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说过，要是往港圈那里送个东风快递，给他们全灭了，没几个是冤枉的。
而程龙、梁佳辉、陈百祥这几个，就是屈指可数的，在原则方面没什么问题的港岛电影人。
虽说程龙也犯了太多次“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某方面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
可人家能几十年如一日的穿唐装、讲普通话、时刻不忘自己是中国人……
这就很难得。
毕竟“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
因此，林一诚对程龙的态度，还算是比较热情的。
一番寒暄以及互相吹捧过后，程龙这才开始进入了主题。
“林导，是这样的，我最近有个创意，是关于圆明园十二兽首的，我想把它拍出来……”
林一诚立马知道这是哪部片子了。
《十二生肖》呗。
对这部电影，林一诚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倒不是说电影有多好。
它的质量也就那样。
林一诚之所以对《十二生肖》印象深刻，是因为它的各种骚操作。
前世，这电影宣传的时候，号称是“七年磨一剑”的作品。
什么从《神话》的时候就有了创意，一直打磨了七年，才最终呈现出来。
嗯，又是这种烂大街的口号。
观众都听腻味了。
或许也是知道光靠“七年磨一剑”吸引不了观众。
电影又打出了很是高大上的旗号。
什么“有必要拍一部有教育意义的电影，用于提醒民众保护和弘扬祖先留给我们的文化遗存。”
什么“别人拍电影是为了出名，程龙拍电影是为了国家。”
巴拉巴拉的，很是天花乱坠。
千万别信。
信了就是傻子。
不这么宣传，怎么激发观众的爱国心？
不激发观众的爱国心，电影怎么赚钱？
——
实际上，《十二生肖》根本就不是一部走心的电影。
剧本剧情上漏洞百出，故事模式更是在“吃老本儿”。
《十二生肖》的整体故事，跟程龙过往的电影基本大同小异。
摆明了，就是匆忙赶工出来，好赶紧捞钱的产品。
瞅瞅电影的投资方就知道了。
英黄、华宜、程龙跟小綦哥的耀莱、上影……
就这些公司，哪个是在真正用心做电影的？哪个不是眼珠子都掉进了钱眼儿里的那种？
《十二生肖》的骚操作还不止如此。
除了“七年磨一剑”和高大上的旗号外。
也正是从这部电影开始，程龙就在不厌其烦的强调这是他最后一部“搏命去打”的功夫片。
其目的也无非两点。
一是制造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奇货可居紧迫感，二是唤起观众们的怀旧心态。
然后呢？
《警察故事2013》、《天降雄狮》、《功夫瑜伽》、《英伦对决》、《急先锋》……
打了一部又一部。
每一部都是“最后一部”。
就挺扯淡的。
——
林一诚没有说话。
程龙还在那儿讲着关于电影创意的来源。
别看讲的滔滔不绝。
可都是场面话、漂亮话。
关于具体创意和剧本梗概啥的，一概没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
程龙在这方面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师兄都能坑他一把。
对今天刚认识的林一诚，程龙自然谈不上什么信任。
见林一诚只是面带微笑的在听，根本没有插话的意思。
程龙心里有点儿急。
他不能不急。
别看他那“好莱坞功夫巨星”的名头叫的响亮。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
从2004年的《环球世界80天》扑街之后，程龙在好莱坞的道路，就变得很是坎坷。
最成功的代表作《尖峰时刻》系列还被封存终止了。
原因也很简单。
一方面，作为系列片，程龙和克里斯·塔克两人高昂的片酬让新线电影公司无法承受。
另一方面，《尖峰时刻3》的全球票房将将超过2亿美元，表现不佳，收益更是不佳。
投资方的不信任，媒体的嘲讽，片酬的降低……
这些种种，都给程龙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程龙当然不甘心，他还觉得自己还能打，还能拼，还能继续“勇闯好莱坞”。
只可惜。
前年的《功夫之王》先扑。
今年的《邻家特工》再扑。
刚上映没多久的《功夫梦》倒是没扑，票房还算可以。
可这能算是他程龙的作品吗？
他在里面不过是个配角儿！
是用来衬托人家的绿叶而已！
