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江静檀是在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尖叫声中醒来的。黑暗中，她翻身坐起，下一刻头部传来的剧痛如电流般蹿过每根神经，痛苦造成的眩晕令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很快，那道尖叫声就消失不见了，像是戛然而止，听着有几分诡异。外面传来喧闹的喊叫声和慌乱的脚步声……
半晌江静檀终于喘息着平复下来，视线勉强聚焦，触目所及一片黑暗，只能借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弱灯光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这个不算宽敞的房间看上去很奇怪，看这结构和设备应当是新建的，但墙体却已经剥落泛黄，上面还有一些红褐色的蜿蜒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一些地方甚至已经有了裂缝。
这是哪儿？
江静檀还没来得及细想，房门就被忽然从外面推开。
“姐，出事了！新来的人里有人感染！”
熟悉的，清秀俊朗的面庞。是季豫。
他看起来神色有些慌张，额头满是汗珠，胸膛因为方才的狂奔正剧烈起伏着，眼里满是悲伤。
感染？
江静檀眉心微拧，身体快思维一步，迅速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走廊里，没什么人。她一边走，在心里呼唤着009，一边打量着四周。
楼道看着比屋里更加破旧，掉落的墙灰成堆，到处都是，蛛网和一些虫蚁自在地爬行着。不算白净的墙面上，暗红色的血迹和手掌印随处可见，拉出一道道痕迹。
其中还混着一些字迹，江静檀勉强只能辨认出“活着”，“救命”，“完了”等内容。其余的更像是一些图案诡异的涂鸦。
这儿很像一个单元楼，有许多个房间，从外观上看十分相似，几乎没什么区别，不同的是房间上面的号码数。
大部分房间都紧紧关闭着，有的房间外面则是贴上了横条，像是禁止进入一般。
像宿舍……
“姐，你头上的伤没事吧……”季豫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先前没有镜子，听了这话江静檀才恍然意识到，醒来的头疼是这个原因。
“靠！咱们昨天进来的那批人里，竟然有隐瞒自己被咬的。”季豫开始告诉她方才发生的事，面色有些愠怒，“他突然发狂，咬了几个人，被咱们的人治住了，吴江他们正闹着必须要把昨天的人全丢出去……大家都过去了。”
“我知道了。”熟悉的字眼，江静檀点点头，眼前白光一闪而过，记忆回笼。
这个世界和她去过的末世相似，因为某种病毒，人类会发生变异，发狂成为丧尸一类的生物，不再有思想，传染性极强。人一旦被咬，大概率会感染从而被同化。
这样的世界，黑暗又残酷。不论是现实还是人性……
大厅始终闹哄哄的，江静檀揉了揉眉心，面色复杂，抬步上前。
“艹，他们今天必须都滚出去！”男子正脸红脖子粗地争执着，“这狗东西真是缺了大德了，为了救他们，老子折了一个兄弟进去，他还隐瞒。”
“要不是老子闪得快，我他妈现在也被咬了！”
“吴江，外面现在全是丧尸，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另一边的男子正柔声柔气地劝说着。
“李乐你说的倒是轻巧，万一还有人隐瞒呢！”
……
周围围了一圈幸存者，他们个个噤若寒蝉，担心被赶出去。
“别吵了。”江静檀好不容易挤了进去，站在了争执的双方中间。
她站在中央，冷冷地扫视四周，侧颊线条微微绷紧，平静到令人信服。周遭的喧闹渐渐平息下来。
“都冷静一下。”
“江队，你来说也没用，我兄弟折进去了，我不能再让其他兄弟也陷入危险之中。”吴江平复了一下，胸膛微微起伏。“咱们不属于一个队伍，你管不到我。”
“我知道，也理解你的心情。”江静檀叹了一口气，突然正色，“吴江，但是你不能让你的兄弟白折进去。”
“吴队，为了救人离开的兄弟不能白白牺牲。”一旁的李乐也开口，他脸颊上的擦伤刚刚结痂。
吴江看着江静檀头上包着纱布的伤处。丧尸从身后想要扑倒他，是她一把推开了自己，自己被甩到一边，撞在了断裂的桌角上。
最终，他努了努嘴，把话咽了下去。
“放心，大家不会陷入危险之中的。”江静檀看着面前眼眶通红的人，认真道。
感染的人被按在地上，面容扭曲，眼睛发红，已经失去了理智，正在不断挣扎。在他身边的，还有两名不幸被咬的无辜者。他们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冷汗涔涔，嘴唇止不住地颤抖，是在害怕。
江静檀有些不忍，话到嘴边变得十分凝涩，难以开口，她垂下眸子，终于出声:“还有谁被咬了，自己站出来。”
所有人都畏惧而茫然地注视着她。
“我没有！”
“我也没有！”
“求求你们，别赶我们走！”
……
突然，被感染者咬的一个男人突然暴起，揪住身边的幸存者就想要下口。江静檀迅速抽出腰间的手枪，子弹正中眉心。
“啊！”
“啊！”
“闭嘴！”季豫一声厉喝：“再拖拉谁都别留下！”
喧嚣立停，静默中一个特警装扮的人主动站出来，笑着道：“我被咬了，江队。”
江静檀死死盯着他手腕处已经开始腐烂的伤口，目眦欲裂。
“王哥……”季豫竭力忍住眼泪，终究忍不住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无力地跪了下去。
“艹！”吴江抬腿将脚边的碎玻璃踢开。
江静檀狠狠地闭了闭眼，仰起头，垂下的右手微微颤抖。
“王哥。”她嗓音有些嘶哑。
她推上枪膛，上前与那名特警拥抱。特警安慰地拍拍她的背，又推开她，带着如长兄般温和的笑容，笑中带泪。
“江队，跟在你手下的这些年，我很高兴。”他笑着说：“给我个痛快吧。”
江静檀闭上眼睛，颤抖着将枪口抵在那队员头上。
“……我们终有一天会再见。”她缓慢说着，哽咽难言。
周遭的死寂在蔓延，半晌后，车库内响起一声枪响。
先前人群的躁动瞬间平息，犹如沸腾的岩浆尚未爆发便被死死压进了地底。
……
地上的女生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她走到那个咬她的丧尸前，一巴掌扇过去。
半晌，她转过身，眼睛红红，却勉强笑道：“我比较怕疼，你可以快点吗？”
她看上去还十分年轻，打扮得青春靓丽，像还在校园的大学生。
江静檀抬手用力搓了一下脸，某个瞬间，她挺直的脊梁好似要塌下去。
又是这样！又是！
这就是她讨厌末世的原因。
“你叫什么名字？”她轻轻地开口问道。
“江叶。”
“江叶，别怕。”
抬手的动作利落干脆，女孩倒在地上，脸上还带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