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风清月明,幽梦楼被一片喧闹和红光笼罩,犹如人间极乐,令人痴醉神往。
为了探得是否有幽兰花,阿野得到楼下去。
楼下杂乱,她怕柳京墨被挤着,只好让她待在楼上。
“在这儿等宋夕回来,你俩在这里等我。”
宋夕去了茅厕,回来不见阿野,便问柳京墨,“野丫头呢?”
“阿姐说她有事,下去了,喏。”她指着在楼下人群中窜移的阿野,“她在那儿呢。”
宋夕看了一会儿,没看出阿野的动机,“啧,我去看看。”
怕柳京墨乱跑迷路,他转身叮嘱,“对了,你待在这儿,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说着,便跑下楼,不见了踪影。
柳京墨本想跟上去的,又怕自己被人群推挤找不到人,只好乖乖待在楼上。
楼下,阿野终于挤到最靠近花台的地方。
花台前面,除了那三张玉木桌之外,还有十几张大大小小的普通木桌,皆坐满了人,只有侍奉的丫头小厮才能靠近,其余有钱看热闹,没钱没座位的只能站着。
阿野定不能这样贸然窜进去,于是她盯上一个回去拿酒的丫头,准备打晕她,换上她的衣服,这样行动起来方便些。
可她刚迈开腿,就被人从身后一拉,回头一看,是宋夕。
“啧,你来干嘛,不是让你看着京墨吗?”
说着,阿野抬头看向柳京墨所在的位置,看到柳京墨后才放下心。
宋夕撇嘴一笑,“那你下来干嘛?”他看了一眼花台,故作恍然,“难不成你想坐上去看。”
阿野微顿,宋夕猜到了她的心思,得意道:“早说嘛,我带你去。”
说着,他拉着阿野的手就要往花台中央走去,他力气很大,阿野没法挣脱。
这该死的宋夕,到底干嘛!
宋夕拉着她径直走上了最前面的三张玉木桌,一屁股坐在了中间那桌的木凳上。
阿野没有坐,而是退到他身后站着,显然把自己当成了他的随从。
宋夕伸手想拉她坐下,却被她狠瞪了一眼,示意他安分些。
宋夕缩回手,有些尴尬,心里又有些委屈。
哼,该死的野丫头,不识抬举!
一旁的黄衣男子对两人的到来毫无反应,宋夕转身后他才开口说道:“师弟,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嘛。”
他没看宋夕,而是漫不经心地在品茶。
他话里有话,宋夕知道这是嘲讽,不过他才不回在乎嘞。
切,懒得搭理你。宋夕不屑暗道。
他装作天真憨态,“师兄不也是吗,这么多年了,还是很喜欢来这里。”
男子也不反驳,反倒轻笑,“年少轻狂,岁月不多,多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好吗?”
宋夕恍悟,“哦,原来师兄喜欢逛花楼啊!”
他没去看男子的表情,而是拿起一盘瓜子嗑了起来,砸吧着嘴说道:“好好好,非常好,希望师兄保持这种心态,多做自己喜欢的事。”
男子没有反应,依旧没看他,也没再说话,而是盯着花台上的姑娘们,眼中的暗火又燃烧起来。
啧啧啧,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逛窑子就逛窑子呗,还打着自己是为了品香才来,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脸皮可真厚。
听两人的对话,阿野大概猜到了些情况,这黄衣男子和宋夕以师兄弟相称,想来应该是三灭山的人,又或是往生门的人。
不一会儿,台上姑娘煮好香,亲自把香茶送到客人面前——只有前面三桌的客人才有资格品尝。
阿野撇眼瞧见那黄衣男子直楞楞地看着为他呈香的姑娘,表面上虽无波澜,但那眼神似要把人看穿、把人吃掉,莫名的,阿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男子的行为感到反感,若是有男子敢这样看柳京墨,她定会毫不犹豫给对方一巴掌。
宋夕坐在那里,也得了一杯香,他抬起一饮而尽,黄衣男子轻蔑摇头,暗嘲他不懂品香。
宋夕哪里懂这些,刚才吃了瓜子,口正干呢,刚好用来漱口。
阿野见他把香喝了,心下暗骂一句,不过也不怪他,他不知道阿野的目的。
于是她只能上前去和宋夕说话。
她靠近宋夕耳朵,轻声说道:“你想办法问问,他们用的花料里有没有一种叫做幽兰的。”
宋夕觉得耳朵有些湿痒,用手搓挠着,他虽不知道阿野问这个的目的是什么,却知道如何才能把这个问题问得自然。
他故作有心事一般沉静点头,黄衣男子察觉到后问了一句,“怎么了师弟,有心事?”