这部电影他才拿了多少片酬？
500万美元！
根本不是国内宣传的2000万美元，更没有什么票房分红。
那不过是程龙用来挽尊的，用来维持“好莱坞功夫巨星”的无奈之举而已。
想想也知道。
电影总投资不过是4000万美元，索尼哥伦比亚公司怎么可能把投资额的一半儿给他这个男配角儿？
至于票房分红。
好莱坞又不是开善堂的。
什么档次的演员，拿什么档次的片酬。
都是根据演员的自身价值明码标价的。
能拿到分红的演员，只有两种。
要么是超级巨星，那种真正的超级巨星，整部电影就指着人家扛票房的。
比如阿汤哥，比如小李子这种。
要么是系列片，电影离开这个角色，就玩儿不转，就没法继续拍了。
比如“杰克船长”约翰尼·德普，比如“钢铁侠”小罗伯特·唐尼这种。
500万美元的片酬，折算成人民币，当然是个天文数字，是99.9%的国内演员都拿不到的片酬。
可在好莱坞，这片酬水平，也就是三线演员的档次。
还是三线里偏下游的那种。
这让程龙情何以堪？又如何甘心？
——
“林导，我是这么想的。”
程龙直接道明了来意。
“这部电影，我想跟您合作一把，您来执导，我来主演，咱们强强联手，把片子卖到全世界去。”
这话说完，程龙满脸期待的看着林一诚，等待着答复。
说实话，程龙来找林一诚，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林一诚对港圈的态度，圈里人都清楚。
程龙身为港圈的代表性人物，但凡有别的选择，他都不想跟林一诚合作。
只是，程龙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的这个创意，已经不是第一次向别人兜售了。
程龙最先找的，就是好莱坞的那些公司。
索尼哥伦比亚、新线电影、狮门影业……
这些曾经合作过，打过交道的公司，程龙都去找了。
只可惜。
得到的回复，都是一个词。
“NO”！
既然好莱坞的路子行不通。
那程龙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国内的投资方。
可他把国内的影视公司名单都扒拉了一遍后。
心都凉了半截儿。
现如今，港圈曾经的龙头，基本是名存实亡的状态。
听说老板为了生活，都在兜售名下的房产了。
京圈曾经的龙头，也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也不知道王家那两兄弟躲在美国的哪个犄角旮旯里。
按程龙的预想。
这部电影的投资起码得是两三个亿起步。
不然对不起他“好莱坞功夫巨星”的身份。
现在没有了英黄和华宜这两个有钱有势有关系的投资方，他的电影怎么拍？
单靠他和小綦哥的耀莱？
可拉倒吧。
先不说小綦哥能不能，愿不愿掏这笔钱。
关键是他程龙这些年拍电影，真没有掏钱的习惯。
他的玩儿法都是片酬折投资，让他掏真金白银那是免谈。
再者说了。
就算小綦哥咬咬牙，跺跺脚，把钱投了。
也不行。
海外发行，尤其是欧美发行怎么办？
对那些海外发行商的嘴脸，程龙这个老油条可是太了解了。
没有他们参与投资的影片，想要让他们帮着发行，就得被狠狠的扒几层皮。
不光是发行费高的离谱。
电影在一些国家的具体票房，也只能听人家报出来的数字。
实际是多少，根本无从得知。
更有甚者，一部电影最后拿到的海外票房分账，都不够支付人家发行费的。
就是这么坑。
——
程龙找来找去，想来想去。
只能选择跟林一诚合作。
星河影视公司是国内电影界的新任龙头，星河院线也是国内规模排名第一的院线。
再加上林一诚的那些友军和合作方。
国内票房这块儿，自然是有保证的。
还有。
《夺宝联盟》在东亚同步上映后的声势，程龙也看到了。
这就说明，林一诚在东亚的影响力和人脉关系也是杠杠的。
单单只是这些，倒也不足以打动程龙。
毕竟，无论国内还是亚洲，他程龙的名气和地位也不是盖的。
他的电影，想要通行亚洲，还是没啥问题的。
真正打动程龙的，是别的方面。
前几天，程龙无意间打开了ABC电视。
却发现，电视里播放的，正是来自中国的电视剧。
电视剧的出品方，正是星河影视公司。
ABC电视台，可是美国最大的几家电视网之一。
在程龙的印象里，好像之前就没有过来自中国的电视剧能在这些电视台播出。
星河影视公司的电视剧，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
程龙当即让助理帮他收集了一下信息。
然后，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星河影视公司的电视剧，不只是在美国的ABC电视台播出了。
