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15日，第15届釜山国际电影节圆满的落下帷幕。
《夺宝联盟》一举拿下六个奖项，成为最大的赢家。
这当然符合电影节“公正、公平、公开”的评选规则。
毕竟评审委员的成员，来自棒子、日子、阿三、老美、德国、法国、土耳其、加拿大、俄罗斯等十几个国家和地区。
绝对的公平。
根本没有黑幕可言。
含金量满满，绝对是“万足金”。
刚一出场地，林一诚就被众多记者给围上了。
哪个国家的都有。
争相采访。
林一诚也就停下脚步，跟他们废话了一会儿。
好不容易把这些记者给打发了，林一诚刚要走，又被人叫住了。
“林导，您可以再单独接受下我的采访吗？”
“我是来自央视《XXXX》节目的记者……”
“您放心，我只耽误您五分钟时间……”
说话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
林一诚有些眼熟。
之前确实在一些央视的电视节目上见过这个人。
人家态度这么诚恳，大老远跑过来，又是出自央视。
林一诚也就给了面子。
“那行，你问吧。”
林一诚笑着点头。
听到林一诚这么说，那个央视女记者脸色一喜。
接着，就噼里啪啦的问了起来。
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早就打好了腹稿。
女记者问的快，林一诚回答的也快。
大多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多做考虑。
问了一会儿后，林一诚估摸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
就给了女记者一个眼神儿，意思是可以结束了。
没想到，那个女记者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视而不见。
还在问。
——
“我们都知道，您的《夺宝联盟》在韩国这里已经有足足900万多万人次观影。”
“简单计算一下，韩国人口总数是4700万，也就是说在韩国，有差不多五分之一的人口观看了您的电影。”
听到这里，林一诚只是在笑，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虽然账不是这么算的。
可意思却大差不差。
然后，这女记者话锋一转，又扯到了国内。
“而现在，《夺宝联盟》在国内的票房是11亿。要是以30元一张票的价格来计算，就是总共只有不到4000万人，这只是咱们人口总数的三十分之一还不到。”
“跟韩国比起来，差距足足是六倍。”
听女记者这么一说，林一诚的眉头稍稍一皱。
感觉有些不太对味儿。
“你的数学挺不错，不过我想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林一诚直接问道，语气已经不复开始时候的如沐春风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以韩国的观影比例来算，要是《夺宝联盟》也能吸引国内五分之一的人口来观影的话，电影票房应该是60多亿甚至70亿。”
“而目前来看，就算是《阿凡达》，在国内的票房成绩，比这也差了太多太多。”
“在您看来，这种情况正常吗？”
这当然不正常。
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一方面，国内电影市场尚未进入真正的爆发期。
再就是，观众们，真被伤着了，很多人不愿再进电影院了。
过去那些年，电影院里充斥着两种片子。
一种是主旋律样板片。
一种是无病呻吟的文艺片。
观众们想找一部喜闻乐见的电影都不容易。
有人好不容易拍出了那么几部观众们爱看的，结果还被坑惨了。
比如当年的陈小二。
那真是走到哪儿，票房被偷到哪儿。
他亲自盯着都没用。
人家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偷。
要么是老制片厂，要么是老前辈。
哪个来头都不小。
陈小二哪个都惹不起。
最后，裤衩子都快赔进去的陈小二，彻底想通了。
拍个屁！
不拍了，不玩儿了！
——
不过嘛，这些东西，林一诚自己清楚就好了，不能当着记者的面儿说。
对着话筒，林一诚开口说道。
“我觉得咱们要辩证的来看待这个问题。”
“毕竟咱们的电影商业化才发展了不到十年，能取得现在的成绩，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不过我们也该正视到跟其它国家的电影市场的差距。”
“身为电影从业者，我们心里要有紧迫感，要时刻提醒自己，多拍好电影，拍观众爱看的电影。”
“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观众走进电影院。”
“当然，另一方面，我们也要大力发展影院的建设，方便更多的观众，让他们不用走太远，就能找到一家电影院。”
