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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孝礼亦诛心
    荣国府,荣庆堂。

    听说礼部赐婚官员已入府,贾母没功夫理会儿子的破事,带着家中有位份的女眷,身后跟着贾琮,便去荣禧堂接旨。

    此时贾琮的心情完全跌入谷底,没想到自己一番筹谋计算,终究还是一场空落。

    到头来还是被迫接受赐婚,虽然他已封闭了东府两日,但终究只是掩耳盗铃,诏书一下,消息立刻就会传遍东西两府。

    他想起那晚在黛玉房中,那一番轻言密语,温香怀抱。

    难道自己以后的路途走向,就此被人生生扭曲摆布?

    此刻他虽心如火燎,但是心底深处,依旧无法相信,事情就这样成为定局。

    以嘉昭帝的心术智谋,在得知贾赦犯下倒盗运火枪、牵扯私造火器等罪愆,会依然对这场赐婚毫无所动!

    等到贾琮和贾母等人进入荣禧堂,等了不一会儿功夫,便听到外头处传来,鼓乐钟罄之声,由远而近,带着一副清雅喜庆之意。

    皇家赐婚,对于臣子来说,乃是最尊崇的喜兆,礼部赐婚礼仪,十分华丽喜庆,场面荣盛,不下于中等封爵之礼。

    此刻贾母早就忘了儿子的荒唐事,甚至锦衣卫为何大早来拿自己大儿子,都被她暂时放下。

    此时,她耳中只听到外头赐婚的鼓乐之声,荣国贾家开府数代,皇家赐婚还是头一遭,这是荣国贾家百年一遇的荣耀。

    贾政也是满脸喜色,但是发现接旨家人之中,唯独少了大兄贾赦,心中有些古怪,毕竟他是贾琮的生父,儿子赐婚,父亲却不见踪影。

    此时,堂外传来繁复的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列队而行。

    贾琮和贾政,各自走到荣禧堂口,向外望去。

    只见堂外不远处,四位身穿朱红六品官服的礼官,分成两行昂首而行,手中各捧着朱红托盘。

    托盘之中放着朱红婚服、镶金乌纱、七宝凤冠、合欢玉带等御赐婚庆之物。

    领头的那位官员,贾琮也认得,正是礼部右侍郎黄宏沧,上次给贾琮封爵宣诏的也是此人。

    因此次赐婚,是永安帝亲下圣旨,自从他退位深居宫,这是十几年来,头一次发出圣旨,礼部自然不敢怠慢。

    大宗伯郭佑昌特地让右侍郎黄宏沧宣诏,也是为了以示尊崇,永安帝虽退位多年,当年武略几追先祖,虽退位十几载,至今威望不减。

    这也是嘉昭帝上位以来,为何会对四王八公打压削弱的深层原因……。

    ……

    贾政上前将黄宏沧引入荣禧堂,贾琮也连忙上前行礼。

    上次也是黄宏沧为他宣诏封爵,两人也算老相识,虽然贾琮对赐婚心有不愿,但表面上礼数还是没有落下。

    黄宏沧笑道:“威远伯少年英睿,屡受皇恩,可喜可贺。”

    贾琮抱拳回道:“老大人数次宣诏之德,贾琮感激。”

    虽然大家都是客套话,但黄宏沧人老成精,还是察觉出贾琮神情的异样。

    上次他为贾琮宣诏封爵,当时贾琮举止沉凝,少年老成,颇为不俗,但脸色也是难免振奋之色。

    但这次自己来宣诏赐婚,少年得意,本该满脸喜气才是,但他虽礼数周到,神情未免太过于淡然,微微奇怪。

    黄宏沧心中嘀咕,这贾琮不过这等年纪,这心术磨练,竟已到了这等深沉……。

    等到宣诏官员都进入堂中,黄宏沧拿出身上的施维茨国怀表,说道:“吉时已到,威远伯接旨!”

