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度朔山的回程,比去程要快得多了。
赶在隆冬到来之前,顾娇与胡好好宁宁三人,终于驾着船,回到了溪州。
她们仍是把船停到了吴娘子村子附近,收拾完东西,把一大堆行李搬回去租住的屋子里。回来的行李,比去时要多得多,实在是鲛人国的女王太过热情,送的珍珠珊瑚龙绡等等太多了。
让人有点意外的是,东仓君并不在,胡好好还特意抓了好几条大鱼,就等着回来给东仓君煮鱼汤煎鱼肉吃呢,兴冲冲的回去,却发现屋里没人。
但马儿马车什么的都在,屋子里里外外也收拾得整齐干净,胡好好猜他大约是出门去找徒子徒孙们了,也并不在意。
第二天胡好好便去找到了吴娘子,问她这船是否还能再卖掉。
时隔两个多月,吴娘子又见到神仙娘子,欣喜不已。
她见胡好好要卖那艘船,忙答应下来。
只是出海了一回,船又是好好的,也没多出什么痕迹,自然是可以卖掉的。
若说这是神仙乘过的船,说不得还能卖得更多钱呢。
“娘子出海是去哪里了?我常听人说,东海的尽头,有鲛人,娘子见过吗?”
吴娘子一边让夫君验船,一边在旁边陪着几位娘子说话。
一起回来的,竟然还有个小孩儿,上回神仙娘子来买船的时候,记得是两位娘子来着。
吴娘子一边随意闲聊,一边偷偷看那个圆眼的小娘子,长得倒是十分玉雪可爱,难道是神仙娘子的妹妹?看起来,倒跟自家的女儿年纪差不多,只是自家的孩子长在乡野,比这小娘子要差得远了。
“鲛人?见过了。”
胡好好从身上一掏,摸出来一颗珍珠,随手递给了吴娘子,“送给吴娘子。”
吴娘子被吓了一大跳。
这颗珍珠有龙眼大,细腻润泽,在胡好好的手掌上,似乎能看到莹莹的光晕。
“娘子这是何意?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给我。”
吴娘子连连推拒,因长年住在海边,她也见过珍珠的。虽见过,但这么大,成色这么好的,还是第一次见。
怕是值不少钱。
连那艘船,都能买下来了吧。
“吴娘子,我们出海之前,你悄悄在我们船上藏了不少吃食吧。”胡好好把珍珠塞进她的掌心里,“多谢你,这珠子你收着,将来可以给女儿呢。”
吴娘子心里说不能要。
可娘子方才说,可以留给女儿。
家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钱,女儿将来出嫁,都置办不出什么像样的嫁妆,若是有这颗珠子……手不自觉的捏紧了,她又羞愧又欣喜,口中喃喃道:“那一点子东西,怎么值得这么贵重的宝贝,娘子实在太客气了。”
胡好好对她一笑,拍拍她捏成拳头的手,凑到她耳边说:“放心,没人知道我们娘子给你这个,你夫君也不知道。”
吴娘子猛一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的黑衣娘子。
夫君正在船舱里头。
她的眼泪迅速盈出眼眶,她马上用手背擦去了,对两位娘子行了福礼,低声道:“多谢神仙娘子,多谢。”
将船卖出后,顾娇一行便回到宅子里。
可此时,还是不见东仓君的踪影。
“奇怪了,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东仓君怎么还没有回来。”胡好好在房子里外都找了一圈,仍是没有人。
“会不会是东仓君出远门了?”宁宁说了一句。
“不应该啊,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可屋里东西都收拾得好好的,也没丢,马儿也养得很好,不像是没人照顾的。
三人说话间,就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宁宁忙出去看,胡好好也跟在她后头。
“娘子快来,东仓君回来了。”
两个小丫头在门口大呼小叫,一边一个拉住东仓老头儿,开心得不得了。
东仓君胡子颤颤,小豆眼笑得眯起来,连声道:“娘子们平安回来了,这就好,这就好!”
一别两个多月,东仓君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出门前,它因跟着顾娇她们好几个月,吃了不少好东西,灰色的皮毛都养出光泽了。今日一见,它瘦了一圈,皮毛暗淡,上面还有不少地方打结了,显出一种脏兮兮的灰黑色。
白胡子好似多了几根。
整个鼠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顾娇上下打量它一番,突然开口道:“东仓君,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东仓君正笑呵呵跟两个娘子说话,冷不防听到顾娇问出这句话,脸上一呆。
他从宁宁跟胡好好手中收回爪子,对着顾娇作个揖,道:“还是瞒不过娘子的眼睛。”
胡好好一听,有些生气,道:“东仓老头儿,不是跟你说,遇到麻烦别硬上,等我们回来嘛。”
东仓君苦笑。
“实在不知道娘子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事情紧急,我也没法子。”
“再说,这点事情,我也不好麻烦娘子们。”
它原本不想说的,觉得自己能解决。
但架不住胡好好缠着问,又威胁不煮鱼汤给它喝,实在没办法,它便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原来,顾娇她们出海后,溪州城里出了件不大不小的怪事。
说是怪事,其实害怕的只有溪州城里的老鼠,百姓们,可说是无知无觉。
“因为在城里,小老儿也算收了几个徒子徒孙,哪能不管它们的死活,听小鼠儿们说有怪猫出没,便去看个究竟。”
“本来,猫儿吃老鼠,乃是天经地义,小鼠儿原本也并不觉得冤屈,猫儿厉害,躲起来就是。可那猫实在太凶了,不过十来天,溪州城里的老鼠,几乎要给它吃绝了。”
胡好好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
溪州城不小,一个城的老鼠,得有多少?区区一只猫儿,有那么大的肚子去装吗?
这猫,难道有什么古怪?
“老朽去看过那猫,应该是有道行的,长得极大,甚是凶悍。”
宁宁已经去给东仓君煮了茶来,递到他手上。
东仓君感激的道了谢,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老朽道行低微,与那大猫交手几次,各有胜负,它的路数十分邪性,不像个猫,倒像个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