他顺势看了一眼阿野,才发现她是个女子,心中不禁联想到什么,又嘲弄道:“这是你的新侍卫?”
宋夕忽然想笑,但他忍住了,“是啊,新收的,看我武功高强,就想跟着我学习学习。”
这臭小子!阿野冷笑,真想从身后踢他屁股一脚。
男子拿起纸扇一挥,在胸前摇扇着,呵呵说道:“高明啊师弟,手段了得。”
宋夕实在不想和这人说话,哪句话都是坑,简直烦死人,“哈哈,过奖过奖。”
第二杯香来了,宋夕这次慢悠悠地抿尝,端详着手中的被子,问道:“这香喝着还不错,用的是什么花料?”
黄衣男子嘲蔑地看了一眼宋夕,“这香料叫做山川,长在悬崖峭壁上,俯瞰着最为壮阔的江山之景,吸收着山林和江水中最为纯灵的天地之气,饮之仿若身处高山之上,与万物同息,自成山川。”
宋夕不懂装懂,“哦......原来如此啊,那你可曾喝过一种叫做幽兰的香?那种香才好喝呢!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这不废话吗,我可是这里的常客,当然喝过。男子暗道。
“你想喝?为什么?”
宋夕知道这人又在故作高深,挖坑给他跳,让他难堪。
他坦然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在我们这种不懂品香的人眼里,这好喝的香和糖水没什么区别,我就单纯觉得它好喝,随便问问。”
男子叹气,拿宋夕无法,但他很乐意把自己的见识说于他人。
他耸了耸鼻子,似在嗅吸着什么,“我想应该是有的。”
看见他这样,宋夕才想起来此人嗅觉极为灵敏,连他养的那条狼狗都没这人厉害。
他说有,那肯定有!
“好极了,那我喝完这杯幽兰再走吧。”
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第六杯......
竟还没到幽兰,宋夕已经吃饱喝足了,桌上全是瓜子壳、果皮、糕点渣、糖块渣。
他平时胃口挺大,就是在无聊时吃东西会觉得饱,而且难受。
茶杯很小,盛不了多少茶水,可宋夕已经不想再喝,第九杯上来的时候,他直接把杯子递给了阿野。
阿野心下生急,也不知最后一杯是不是幽兰。
终于,在万众瞩目一下,最后一杯香终于被抬了上来,众人早已等不及要看姑娘们婀娜的舞姿和花招百出的才艺,那才是最为精彩的部分,至于这品香环节嘛,谁都知道,这是楼里用来坑钱的招式,可有什么办法,毕竟是有名声的花楼,总不能只搞一些没有内涵的内容吧。
况且这样更能吸引到那些不逛花楼,但却喜欢上享受雅致的人,这类人大多数身份尊贵,地位不凡,楼里因此能大捞一笔。
有了品香这一环节,花魁大赛就显得雅致、高尚许多,使人觉得这是有内涵的东西,而不仅仅只是为了女人而来。
终于,第十杯香被端了上来。
“这最后一杯是幽兰吧?”宋夕问道。
黄衣男子端起茶杯,疑惑道:“你不是喝过吗?”
宋夕尴尬一笑,“啊哈哈,太久每尝过了,都忘了是什么味道。”
黄衣男子微微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香一饮而尽,随后缓缓说道:“第八杯就是,你......竟尝不出来?”
宋夕一脸惊愕,“哈?!什么,第八杯?!”
“对啊,你不是喝过吗,怎会不知道?”
你祖宗的,敢耍我!
宋夕压制心中怒火,尽量保持镇定,“太久没喝了,果真是忘了。”
“骗你的,这杯就是幽兰。”
宋夕迅速朝对方使去一个惊讶又恶狠的眼色。
这王八蛋,竟敢耍我两次!