    贾琮听了微微一震,和荣禧堂中众人,一起跪下迎旨。

    黄宏沧展开黄绫圣旨,正声念道:

    奉天承运诏曰:

    兹有威远伯贾琮,国公贵勋之后,少年峥嵘,操行素洁,文武双得,躬勉国事,武略扬威三军,文华冠传佳篇。

    明心修德,忠正廉和,临舞象之年无有妻室,甄氏三女芳青,旧都名门之后,行端仪雅,礼教克娴……。

    黄宏沧是礼部老官,经常宣诏圣旨,经验老道,将赐婚诏书宣读得抑扬顿挫,气度煌煌。

    迎旨的贾母、贾政等人心中喜悦荣耀,不断攀升,只有贾琮跪在那里,面无表情,如临世外。

    ……

    正当黄宏沧宣诏到关键之处,突然听到堂外脚步急促,有个尖细而有威势的声音响起:“暂且宣诏,圣上令谕,礼部接旨!”

    正在宣诏的黄宏沧听到声音,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就停止了宣诏。

    他宣旨也不知有多少次了,从来没出现中途别人打断,心中满是惊诧,圣上怎么会到贾府给礼部下旨,这不合常理?

    堂上贾母、贾政等人正处在荣耀喜悦之中,突然听见宣诏被中途打断,也都吓了一跳,继而都升起不好的预感。

    唯独跪在中间的贾琮,虽然低着头,但原先毫无表情的面容,在嘴角处微微勾起一丝浅笑。

    郭霖得了嘉昭帝圣旨,已是巳时四刻,距离宣诏已不过两刻钟。

    他虽马不停蹄的赶来,但穿过重重深宫,赶到居德坊宁荣街,其中有不短距离,总算火烧到眉毛之际,刚好赶到贾府。

    郭霖还没靠近荣禧堂,便忙不迭的叫停赐婚宣诏,要是等黄宏沧宣读完赐婚诏书,他才赶到制止,可就出了大事了。

    郭霖进了荣禧堂,因走的太急,还有些气喘吁吁,略微定了定神,说道:“黄侍郎,咱家有圣上谕令,跪迎接旨吧!”

    黄宏沧满腹惊疑,连忙跪下听旨。

    他看到跪在身边的贾琮,作为当事之人,面临如此变故,居然毫不动声色,就像没事人一样,心中惊讶,这少年城府好生了得。

    堂中原先因黄宏沧宣读赐婚诏书,而弥漫的喜庆庄重气氛,早已一扫而空,巨大的惊悚和疑虑,压在堂上每一个人心头。

    ……

    郭霖扫了堂上众人一眼,目光在贾琮身上定了定,这才展开圣旨宣读道:

    “皇帝诏曰:

    今有司传奏,荣国府承爵一等将军贾赦,昨夜丑时亡于崇清坊民宅。

    即日威远伯贾琮蒙受皇恩,御赐姻缘,本为盛事喜兆,然天未暇时,喜丧相冲,有违常德。

    国朝以孝治天下,贾琮身为贾赦亲子,父亡子孝,人伦大礼,今夺情赐婚,守制三年,以应孝义之道,钦此。”

    这份圣旨是嘉昭帝在仓促之间,亲手拟定,不像司礼监或内阁侍诏所拟圣旨,音韵和畅,言辞淳雅。

    但是,言辞简洁,意象明确,如同单刀直入,反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煌煌龙威。

    等到郭霖宣读完圣旨,礼部右侍郎黄宏沧脸色大变,作为礼部高官,一生宣过多少圣旨,从没遇到如此惊悚之事。

    儿子赐婚当日,父亲便突然身故,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

    郭霖这份简短扼要的旨意,更将方才跪迎赐婚诏书的贾家众人,完全震懵了,继而一股悲意开始弥漫。

    贾母早已脸色惨白,本已年高,跪起都要人搀扶,这会子竟颤巍巍的自己就爬了起来,也顾不上礼仪,几步就踉跄走到郭霖面前。

    悲声问道:“我那儿子果然是死了?”

