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的感觉是怎样的呢?
硬要描述一下的话,陆清认为,现在的自己,正在梦境中徜徉的、产生了“不愿醒来”这样心理感受的自己,便是处于醉梦之间。
神经衰弱时,一点动静都能让人陷入浅睡眠——
耳畔传来的声音若隐若现,甜入肺腑:
“学长,你已经很努力了。对吧?”
“努力得太过火,人的精神可是会崩掉的哦。”
“你知道吗?我们啊,总在浑浑噩噩中找不清自己的极限,总是看向视线所及的最远方。”
“曾经我也是这样,在你还没拉紧我的手时,完全注意不到四周的黑暗,完全不会考虑身体的负担。”
“我想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想做好力所不及的一切。我想像你一样,承载着她人的人生,想和你一样,扭改她人的命运。”
“但这样的事,别说我了,就连学长你,也是做得筋疲力竭吧?”
“学长,你已经在倾尽全力了,对吗?”
“负重前行是很累的。”
“保护好我就已经让你不堪重负了,不是嘛?”
“以后呀,也试着把肩膀倚靠在别人身上,怎么样?”
“你所付出的一切,在对的人心里,总是会留下回响的。”
“不要总是沉默不言,不要总想一人承担。”
“难过时,大声说出来,
不开心时,直截了当的寻找身边人求助。”
“无论怎样的帮助,若是正确之人,她一定会予你回音。”
“在这世上,没人比你更加执着。我一直这样认为着。”
耳舐之音湿粘轻缓,柔至极致。
“如果有一天你疲惫了,打算放弃一切,放下一切。”
“请一定不要忘记跟我说哦——”
“我也会陪着你,放弃一切、丢掉一切的。”
“我会和你走在一起,无论你去哪里。”
“嘻嘻,学长答应奶奶的事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我最近总在起床时偶尔出现幻觉,
会以为,我们已经结缘终身,不离不弃了呢。”
“学长,我会一直黏着你的。”
“就算你讨厌我、不喜欢我了,我也还是会黏着你,对你撒娇、求摸摸,不肯走的。”
“学长,你不会把我抛出去的,对吗?”
——“ASMR·Live版”。
耳畔的轻语就像插曲。
轻音乐?
还是梦中的呓语?
只记得声线熟悉,声音甘甜,如玉露,如香霖。
吹拂耳膜,
热气上头。
“有种……被疗愈了的感觉。”
【真好啊。】
陆清翻了个身。
紧闭双目,
继续做梦。
——
未曾想,
人能在一天晚上,
做两个梦。
而且这两个梦,
都是比较……
令人舒适的。
第二个梦稍显奇怪。
它没有声音。
它是一种肢体的幻觉。
陆清感觉,自己的脸,被什么东西给包住了。
那是温暖的、“怀抱”的感觉。
比起枕头,比起自己的颈椎塑形枕,更具弹性,更有昏迷性。
“怎么回事?”
陆清越睡越沉。
说实话,自妹妹来以后,从来没有睡过这样舒服的觉。
比自己睡在床上还要舒适百倍。
这是某种陷入温柔乡的感触,
这样的感触,若不是在梦境里,想都别想体验。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越睡越香,越睡越想睡。
想一直这样下去,不愿睁眼。
“人生若能长眠,何愁外界刺眼?”
陆清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了。
嘴角不自觉的流露出笑意,
难得一见。
他并不知道,这场大梦般酣畅的睡眠到底源自哪里,到底如何形成。
只依稀听见,门外传来妹妹略带愠怒的声音——
“糖花,差不多得了,我让你治疗哥哥,没让你上下乱摸。你再这样,我可把你撵出去了。”
“糖花,你超时了。快离开房间!”
“你没有在屋子里安装窃听器吧?”
“你心虚什么?我告诉你,你可别想着骗我。等你走后,我会好好检查的。”
“总之,你快撤吧,医院的号我已挂好,我会陪着他去的,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对了,记住我们的约定,不该说的不要说,如果你以后还想获得类似机会的话。”
——
陆清睁开双眼。
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膝间。
苏灵坐在床沿,目光温柔依旧。
借着壁灯的昏暗暖光,轻抚自己的头发。
“你醒啦?”
“嗯。”
陆清眯着眼,适应着房间内部的光线。
“刚刚我好像听到……糖花的声音?”
“还有白星的声音。”
他迷惑不已,看向妹妹:“苏灵,我是出现幻觉了吗?”
“是的。”
苏灵面无表情,“哥哥太累了,所以在梦里听到了她们的聊天,这很正常,不必在意。如果还没睡饱,就继续这样再睡会儿吧?”
“啊……”
陆清闻言,下意识的点头,想要顺着妹妹的话继续安眠。
然而下一息,
嗅觉反馈给自己,这房间里,除了苏灵的味道外,还夹杂着两种不同的香气——
白星的少女甜香水味,
糖花的魅魔型沉溺体香。
【不对。】
【完全不对。】
陆清虽然头脑昏沉,但不妨碍他在与身边之人相关的事情上保持嗅觉敏锐。
他微微皱了皱眉,立刻追问道:
“苏灵。你真的没有在骗我吗?刚刚家里……来了客人吗?”
虽然无法想象白星和糖花同时出现在自宅到底会是个怎么样的画面……但身周残存着的香气却不得不将真相指向了同一个方位——
“嗯,没来哦。哥哥你看,糖花她还在直播呢。”
苏灵笑吟吟的,说着拿出手机。
将壁站的直播频道打开,呈现给哥哥观看。
果不其然,魅比亚的直播间里,尤物般的绛紫色异瞳魅魔正在加班摇曳。
如此不在场证明做得非常到位,直接将糖花的到来给伪装得完美无缺。
“那……白星呢?”
“白星她在医院陪伴奶奶。”
苏灵道,“明天就是奶奶做头部手术的日子了,白星姐姐她不可能走得开的。”
“哦……也是。”
陆清点头,回想着具体的手术日期。
发现确实。
那既然如此,就是自己的嗅觉随着大脑的昏沉出现了误判,是为幻觉。
“唉,苏灵。”
他叹了口气,被她扶坐起身。
“怎么了,哥哥?”
“我刚刚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说。
“在梦里,有人对我说话,一直在安慰着我。”
“还有一张特别高档的大床,让我只要躺上去就不想睁眼起床。”
“我醒来后,感觉那些似乎并不像梦,甚至感觉她们是真实存在过的。”
陆清看着视频中魅比亚的舞动,追忆着曾经在东阳小区301门前被她环抱住的那次“挽留”。
紧盯着屏幕上方加班到午夜两点的“耐久”,
再闭上双眼,仔细复刻着,
脑海中那不可能忘记的、早就刻印在DNA里的,白星的声线。
心中疑惑更甚。
自己睡眠许久,唇上却并不干裂。
伸手抚摸嘴角,能探出唇釉残留。
“……”
一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头昏脑胀,看向妹妹,
看着她那小脸发僵,对两只坏猫的错误手段感到头痛的模样,
严肃道:
“苏灵,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有点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