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在剧组入住的酒店客房里，今天的拍摄又开始了。
“你看看这里面的贴子，这些煤老板们，真就是人傻钱多，300万还是500万，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区别。”
恭叔饰演的江志平指着电脑屏幕，对林一诚饰演的陈家伟说道。
最开始，两个人商议好了，300万投资就够了，可昨晚江志平临时改了口，把300万变成了500万。
陈家伟感受到了压力，投资翻了近一倍，那么票房也需要翻一倍，才能收回成本。
虽然昨天给煤老板说拿个几千万票房不成问题，可那不过是忽悠投资人的话，能当真吗？
可是这年头，一年上映的电影有那么多，其中能回本儿甚至能赚钱的又有几部？
他真不敢打包票这500万最后不亏本，要是真的赔了，那他以后的导演之路也就断了，以后还得去当个不知名的演员。
此时的江志平，就在劝解着他。
这时候，镜头给到了电脑屏幕，上面正是百度贴吧。
百度当然没给赞助，所以林一诚后期会模糊百度的标志，或者把标志抠去，随便换一个杜撰的标志就行。
不光是没给赞助的原因，林一诚心里挺不爽百度的，尤其是百度搜索和百度知道这两个功能，简直害人不浅。
懂的都懂。
……
只见电脑屏幕上，有两个贴子很显眼。
其中一条，是有个人在贴吧里说：“投资千万，回报70%以上，国产大片，煤老板速来。”
这是一些草台班子剧组想轧钱，通过这种方式寻找愿意上钩的煤老板。
下面还真不少回复，提供了手机号或者QQ号，让贴主详聊。
另一条的内容是：“某老板想投一些优秀的影片，需要有拍摄资质的影视制作公司，谢绝个人或者临时组合摄制组参与。”
这是被坑过，吃过亏又贼心不死的煤老板在找靠谱的公司和剧组寻求合作。
下面同样也是一堆人发言，纷纷自我推荐、吹嘘，都想抓住这个冤大头。
这两条内容，还真不是林一诚瞎编的，而是真有其事。
不过原贴一个发在百度贴吧，一个发在天涯论坛。
林一诚在这里把这两个放到了一块儿，并稍微改动了一下，来形成鲜明的对比。
……
“老弟，你是导演，你只管拍伱的电影就好，其他的不用你操心。就算最后票房不太好，真没回本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江志平接着说道：“听过‘摸着石头过河’这句老话吧。”
陈家伟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你看看，这些煤老板们，捧着一捆又一捆的现金，拎着一麻袋又一麻袋的钱进来咱们这圈子，这是什么？这就是最好的石头！所以咱们大可以‘摸着煤老板过河’嘛！”
“可要是真亏了，那王总能饶得了我？他可是煤老板！”
陈家伟还是有些担心，尽管他也知道很多煤老板投资电影失败的例子，那些同行也没什么事儿。
可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寥寥几个镜头，就把陈家伟这个人物的形象刻画的更加立体化了。
有理想，有野心，可是缺少胆量和魄力。
这种人，就是“见小利而忘义，干大事而惜身”那种。
这里算是提前埋下了伏笔，为后面的故事做铺垫。
……
见陈家伟还有些犹豫，江志平恨铁不成钢，语调都高了起来。
“你踏马到底还想不想拍了？你对着镜子好好打量一下你自己！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张一谋还是陈楷歌？你说，除了这些煤老板，还有谁愿意投你的片子？没有煤老板，你踏马的拍个屁！”
被江志平这么一顿骂，陈家伟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过了好一会儿，陈家伟才下了决心，说道：“500万就500万，谁说电影一定会亏？我还就不信了！他林一诚能干成的事儿，我也行！他北电的学生，比我这个中戏的学生强哪儿了？”
这里，林一诚用自己，老谋子、楷歌大导演，还有北电、中戏玩了个梗儿。
老谋子和楷歌大导演不必多说，林一诚的成名经历所有观众也大都知道，北电和中戏之间的恩怨情仇，也有很多观众了解。
这里调侃上两句，喜剧效果很好。
不过，需要适可而止，毕竟这不是重点内容。
“这才对嘛。”
见陈家伟已经醒悟，江志平很是高兴，接着说道：“我跟你说吧，咱们这个圈子的水，被煤老板们的钱搅得越来越浑。这是好现象，只有水浑了，我们才能浑水摸鱼嘛！”
……
“咔！”
随着王力明一喊，恭叔瞬间出戏，身上的那股子斯文败类气息也消失不见。