    郭霖也微微垂首,说道:“今早锦衣卫在崇清坊发现贾将军遗体,还请太夫人节哀。”

    贾母一听,放声大哭,双眼一翻便向后倒去,堂上王夫人、王熙凤等女眷慌忙上前扶住。

    方才荣禧堂里外还洋溢喜庆,如今见贾母晕倒,听闻贾赦身故,顿时哭声响起一片,犹如喜丧两重天。

    贾政也被这突然噩耗,吓得六神无主,脸色惨白。

    黄宏沧和郭霖见贾家新丧,也不好多做逗留,便向贾琮告辞离府。

    贾琮又将两人送出荣禧堂,本来还要送出府门,却被黄宏沧止住,让他料理后事要紧,贾琮又让管家林之孝将他们送出府门。

    等到贾琮回到荣禧堂,贾母已被知事的婆子,猛掐人中弄醒,在那里嚎啕大哭,王夫人等都陪着哭泣。

    邢夫人也早哭得人事不省,被人打发抬去了东路院。

    贾琮走到贾政面前,说道:“老爷,老太太年事已高,这当口不能悲戚过度,再闹出好歹,还请老爷坐镇府中,劝慰开解。

    我和二哥现在就去崇清坊,料理大老爷的后事。”

    贾政早就茫然无措,贾琮牵头此事,他自然无有不允。

    贾琮拉起依旧惊魂不定的贾琏,又带了五六个小厮,便离府去崇清坊料理。

    此时,堂上女眷哭得声嘶力竭,得王夫人提醒,便扶着贾母回荣庆堂安顿。

    王熙凤也是满脸是泪,如同梨花带雨,格外娇艳,她看着贾琏和贾琮离去的背影,突然心中一个激灵。

    心中想到大老爷如今没了,荣国府世传的爵位,岂不是马上袭给自家二爷,即便降等承爵,那也是堂堂正正的二等将军。

    自己日夜羡慕的诰命册封,再不用等上几十年,眼下已近在眼前,而且还是正二品诰命,比太太的五品宜人,还高出一大截呢。

    此刻,王熙凤死了公公,俏脸珠泪盈盈,一身悲戚袅娜,心中却已难言激动,竟很不地道的暗自欢欣起来……。

    ……

    宁荣街,伯爵府,黛玉院。

    黛玉坐在琴凳上,有些聊赖的擦拭瑶琴,神情有些心不在焉。

    一头乌黑如云般的秀发,随意的挽着,散挂在胸前,遮住了已有些微微起伏的酥胸。

    俏美的脸庞依旧有些苍白,粉糯的樱唇也少了些血色,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只有一双灵秀的双眸,依旧如满蕴着秋水,眼波婉转,流光盈盈,动人心魄。

    紫鹃端着药碗过来,说道:“姑娘,该吃药了。”

    黛玉微微皱眉,似乎不喜药汤的味道,说道:“不是吃了好几天了吗,怎么还要吃。”

    紫鹃劝道:“这是最后两剂,姑娘吃了才完,后面不用再吃。”

    紫鹃端来的汤药,是那天张友士开的方子。

    其实那日贾琮开解过黛玉,她的病症便去了一半,本就是一时心病,未伤根源,张友士开出的也只是温养补气方子。

    黛玉依然摆弄瑶琴,也不去接紫鹃手中的药碗。

    紫鹃笑道:“往日姑娘进药,三爷常会过来,带些蜜饯糖霜,还要试试药汤烫不烫,苦不苦,姑娘喝起来可爽利的很,怎么现在又不喝了。”

    在书架上翻找书籍的探春,听了忍不住噗嗤一笑,她以前却不知道,三哥哥还有这般哄人的手段。

    黛玉听了俏脸一红,紫鹃嗔怪道:“就你多嘴。”说完便从紫鹃手中接过药碗,皱着秀眉,一骨碌就喝了干净。

    ……

    紫鹃笑着端走了药碗,黛玉突然对看书的探春说道:“三妹妹,今天西府那边,是不是忙着给三哥接旨赐婚。”

