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中,一幕幕景象陆续展现在李青云面前:
祝玉妍这一世出生于县城外的一座村庄,家中靠租种村里地主的十几亩田勉强维持不饿死,家里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真正的贫困潦倒。
但就是这样,她这一世的父母,为了要有个儿子,也是不断生,最后六女一男的重担,将这个家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还没完,一家之主的农夫祝老三,还有个特别不好的嗜好,就是嗜酒,醉后更习惯发泄生活的怨闷之气,经常弄得家里鸡犬不宁。
家里仅有的一点钱,都被他拿去买酒喝,这个家的生活境况,便是可想而知。
在前世身“祝玉环”跌跌撞撞活到九岁时,她的四个姐妹都陆续没了,三个饿死病死,一个被诡害死,仅剩下她,还有一妹一弟。
十岁后,母亲病死,她成为家里的“顶梁柱”,种地干活,养蚕喂鸡,照顾弟弟妹妹等,而她父亲则开始真正的自暴自弃,隔三差五醉酒,间接压榨她,压榨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十六岁时,营养不良的祝玉环也总算长开了,出落得苗条秀丽,若是能加强些营养与打扮,姿貌气质必还会大大提升。
县城的云家主母,也就看中了她,觉得她命硬,算命道士也说可以补运给病魔缠身的云家大少。
云母便让人找到醉鬼祝老三,花了一笔钱,把祝玉环买来,给儿子结婚冲喜。
结果拜天地仪式上,云家大少就病逝爆发,吐血而亡,再接下来祝玉环将被卖到万花楼,踏入最黑暗的人生,后面一系列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李青云也就明白了,为什么祝玉妍会在现世中“扮演”村妇,喂养鸡鸭之类,她必然是想通过这种最实用的“技能”,来改变这个家的贫穷,继而稍微扭转她的最后命运。
可惜,养鸡虽可改善一时,但终究极其有限。
“最麻烦的,还是祝玉妍不知如何抹掉了后面的悲惨结局,导致她这一世等于残缺不全。以致现在即便她想忍,也是没有机会……”
很快,李青云就将祝玉妍的这一世,浏览完毕,基本了解前后因果。
忽地,他念识沟通祝玉妍的元神,让时间停滞在某一片段。
这是祝玉妍此世比较明显有可能逃离火坑的几个“机会”之一。
“祝真君,要么试一试这个可能,只要我提前成功附身货郎王罗,那夜此人没有毁约,潜到鸡坑村,悄悄带走你私奔……”
说到私奔二字,李青云便打住了,略有些尴尬,因为他已经代入祝玉妍此世的场景,心中想着如何附身那位游走乡镇之间的货郎王罗。
但这话说出口时,还是略觉不妥。
祝玉妍却似乎没有觉察到什么,黛眉微蹙,轻声回道:“这的确是个机会,我也曾尝试过许多次,努力让货郎王罗不要失约,但成功逃离鸡坑村的次数也不多,更多的是被村民抓到浸猪笼,或路上遭了妖诡与山贼之类。”
“而且这个货郎本就是见利眼开之人,不值得依靠,尝试中,有两次的确逃离了兰田县域,去了临县,但他还是把祝玉环卖进了青楼……”
一时间,李青云与祝玉妍都有些无言。
他们在此世的“漏洞”,但命运之手,似乎更加冷漠而强硬。
“先试试吧,贫道也要先看看,在你的前世,被命运因果打压到什么程度……”他终究觉得货郎这个机会难得。
“好,就指望青云你了!”
祝玉妍也就点头。
咻!
她一步踏入,化为此世生灵都看不见的淡淡虚影,娴熟无比地没入土屋中的少女身上。
与此同时,一点玉清微光则脱离她的元神,朝邻村黄泥村飞去。
时当午后,黄泥村中。
货郎王罗挑着两箩筐五花八门的杂货,正摇动着手中的货郎鼓,在阵阵清脆的鼓声中,行走在村中的泥石路面上。
“卖杂货来,针头线脑,吃的穿的用的戴的都有嘞……”
熟悉的鼓声与吆喝声一响起,村中各家各户便有大人小孩走出门,饶有兴趣地走向货郎这边。
王罗见状,便是满脸笑容,顺势将货担挑到村中间那株老槐树下,开始与村民谈笑与推售起来。
如果是有点姿色的妇女,或是少女小媳妇啥的,只要她家男人不在身边,就敢稍微放肆地嬉笑两句,撩拨一二。
村妇胆大泼辣,有时荤话比货郎王罗还猛,倒是小媳妇小姑娘,经常被他逗得满脸通红,心脏乱跳。
作为一个称职的货郎,王罗这副身板姿势不错,精气神也好,气血旺阳火旺能退游魂,身材更是修长结实,肩宽腰窄,古铜色皮肤充满健康气息。
面容也不差,有点小英俊,加上嘴巴能说会道的,乡下小姑娘啥的那是一逗一个准。
“这十里八乡的,哪个村有漂亮的还未出嫁的姑娘,我王罗是了如指掌。算起来,还是觉得隔壁鸡坑村祝老三的大女儿更水灵标致,更对我非常热情……”
看着小姑娘羞红的脸蛋,王罗一边收钱,一边将胭脂针线这类递给她们,顺便手上沾点便宜。
他心里有些得意,与村妇小姑娘做生意,那是他享受的时刻。
蓦地,他只觉头顶的槐树叶间有光芒一闪,那光似乎顺着天灵盖,照进了身体。
货郎王罗动作一滞,眼神刹那间微微空濛,顿时连手中的针线头都没拿稳,轻声掉地上了。
但下一刻,他便摇摇头,恢复如常,嘀咕说道:“大白天的,我又阳火如火把,哪个诡物敢靠近……”
在他脑海深处,却多了一团玉清微光。
李青云元神本体,如同一抹淡淡的影子,被无形的力量死死地压制在微光之中。
刚附在货郎王罗身上,他就瞬间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制感与排斥感,在强烈抗拒他在祝玉妍这一世的“意外干扰”。
与李青云在自己的前世如鱼得水感截然不同,在祝玉妍的前世,他任何干涉,都显得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