他呵呵一笑,“师兄还是那样喜欢捉弄人啊。”
“怎么不喝了?”男子问。
宋夕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也不知道阿野要这幽兰干嘛,但想来这只是一杯普通的花茶而已,拿走应该不会惹人生疑吧。
他急中生智,把手中的茶杯递给阿野,不屑一笑,“拿去,这杯幽兰赏给你了。”
随后,他站起来,伪装成那种刻意把怒火隐压下去的样子,好让对方知道自己中了对方的套而生气,这样他才能有理由离开。
“师兄在这儿慢慢看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果然,在两人走后,黄衣得意不已,心想自己终于戏弄了这野小子一回。
两人的离开引起了另外两张桌子的人的注意,期间阿野还和那个孩子对视了一眼。
拿到幽兰后,阿野用手心捂住杯口,往楼上跑去。
柳京墨没在楼台,阿野以为她进了屋,进去一看,只见平遥趴躺在地上。
“平遥!”阿野把平遥抱在怀里,试着摇醒她,于此同时,她联想到了柳京墨的处境,心中慌乱不已。
“平遥,平遥,醒醒!”
宋夕则给平遥把脉,“人没事,就是昏过去而已。”
“京墨......京墨去哪儿?”
阿野放下平遥,冲出房门,在楼道里喊叫着,“京墨!京墨!你在哪儿?!”
宋夕跟了出来,两人挨个房间寻找,边喊边找,引得众人纷纷围观,就连楼下的人也不由得往楼上看去,一时间,楼内议论纷纷,嘈杂不已,都没心思去观看台上的美人了。
老鸨激动的对几个小厮说道:“怎么了这是,快去看看!”
几个小厮拿着木棍跑去楼上查看,把阿野和宋夕两人拦围住,阿野急红了眼,激愤不已,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直接上去就是一通拳打脚踢,几个小厮被她轻而易举地提起摔趴在地,叫苦连连,后来的十几个小厮见此根本不敢上前。
可他们不能退,只能硬着头皮上,终于,一个小厮大叫一声,张牙舞爪地朝阿野扑来,后面的十几个人见此一拥而上,本以为胜券在握,可阿野还是将他们一个个甩了出去。
她揪住一个小厮的衣领,吼道:“你们把京墨弄到哪儿去了,快说!”
那小厮被早已吓破了但,说话都不利索了,再者,她也不知道阿野说的柳京墨到底是谁。
“我我我我,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女侠饶命啊!”
宋夕解决了另外几个小厮赶忙朝阿野走来,“你去那边楼上,我去这边。”
刚走到上面一层楼,阿野就被几个壮汉包围,此时老鸨出现了,她站在那几个壮汉中间,气赳赳地瞪着阿野,“他娘的,原来是你在捣鬼,来人呐,把她给我抓住!”
语罢,几个壮汉提着木棍还有刀剑朝阿野袭来,阿野没在怕的,几下就打倒了两三个壮汉,倒下的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根本爬不起来,剩下的几个见阿野头发散乱,面容狰狞恐怖,猜想这人定是个疯子,下手丝毫不留情,还竟往致命处打去。
那老鸨见几个壮汉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愤怒吼道:“他娘的,快给老娘上啊!要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无奈,几人只好冲了出去,阿野捡起地上的一把剑,朝着几个壮汉的腿脚刺划而去,搞定这几个人后,她一把揪住欲要逃跑的老鸨的头发,把剑抵在她脖子上,大声威胁道:“京墨在哪儿!快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整栋楼回荡着她的声音,刹那间,楼内寂静无比。
“啊啊啊不要杀我,呜呜呜呜,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我我我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不认识这个人呐!”
阿野一听,火气更盛,她抓起老鸨的后颈,后足用力一蹬,两人从四楼飞下花台,布置在花台顶上的竹架和绸缎崩塌交织,台上的姑娘慌乱逃窜,老鸨摔倒在地,惨叫不断,阿野抓着她的后颈,又把剑抵在她脖子上,看着台下的众人说道:“我再问一遍,京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