    探春乍听这话,心中一惊,手中的书差点掉在地上,三哥哥连府门都封了,今日出门,特地嘱咐自己过来看着林姐姐。

    也没有人乱传话,林姐姐怎么还会猜到。

    黛玉见探春脸有吃惊,说道:“这两日三哥哥突然封了府门,就有些古怪。

    今早我本来去他院里说话,遇上他一早去了西府,我和芷芍姐姐聊了几句,她见到了我,言语比往日小心了许多,怎么瞒得了我。

    后来我又去了二姐院里,院里婆子说,二姐大早和三哥哥去了西府,还说二姐用了攒珠累丝金凤,很是贵气体面。

    那支攒珠累丝金凤是三哥哥送二姐的,她日常宝贝的很,逢年过节才会拿出来戴,我又不傻,这还猜不出事情。”

    探春心中叹息,这种大事本来就瞒不住,况且林姐姐心思剔透,更加骗不过她。

    探春心中担心这事穿帮,黛玉因此又郁气成病,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她上前牵着黛玉的手说道:“你是个明白人,三哥哥从小和我们姊妹相好,他对你更是格外用心,他做什么也是想要顾着你。”

    黛玉微微一笑,神情有些哀痛,说道:“我知道三妹妹这话的意思,如今我也想明白了,人有所思所想,却怎么也拧不过天理命数。

    即便再纠葛自伤,也都是白费的,且还累的别人白操多少心,都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局,老想以后做什么,过好眼前就是了。”

    探春正想安慰黛玉几句,就听见雪雁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说道:“姑娘,不好了,西府那边出了大事了。”

    黛玉和探春听了都吓一跳,黛玉脸色苍白的问道:“出了什么大事,三哥哥不是就在西府。”

    雪雁说道:“我刚才本想去厨房,让柳嫂子帮姑娘炖一盅燕窝粥,路上遇到二姑娘身边的绣橘,她刚从西府过来。

    是二姑娘让她回来传话,她说今天礼部派人到西府,要给三爷宣诏赐婚……。”

    黛玉一听赐婚,虽然她早就猜到,但是听了准信,还是忍不住掉下眼泪。

    一旁的探春听出不对,连忙问道:“既然赐婚,又怎么出了大事?”

    雪雁连忙说道:“姑娘先不要慌,听绣橘说礼部的官还没读完诏书,宫里又突然传出圣旨。

    说……说西府的大老爷突然就没了,让三爷恪守孝道,守制三年,赐婚也被皇上撤回,绣橘就是回来和管家传话,府上要马上披白挂孝。”

    黛玉和探春听了这话,一下都站了起来,满脸都是震惊莫名。

    ……

    贾琮和贾琏出了府门,早有家人帮他们系上白色孝带,连马上都已经挂了百花。

    两人上马刚跑出宁荣街,突然从南边方向,传来轰鸣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凝重洪亮,似乎要震动寰宇。

    这时,路上很多行人,都不约而同停下脚步,驻足向着南边望去,倾听这震耳欲聋的钟声。

    贾琮听到这钟声立刻脸色一变,回头北望片刻,脑海中浮现甄芳青的影子,心中微微叹息。

    一旁贾琏神情迷惑,说道:“三弟,这是哪家寺庙的在敲钟,怎么会如此响亮。”

    贾琮沉声道:“北边是宫城方向,并没有什么寺庙,那是宫里的丧龙钟,钟声连响七下,是有先皇妃嫔薨了……。”

    ……

    大周宫城,清和宫。

    从昨夜开始,甄老太妃已口不能言,病体煎熬许久,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尽头。

    但是甄芳青依旧不死心,日夜陪侍在身边,在太医的指点下,甄芳青每半个时辰,都会给太妃灌了一些参汤,总算挨过了天亮。

    但是过了巳时,甄老太妃突然满脸红光,开口叫甄芳青,周围的人都大惊失色,但凡知事的人,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甄芳青走到床前,消瘦的脸庞都是泪痕,蹲下身子轻轻笑道:“老祖宗,你能说话了,好好歇着就能好的。”

