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天的使者吗?”江静檀忽然开口,眼睛仍是盯着那只盘旋的鹰。
周逾白顺着她的眼神看了一眼,低下头望着她说道:“有些地方的人认为是,他们相信这一类的鸟兽可以将人的灵魂带去上苍,他们觉得那里是人的来处,也是归途。”
“那,那些不配走上归途的人呢?”
“既然他们决定走上了不归路,自然也有属于他们的归所,至于是天堂还是地狱,看他们的本事了。”
“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他们的个人选择罢了。怨不得旁人。”周逾白抱紧江静檀,轻轻说道。
“个人选择吗……”江静檀沉吟一声,“我会送他一程的。”
虽然一切尚未成定局,陈三这样的人,不知最终下场,但就算老天不收,她也不会让他活。
她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放弃了,是他的所作所为让他自己不配活下去。
一个没有良心的人,放过他,甚至帮了他会如何,他因此得势会如何,有多少人会受罪?
江静檀想,有时候心狠一点,是对另一部分人的善良。
周逾白说得没错,无论何事,都是自己的决定,随之而来的后果,也得自己背。
陈三活不下去,是他自作自受。至于她,她的确是骗了陈三,利用了他,若是他真的怨恨,有本事就从地狱爬回来杀了她吧,她等着,不会躲。
不过想要取她的命,也没那么容易。
“有时候,有些事情你不做,也会有人受伤,想要护住一些东西,总归是有代价的。”周逾白摸了摸江静檀的耳朵,“所以啊,想做什么就去做,成王败寇,怨不得你。”
“若真有人因此不忿,是他不长眼。檀檀,真有什么事,我会先替你扛。有我呢,别怕,别不开心。”
“我不是怕。”
“小鱼,我见过太多的杀戮和鲜血,甚至于曾经,对我很重要的人就那样死在我面前……”江静檀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拼命赶到事故现场,看到的是躺在血泊中已经死去的父母时的画面。
他们浑身被血浸透,血肉模糊到连伤口是什么样都看不出来了,据说是世界暴乱引发的爆炸。
应当是知道伤重难治,挣扎无意,她的父亲紧紧抱住她的母亲,二人手拉着手,就那样平和安静地离开了,他们的眼睛睁着,望向远处,是在等她,等她的最后一面。
这一幕曾是江静檀无数个午夜的梦魇,她一次又一次陷进去,无法逃脱。是周逾白陪着她,带着她走出来。但那之后,她很抵触见到鲜血和死亡。
“所以,我做自己的事时,总在尽可能地保全众人,哪怕我不喜欢,我也不愿亲手伤人。”江静檀闭了闭眼,甩掉回忆,伸手握住周逾白的手,汲取着他的体温。
“我不怕。其实无论我伤不伤他们,他们都会恨我。但我也不是软柿子。”江静檀想起上个世界的杜语宁,她很讨厌,多次害自己未遂,其实自己可以用一些不会被发现的方式好好折腾折腾她,毕竟有009,它还是顶用的。
但最终自己选择用法律来制裁她,一方面是,法治社会,自己还是得做个良民,另一方面,她下不了手。
但这次不同,这个时代,这样的情形,法律管不了他。而陈三行事又的确撞到了自己的枪口上。有些人,死才是最好的,对大家都好。
“我分得清公理和情感孰轻孰重。”
“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惹到你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的檀檀,是我的。
“小鱼,我不用你替我扛,我自己可以。”
“但是我想,要不我们一起扛?”
“好啊哈哈哈”江静檀觉得,有周逾白在,自己就不会不开心。
二人又逛了几圈就回营地了。
使团很快又重新出发。
这几天,江静檀吩咐侍卫继续警戒和排查隐患,又和暗卫青阳和季豫保持通信,确保一切顺利。
一到无人处或是黑夜里,就和出现的周逾白交流感情。
江静檀原本以为,这个世界的周逾白一副冷淡的性子,想来薄脸皮她可以好好作弄作弄。但这几天接触下来,发现这个人的占有欲比之从前,只增不减。
有一次她看季豫送来的信被周逾白瞧见了,他便开始在一旁不说话,那个气压低得呀,两个吻都没哄好,最后用了其他方式才揭过这一茬。
直到现在,江静檀想起当时胸口处的温度,和周逾白的眼神,都有些发怵。这新婚夜可怎么办啊……
江静檀也曾好奇她当时看到的另一个身影是谁,近来可在附近,周逾白只道是自己的暗卫。
站在距离营帐一段距离的暗一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心道都怪自家殿下夜夜都去找夫人,夜夜又不留宿,害得他每晚都得在这守着,看吧,吹风都吹到打喷嚏了。
*
没过几天,就要到天齐和云秦的边界处了,季豫和青阳准备就绪的信也已经传来。
彼时,江静檀正端坐在马车上,看完后掀开窗帘眺望远方。
戏台早已被林远搭好了,她换过的演员也就位了,好戏,快开场了……
她很期待,不知林远是否也如此呢。
*
林府。
一位长相端正的中年男子坐在书案前,周身是文人的儒雅气息,他正用毛笔临摹着字帖,不疾不徐,在等待着什么。
要是江静檀在场,看到这一幕,定是要和009吐槽一句人模狗样。
“禀相爷,一切已经就绪。”门外传来声音。
那男子闻言停笔,慢慢转动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嘴边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眼底冰凉,眸中泛寒,满是恶意。
*
边界处。
一些人在这里等候已久,他们的营地生着火,插着云秦的军旗,这些人接到的任务是,不论来者何人,通通一个不留。若提及身份,便是云秦王派来的。
离营地不远处,还有另一队人马正在观察着他们。
带队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将,他的脸圆圆的,扎着高马尾,清朗的眉眼里敛藏着狡黠,格外明亮。
“谢将军,这就是太子殿下说的冒充我们的人吗?”一个士兵在小将军身后探头探脑,开口道。
“废话,你没看人家插着咱们的军旗吗?”男子努了努嘴,眼底沉了下去。
“一群冒牌货,看着也不怎么聪明,连戒备都没有。敢假装我手下的兵,等着吧,小爷把他们一锅端了,让他们有来无回。”
侦查完情况,一行人离开。回到了他们的驻扎处。谢熹直奔其中一个营帐。
他大喇喇地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看着坐在那儿喝茶的某人,开口道:
“我说归云兄啊,你怎么还在这儿喝茶呢?嫂夫人明日就到了吧。”
周逾白闻言抬眸。
归云是他的字,他与谢熹是多年至交,常以字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