北美的加拿大，南美的墨西哥、巴西、哥伦比亚，欧洲的俄罗斯、法国、德国等等国家。
都有星河影视公司的电视剧在播出。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林一诚拥有把影视作品打进欧美国家的渠道和能力！
虽说电视剧和电影是两码事儿，但两者之间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尤其是在欧美国家，很多电视台和影视公司，其实都是一家人。
像福克斯电视网和二十世纪福克斯，就是同属于一家大型公司的旗下子公司。
程龙估计，林一诚同样具备把一部电影发行到欧美国家的实力，起码，在部分欧美国家做到小规模发行的实力。
如此一来，程龙当然愿意跟林一诚合作了。
——
听了程龙的话，林一诚摸着下巴，开始琢磨起来。
虽然从感观上，他对程龙的看法还可以。
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扯感观啥的都没用，利弊才是最需要考虑的。
跟程龙合作，就是有利有弊。
利的一方面，首先，林一诚跟程龙合作，就能破除外界的“谣言”——那个所谓的林一诚不注重团结，敌视港圈的“谣言”。
我都跟你们的代表性人物程龙合作了，怎么能算是敌视你们呢？
之前不跟你们合作，还是多找找自身的问题。
是不是有些哪些地方做的不对，让我不愿意跟你们合作？
再就是，《十二生肖》这片子的主题和寓意，还是不错的。
“重视文物，追回国宝”。
如此正能量满满的片子，身为上面的好幺儿，林一诚当然愿意拍出来。
最关键的一点，自然是程龙在海外的号召力了。
人家这可不是港媒和港圈自吹自擂出来的那种“海外号召力”。
譬如王京接受采访时就说过。
“为什么合拍片要用港岛男演员？因为他们有海外号召力，可以卖片……合拍片一旦启用了内地男演员当主演，就等于自动放弃了海外市场……”
纯属扯犊子。
就林一诚拍的那些作品，哪部不是内地男演员当主演？哪部没有海外票房？
说白了，都是借口，就是打心眼儿里不想用，不想捧内地的男演员，就是瞧不起甚至歧视内地演员罢了。
程龙的海外号召力，那真是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大多情况下，程龙电影的海外票房，上限不好说，但总能保证一个基本下限。
这几年，也正是好时候，程龙尚处于最后的余晖之中，还没被市场所彻底抛弃。
林一诚要是跟程龙合作，还真就是“强强联手”。
——
至于《十二生肖》的质量方面，原版之所以拉了胯，也是有原因。
匆忙赶工是只是一方面。
主要问题就是这是程龙自导自演的片子。
甚至，他在剧组里担任的职务之多，都让吉尼斯给他颁发认证了——一部影片中身兼职务最多的电影人。
没有人是真正全能的。
程龙在剧组里一家独大，什么都要抓，自然什么都抓不好了。
要是换了林一诚来执导，那剧本和故事方面，肯定都是要大改的。
尤其是动作方面，原版做的更是失败。
完全抛弃了程龙电影一贯的华丽动作。
就连搞笑桥段也是消失不见。
还愿意到电影院花钱看程龙电影的观众，想要看的不就是这些嘛？
林一诚要对电影做出改动，而这，也恰恰关系到弊的方面。
毕竟程龙已经当了几十年的“大哥”了。
已经习惯了在剧组发号施令。
是个强势的人。
恰好，林一诚也是。
两个同样强势的人凑到一起，可就不一定是“强强联合”了。
到时候剧组听谁的？
别看程龙现在放下身段儿，主动上门相求。
可真正拍摄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态度和做派，就真不好说了。
——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也是林一诚在考虑的。
程龙的片酬。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程龙拍国产电影，已经不拿片酬了。
都是把片酬折合成投资。
一般都是折成30%到50%的投资额，具体比例根据程龙在电影里的戏份儿来定。
这一点，恰恰是林一诚不能容忍的。
从他入行以来，还从来没有给过任何演员投资额。
连票房分红都没给过。
演员都是拿固定片酬，最多票房大卖后，给主要演员发个大红包。
连景恬、范小胖、高媛媛这些枕边人都不例外。
要是真给程龙那么多投资额，那他林一诚岂不是变成给人打工了？
好处都让程龙赚了！
说起来，前世国内影视圈那些既拿高片酬又能拿分红的做法，都是从港圈学来的，港圈又是从好莱坞学来的。
倒不是说这种方法不好。
可你要学也得学到精髓啊！
拿了片酬和分红，那就要跟票房捆绑。
