欣欣向荣。
赵寻安看了许久也未曾看出所谓缺陷,但觉完美至极,便只得苦笑着说:
“仙尊无匹,您的师尊定然更是非常,我一小小微末如何看的出好坏,您属实太过抬举了。”
见赵寻安如此说,书生有些惊奇的侧目,待看的赵寻安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笑着说:
“便未曾想到,你也有如此谦逊时候。”
“......您也是我故人?”
赵寻安忍不住咽了口吐沫,将将见到便觉熟稔,与许久前竹海幻境所遇书生无论打扮气质都是极其相似。
但彼此境界却是天差地远,所以不敢冒昧言语,不过能有如此话语,不用想,必然又是位不知起于何处的故人。
“故人,便看你怎么想了。”
书生笑,用手指点点浩渺天地,沉声说:
“师尊与我说,这方天地之败有二,一曰盛一曰矩,如此说,可能看透?”
盛,只听一字赵寻安便恍然大悟,这方世界真就太过兴盛了!
天地间所诞灵气繁多,已然汇聚成海成湖,万物生灵也尽是如此,莫说如山蛮兽,便蚊虫之类也是大如屋舍。
草木与之相比更加庞大,不说直入云端的巨木,本应扎高的茅草都有十余丈高,真就兴盛到了极致!
“盛,有何不好?”
赵寻安疑惑的问,书生摇头:
“莫要沉与表象,用心去看,认真说与天地纵横,这世上能比得上你的,除了师尊真就了了。”
听闻如此言语赵寻安真就想问一句,你那说了数次的师尊到底是谁?
只是见书生满面认真,便压下心中疑惑沉心看。
不知过了多久,看着万物生长万物灭,周而复始沉沦不变,有模糊思量涌上心头,待世界渐渐变得平淡,终究了然。
“仙尊,可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过于繁茂有损根基,终究归于平淡?”
赵寻安轻声问,书生看看他,笑着点头:
“果然与过去大不一样,少了太多桀骜,多了许多谦逊。”
“不过眼光还是犀利,这轻易看透事物本质的本事,还是那般惊艳。”
听闻书生如此说,赵寻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转而好奇的问:
“只是这矩是何意,难不成是规矩?”
“便是规矩!”
书生认真点头,大袖挥舞间世间变幻速度快了无数,通天巨木轰然倒塌,如山蛮兽化作泥腐,终究再开轮回周而复始。
原本的繁茂渐渐归于平淡最终荒芜,有生灵诞出灵智想要奋力一搏,却被天地间纵横的大道法则牢牢锁死。
无数次的逆天改命终究未果,世界走向枯竭,最终在电闪雷鸣中被虚无淹没,化作书生手里鸽蛋大小泥丸。
“矩不可缺,毕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但是,务须牢记其中分寸。”
“矩乃成就而非枷锁,与之逆天改命的机会,才能真正轮回,你可明了?”
书生说的认真,赵寻安点点头,有些懵的问:
“却不知仙尊与我说这些有何用处,我不过一小小蝼蚁,哪掺和得了这般开天辟地般大事。”
“......便是与你说个一二,能用便用,不能用,当做雨打风吹去也无妨。”
见赵寻安迷惑,书生忍不住笑了起来,十余息才止,颇有些感叹的说:
“说来我不过一藏于道痕里的影子,能与你这老友相聚便觉幸甚。”
“你我皆是那些无量之影,但求畅快便好,其他真就无谓,该说的说与你,可心里想的却是自由自在。”
书生言语与赵寻安不小惊,忍不住看着他,嘴唇蠕动半天却说不出半点言语。
“便世间相同的两朵花,说的何其好,可你我为甚,便要与那朵花相同?”
看着虚空里不断落下的雷霆,书生轻哼:
“师尊说的那个矩,是我的错,可诸般因果加持你我,却又如何不是枷锁,剥夺你我逆天改命真正轮回的机会,却又得何事何方,才能挣脱出去?”
说到这里书生意志有些消沉,赵寻安心肝怦怦地跳,心中有些念头慢慢滋生,思量许久才声音沙哑的问:
“可能告诉我事情缘由,还有我的出身来历?”
“你觉得,我能说?”
书生摇头,苦笑着说:
“若是能说早便说了,何至于在此纠结。”
“......便知是这般结果,诸多所谓故人都不能言,可是矩的缘故?”
赵寻安也是苦笑,书生咧嘴笑:
“你猜。”
“若是扶摇九天之上,我是不是就能知晓一切。”
见赵寻安说的认真,书生收了笑仰头望天,点着头说:
“若真能扶摇九天之上,所有疑障自然消解,只是那处存或不存如今都是不知,真就不是那般容易。”
“不过于你来说却是个希望,毕竟你与天地间所有皆是不同,却与那九天之上大亲,大不了,重建尔。”
见赵寻安张口欲问个,书生再笑:
“莫多问,终究都是矩,能猜到便是你的本事,想要多知却是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