“林导，您这词儿写的，真绝！”恭叔很是佩服。
可不是嘛，又是“摸着煤老板过河”，又是“浑水才好摸鱼”，都是金句，把圈子里的一些现象，说的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林一诚笑了笑，要原创嘛，当然得下功夫。
他在这个剧本上，投入的精力和心血，是他所有作品当中最多的。
……
这时黄博也凑了过来，虽然这几天没他的戏份，他却是提前过来准备，尽快融入到拍摄氛围中去。
“林导这些词儿还真不是随便写的，之前不是有记者采访过秦海露嘛，问的就是煤老板们的事儿。”
“是吗？我还真不清楚。”
林一诚对这个消息还真不知道，他对秦海露这个人也不关注。
“这事儿我知道。”
范小胖也走了过来，她那个专业小组就是负责打探这方面消息的。
“当时有个记者问秦海露，找你拍戏的煤老板多吗?她直接说了，直接找她的就一个，间接的很多，因为制片人不会告诉她，这些钱到底是哪儿来的。”
接着，范小胖又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下。
“那个记者又问她，你排斥他们吗?人家秦海露直接说，不排斥，钱进来是好事，但她觉得应该找职业的团队，而不是靠几个人胡诌一顿，把这钱就给吃了。”
“她原话就是这么说的？”林一诚有些吃惊，这也太直接，太大胆了吧。
“原话大体跟兵兵说的差不多，我挺有印象的。”黄博接着说道。
“这姐妹儿挺牛啊，这种话都敢说。”
林一诚有点感叹，秦海露真是女中豪杰。
听听，这个“吃”字，带着满满的江湖气。
更别说她话里的真实含义了，几乎摆明了在说，影视圈这个圈子，哪怕你再有钱，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只能乖乖被人“吃掉”。
……
林一诚记得一件事儿，上辈子，在某一次魔都电影节上，电影人集体开炮，炮轰煤老板。
他们说，就是因为“煤老板”太多了，把圈子弄乱了，这才毁了中国电影。
呵，Tui！
真踏马不要脸，这帮人拿人家煤老板当猴儿耍，把人家的钱吃的一干二净，吃完后一抹嘴，还怪起了煤老板毁了中国电影。
用楷歌大导演的话来说，就是“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用林一诚的话来说，就是“”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你们且等着看吧，就算咱们不拍这部电影，煤老板们也不可能一直被他们这么当傻子耍下去。”
林一诚嘲讽道：“人家玩不过他们，大可以不玩了。打水漂还得听个响儿呢。人家花了真金白银，还被当成傻子挨顿骂，这不是犯贱嘛！有那些钱拿去买游艇买飞机，谁不得小心伺候着？”
“您说的在理儿，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咱们这部电影一上映，那些煤老板也该长记性了。”
恭叔笑着附和道，煤老板们撤不撤，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
“以后那些同行们的日子，怕是要难熬喽。”
黄博说道，这种情况他都能预见的到。
等这部《烂片儿是怎么拍成的》上映后，煤老板们肯定是要撤退的，哪怕不是全部都撤退。
到那时，没了热钱，项目就少了，那些同行们想要像以前那样很容易就能找到饭辙的好事儿，就一去不返了。
林一诚也笑了，说道：“这以后，有那帮人后悔的时候。”
……
对这件事，在场之人，没谁比他更清楚了。
等煤老板撤退了，就轮到房地产来了，人家可不像煤老板那么好糊弄。
虽然他们也不插手剧组拍摄，但是监管严格，尤其是资金这块儿，盯的那叫一个死。
那时候，剧组里的人，再想上下其手，吃的满嘴流油，就没那么容易了。
房地产下场还算好的，等BAT也下了场，那帮人的好日子才算彻底到头了，可要遭老罪喽。
人家可不光管钱，演员人选，剧本内容，拍摄周期，上映平台等等，剧组各个方面都要管，都要听他们的！
导演不过就是个拍片工具人罢了！
林一诚记得，上辈子有位知名编剧，王海林就曾当众怀念起煤老板做投资人的日子。
王海林说：“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怀念煤老板们，因为他们从不干预‘创作’，除了找女演员，没别的要求。”
怀念？怀念个屁！
还不是你们这帮人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