演员和投资方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最后票房的失败了，演员也要负责。
下部电影，片酬是不是得降低？分红是不是得取消？
好嘛。
电影扑街了，早已拿了钱的演员拍拍屁股就走，好像跟他完全没关系似的。
下部电影，继续狮子大张口，继续索要高片酬+分红！
哪儿来的脸？
这里就不点名某位拥有“票房毒药”头衔的巨星了。
对国内剧组人五人六的装大爷摆巨星架子。
到了好莱坞，就低声下气的装孙子跪舔老外。
Tui！
什么狗屁玩意儿！
——
琢磨的差不多了，林一诚也开口了。
“大哥，咱俩合作当然没问题，但是有些事情，咱们得提前约法三章，甚至写到合同里。”
“林导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都没问题。”
程龙连忙答应道。
“先别答应的那么快，听听我的条件。”
林一诚笑了笑，继续说道：“其一，片子的剧本，由我来负责，当然，这毕竟是大哥你的创意，到时候编剧栏里，也会署上你的名字。”
“这个没问题的，林导您是有名的才子、大编剧，就按您说的办。”
程龙答应的很痛快。
这方面，他确实没有异议。
从小跟着师父学艺的他，文化课方面，有些一言难尽。
很多字他都不认识，得让助理念给他听。
就这水平，让他自己写剧本，真是为难他了。
现在林一诚愿意编剧本，程龙求之不得。
“第二点，就是剧组的话语权了。我对大哥你的习惯有所了解，相信大哥也对我的性格有所耳闻。”
“我的要求是，到了剧组，从大哥你，再到你的‘成家班’，都得听我的，按我的想法去拍。”
听到这里，程龙面带难色，刚要开口，却被林一诚打断了。
“当然，我也尊重大哥你，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可以跟我提，不是不能商量。但只要决定了，就不能改了。”
“我不希望看到今天决定好的事情，到了第二天又要改，到了第三天还要改。”
被林一诚这么一说，程龙有些尴尬。
他这愿意改戏改剧本的老毛病，确实会让一些导演很头疼。
就连好莱坞的导演，都对此很有意见。
“我不是唐季礼或者丁晟那种甘愿做一个傀儡的导演，如果大哥你不能答应这一点，那后面的咱们就免谈。”
林一诚说完，淡笑的看着程龙的反应。
只见，程龙脸上闪过了犹豫和挣扎之色。
过了片刻后，程龙咬了咬牙，说道：“这个也没问题，我答应了。”
说完，程龙又打了个补丁。
“到时候我会尽量克制，可要是习惯上来了，林导您该批评就批评，不用给我面子的。”
林一诚笑了。
程龙真是个妙人。
话是这么说，可到时候他真的好当着剧组的面儿批评程龙吗？
“好莱坞功夫巨星”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传出去也不像话啊。
人家还以为他林一诚欺负了程龙呢。
不过嘛，这个也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第三点。
——
“最后一个条件，就是关于片酬了。我不认同片酬折合投资的方式，也没有这个习惯。”
“我的方案是，要么，我给你一个符合身价的固定片酬，要么就是合适的片酬加一定的分红比例，而且这个分红，只是海外票房，不涉及国内票房。”
“这……”
程龙的脸色顿时变了。
剧本内容、剧组话语权这些，都只不过是面子问题。
等电影成功了，自然有他不可抹杀的功劳，观众也不会在意那些。
可片酬这个，就是里子问题了。
都是实打实的切身利益！
看程龙想要开口辩驳，林一诚挥了挥手，打断了他。
“我的条件就是这些，这都是合作的先决条件。”
“要是能接受，具体内容，咱们下次再谈。”
“要是不能接受，也没关系，‘买卖不成仁义在’，以后咱们也算是朋友了。”
“大哥你不妨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不急的。”
林一诚是不急。
本来，下部电影的剧本他都准备好了，而且他手里真的不缺项目。
能跟程龙合作固然是好，合作不成，林一诚也没有任何损失。
“那好，我先回去考虑考虑，不管怎样，我都会尽快给林导您一个答复。”
程龙站起身来，跟林一诚握手道别。
等程龙走后。
林一诚打了个电话。
打给于栋于胖子的。
“他怎么说？到底还要我在这儿等多久？”
“两天是吧？那好，我再等他两天。”
“艹踏马的，我还是头一次等人等这么久。”
“不至于真生气，跟他也犯不上，就是有些膈应。”
“那行，有什么事儿随时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