“我相信，只要努力，我们的市场一定会发展起来的，未来，我们必然是世界第二大电影市场，乃至做到第一也没什么问题。”
“对此，我充满了信心。”
说完后，林一诚又给了那个女记者一个眼神儿。
再次示意她，问题到这里可以结束了。
有句话叫“蹬鼻子上脸”。
这个女记者就是。
或许是看林一诚态度不错，又或许是觉得自己背靠央视……
女记者非但不停。
问的反而更多了，也更过分了。
“您觉得只是这样，观众们就会支持国产电影吗？”
“是这样的，我来到电影节的时候，被这里的气势如虹惊到了。”
“我看到，在展馆附近的街道两旁，挂满了此次参选和参展的电影海报，釜山的市民们纷纷驻足围观。”
“除了很多饭店、酒店、办公楼的门口都挂着电影节的广告标志外，有一次我带着印有电影节标识的记者证跑去离会场很远的地方采访。”
“在小超市里买东西，收银员还会用简单的英文问：你是来采访釜山电影节的？然后，收银员热心的向我介绍了一些关于电影节的情况。”
“由此可见当地民众的参与度有多高，似乎全釜山，都是屏气凝神、齐心协力的想把这个电影节做好。”
“韩国的民众们关心电影、讨论电影、观看电影，在用最朴素却最积极可行的方式来支持电影。”
“遗憾的是，这一点，在国内的任何一场电影节上，我都不曾看到过。”
“我很困惑，为什么国内的电影节做不到釜山这样，为什么国内的电影会让观众觉得除了电影什么都有？”
说到这里，女记者的脸上，已经挂上了央视记者常见的表情。
就是那种“忧国忧民”，恨不得“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表情。
林一诚都快听笑了。
崇洋媚外的人，他见过很多。
但这么推崇棒子的人，他真是头一次见。
而且还是来自央视的记者。
——
见林一诚没说话，女记者也不以为意，对着镜头，仍在自顾自的说着。
“我还看到，在闭幕式上，大家送别将要退休的金东虎主席（釜山国际电影节主席）。”
“他老人家眼中含泪，致谢的时候说：‘多谢大家多年来的帮助，愿意把此生奉献给韩国、奉献给电影。’台下掌声雷动，大家一起为老爷子欢呼鼓舞和感动落泪。”
“然而，这样有人情味儿的一幕，我在内地的电影节和颁奖典礼上都不曾看见过。”
“在港岛，金像奖上，还会出现四大天王唱《当年情》缅怀张国荣的场景，全场上下皆感同身受。”
“在弯弯，金马奖也很团结，不管内地和港岛的电影势头有多猛，金马奖都会积极鼓励自己的本土电影。”
“反观内地电影圈中，非常遗憾，我看到的只是大家像一团散沙一样，散落在这个圈子的各个角落。”
“就算能用手拢起来，可是松开手后，又是老样子。”
“这种情况下，您还看好国内的电影市场吗？您还持乐观的态度吗？”
“您刚才说，要大力发展影院建设。可是目前国内，包括您的星河影视公司在内，很多影视公司和院线都是一体的。”
“而在美国，在韩国，模式却是独立制片厂和独立院线的模式。”
“美国是世界第一电影市场和中心，韩国的市场也比我们发达的多。”
“您觉得导致这巨大差距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国内的制片厂和院线仍是一体的模式太落后了？”
“就算国内的影院大规模的建设起来，可是那些中小影视公司，还是要受制于人。这真的能带动整个电影业的发展吗？”
那个女记者还在叭叭个不停。
林一诚不由的深深看了眼她。
有些人，真的是跪的太久了。
余光更是在她的膝盖处了扫了下。
肉色丝袜下，女记者的两个膝盖那里，颜色明显不一样，比别的地方颜色都深了些。
果然。
要么昨晚刚跪过，要么就是这些年都是这么跪着过来的。
她的话，乍一听，有条有理，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仔细琢磨，处处漏洞。
——
“四大天王”同台献唱就是缅怀？就是有人情味儿？
那他们当时在TBV年会上脖子顶钢筋、胸口碎大石、踩鸡蛋上扔飞镖，像是小丑一样在逗邵老六发笑的时候算怎么回事儿？
金马奖确实团结。
可他们团结的是哪一类人？又为什么团结那类人？
至于棒子，就更不用说了。
这里的娱乐圈到底是什么卵样子，林一诚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翻开那华丽的袍子，底下都不是虱子了，而是满满的蛆！
国内影视圈，确实有种种的不好。
砖家们叫兽们以及影评人们，纷纷炮轰现在的导演只知道商业不知道艺术——尽管他们其实一辈子也没到过拍摄现场，连摄影机都不知道怎么开。
投资商们一边儿在骂圈子里缺人才，一部片子要是请不来一线中的一两位就干脆别开机了，一边儿又在各种往剧组里塞自己的人，塞的还都是最主要的角色。
老前辈们指责新生代导演们对他们不够尊敬，对艺术不够敬畏……
新生代导演们又怪前辈们太碍事儿，占着地方，让他们怎么也上不来……
整个市场看起来欣欣向荣，但是关起门来，这个圈子，根本是一个狗咬尾的过程。
咬得都挺带劲儿的，但其实都是只是自娱自乐。
面对外敌的时候，一个个都麻了爪，恨不得把头深深埋进沙子里装死。