    甄老太妃握着她的手,却已说不出话了,只是对她微笑了一下,疲倦的阖上眼帘。

    闻讯赶到的永安帝,还没走进太妃的寝堂,便听到甄芳青凄惨的叫道:“老祖宗啊……。”

    永安帝如遭雷殛,整个人都楞在那里,竟没勇气跨入寝堂。

    他想起刚才皇帝亲往重华宫,奏报贾赦身亡之事,那一刻,弥漫在永安帝心头,难以派遣的沉重无力感。

    永安帝望着寝堂,心中喃喃自语:太妃,朕连你最后的遗愿,都无法达成,朕心中愧啊。

    太妃用心良苦,只是悯爱之心,难敌天道胜负,这大概是他的命数,峥嵘难弃,风云不离……。

    ……

    神京,宏德门,两辆马车首尾相顾,马车上有回春药铺的徽号。

    后面那辆马车堆满装了草药的麻袋,透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随着城中钟声震响,头前马车的车帘掀开,露出一个中年男子,腰背挺直,目光有神,回望神京北城,若有所思。

    当他放下车帘时,两辆马车已经穿过宏德门,向着金陵的方向而去。

    ……

    神京,崇清坊,贾赦外宅。

    不远处路口,贾琏身边跟着薛蟠,两人押着一辆马车,车上是从薛家寿材铺,挑选的上好棺木。

    死了主人的宅院中,四五个小厮进入正房,整理贾赦遗体,更换寿衣。

    贾琮却独自站在院子里,脸上不露悲戚之色,只是望着北向的天空。

    他虽不知贾赦的死因,但是以贾赦之罪,却被人粉饰无罪之身,使自己能堂而皇之恪守孝道,从上皇赐婚中全身而退。

    他相信这一定是嘉昭帝的手笔。

    他也相信以皇帝的谋算和心计,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因贾赦之罪,削弱四王八公旧勋势力的机会。

    当然还有这些旧勋身上,从没消失过的巨大向心力,重华宫中的那位上皇。

    ……

    神京,宏平街,宏椿皮货店。

    店里的掌柜定时开张,只是到了这个时辰,都没有看到贾赦露面。

    掌柜的也不意外,因大老爷是甩手掌柜,并不是天天会来,只有来了北边的大生意,他才会出现。

    没过去一会儿,店里突然三三两两进来十几个客人,一下将店堂站的满满的。

    掌柜的心中一喜,没想到今天人气这么旺,来这么些客人,必定多做几单生意。

    他正要上前招呼客人,其中一个客人突然挥了一下手,另外两个客人快步上前,关上了店门。

    掌柜的一下变得脸色苍白,心中一阵打鼓,如今神京也变得这么乱了,青天白日也能出盗匪。

    他声厉内荏的说道:“你们想干什么,这可是荣国府贾大将军的产业,你们要知道厉害,万不敢乱来!”

    那客人阴恻恻笑了一笑:“锦衣卫办案,找的就是你家,全部拿下!”

    其余十多客人一拥而上,将店里的一个掌柜和三个伙计,全部五花大绑,又取了店里所有的账本。

    然后,将人和账本从店堂后门带走,上了一辆马车,便消失在熙攘的街市中。

    等待这些掌柜和伙计将是无穷酷刑,直到他们说出锦衣卫想要的东西。

    即使这掌柜和伙计所知有限,店里那些详尽的来往账本,也能找出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由此溯源,瓜蔓藤抄,关于宏椿皮货生意上的私隐,很难可以隐藏住,那将是一记血淋淋的回马枪。

    没过一会儿,宏椿皮货店重新开门,柜台上依旧有掌柜,几个伙计在店堂里忙碌。

    只是很少会有人注意,店里的人都换了新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