林一诚这么些年来，所做的，无论是阳谋还是阴谋，都是在整治这些弊端。
现如今，整治的也已经初见成效。
圈子虽然还是一滩脏水，可起码不是以前的臭水沟了。
至于好莱坞制片厂和院线分别独立。
还不是因为当时那几家大制片厂吃相太难看，惹出众怒了？
当然，《派拉蒙法案》之所以出台，也有很大的ZZ因素——扼制一下犹豫在好莱坞的势力。
可即便这样。
现在的好莱坞六大，对那些院线，仍然有很深的影响力。
毕竟以前是一家人，分了家了也还是自己人。
非六大出品的电影，想要上映和排片，还是得看六大的脸色。
更要命的是那个美国电影协会，就是所谓的MPAA，也是掌握在六大手里。
这个MPAA，管着电影的分级和定级。
让六大不开心了，或者影响到六大的地位了，人家反手把你的片子从PG级变为R级。
还是卡在你上映的前几天，让你删改剧情都来不及。
不服不行。
这一点，斯皮尔伯格可就有话要说了，老斯就曾被这种手段折腾的欲仙欲死。
就这些玩法，不比国内黑多了？
再者说了，好莱坞那些制片公司，也不是靠院线挣钱的。
甚至电影的票房都不重要。
电影不过是部大型宣传广告。
真正挣钱的地方，是以电影带动的录像带、碟片以及各种各种的周边售卖和授权。
这些才是大头。
跟这个比起来，电影票房盈利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可国内能搞制片和院线分离吗？
搞个毛！
好莱坞可以靠录像带、碟片、周边赚钱。
国内怎么可能？
两个字就足以扼杀这一切。
盗版！
本来票房分账就很低，要是再分离了，还没有别的收入和利润，这种情况下，哪能养出几个成气候的大公司？
那个时候，才真是一群散沙，还是又穷又弱的散沙，风一吹就没了。
只是，以上这些种种，要么涉及到团结，要么涉及到机密，要么涉及到内幕，要么涉及到他国，要么涉及到敏感……
林一诚统统都不能给外人说。
因此，面对女记者的这番诡辩，林一诚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词穷了。
这就很踏马憋屈了。
——
林一诚怎能受这种委屈？
于是，他直接冷了脸。
“这个采访是直播的吗？”
林一诚冷声问道。
“呃，不是，我们这是录播。”
女记者被林一诚的脸色和气势吓了一跳，连忙有些慌张的回答。
“那就好。”
林一诚先是点头，接着说道：“刚才这段儿内容，不许播。”
然后，林一诚又指着摄影师，命令道：“把带子给我。”
既然破解不了诡辩，那就解决提出诡辩的人。
这一次，林一诚还真就不打算跟他们讲理了。
“您不能这样，我是记者，我有采访自由和权力，而且我是来自……”
女记者急了。
林一诚却是理都不理。
冷视着那个摄影师。
“怎么？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居其位，养其气。
林一诚久居上位，发号施令这么多年，身上的气势一般人哪能承受得住？
起码那个摄影师就承受不住。
只见他有些战战兢兢的拿下扛在肩膀上的摄影机，哆哆嗦嗦的把后盖打开，颤抖着掏了几下后，这才把带子拿出来。
刚要递给林一诚的时候。
女记者却突然横跨一步，拦在了摄影师跟前。
“你不能拿走，你这是在侵犯……”
女记者连敬语也不用了，还想跟林一诚继续纠缠。
林一诚的目光猛然扫向她。
语气也更冷了。
听在女记者耳里，就像是坠入冰窖一般。
“你确实有采访的权力，不过，我也有让你失去这份儿工作，彻底失去这份儿权力的权力！”
女记者不敢再拦了。
只能老老实实的退开。
林一诚接过带子后，又看了女记者一眼。
“什么话该说，什么事儿该做，以后心里有点儿逼数。”
“祸从口出的话，你身上那层皮，真不管用，也护不住你。”
说完，林一诚转身就走。
心里只觉晦气无比。
本来高高兴兴的来电影节“进货”。
没成想，人家棒子都老老实实的，没给他整什么幺蛾子。
反而是从国内来的同胞给他添堵。
看起来，棒子这里的风水确实不好。
林一诚心里打定主意，这地方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再来了。
——
至于那个女记者回去后，会不会向她的领导告小状。
林一诚还真就不在乎。
回酒店的路上，林一诚给钟丽芳和李玥芳分别打了个电话。
把那个女记者的名字和所在的电视栏目告诉了她们。
让她们分别盯着点儿那个栏目，还有央视。
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林一诚打算先下手为强。
对央视，林一诚只是不想惹，却不是不敢惹，也不是怕了他们。
要是他们不开眼，想跟林一诚碰一碰。
那就尽管来。
正好，林一诚也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
刚要挂电话呢。
钟丽芳又向他汇报了一个事情。
听了后，林一诚嘴角又是一抽。
真踏马的，要么屁事儿都没有，要么是一茬接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