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书取完了簪子,原本想随便放在石桌上,又怕季晏清醒过来的时候不清醒,将簪子扫落到地上,便先拿在了自己手上。
羊脂玉的簪子入手很有质感,精致又易碎。
粗手粗脚的叶锦书不敢多拿,跑回卧房找人拿了一个小盒子先放了起来。
又招呼着小翠找了一件御凉的衣服给季晏清盖上,才开始在不远处捯饬她的养魂草。
养魂草已经发芽了,进入了超级危险期,这段时间老太医吵吵着要过来看养魂草的情况,叶锦书都拒绝了。
既然已经确定了养魂草不喜欢老太医的声音,那她就必须将老太医隔绝在外,时刻关注养魂草的健康!
叶锦书最初开始种地只是迫于无奈,但是第一次看见自己洒下的种子开始发芽时,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更重要的是!
成熟的菜可以吃!
成熟的养魂草也可以卖很多钱!
真的很喜欢种地,如果现在有谁不让她种地,她就把那谁种地里。
叶锦书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趁着夕阳红,清理着她自己做的一个排水沟。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翠过来对叶锦书低声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她才去洗净了手,又换了一身衣服。
此时天际虽然又更红了一些,但依旧能看清景色,叶锦书便没让人点灯,就着天光重新走到季晏清身旁。
许是方才被叶锦书抽走了发簪的缘故,他的额前有着细碎散落的发丝,看着比平日里少了些清冷,多了些温润。
叶锦书经常听小翠和她讲,安平宫中所有宫女太监都觉得季晏清很不好接近。
和季晏清过于好看的脸有部分关系,但更重要的是季晏清身上的气质,不像是话本先生,倒像是什么达官贵人,让他们自惭形秽。
就算小翠已经三番两次和他们说了季晏清并不是什么隐藏身份的达官贵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有点小钱的话本先生,但是那些宫女太监还是不太敢靠近。
叶锦书仔细盯着季晏清看了好一会,也没有看出来他到底是哪里不好接近了。
平日里季晏清看起来就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会的东西也很多,只要是她问的东西,季晏清都会认认真真想了以后回答她。
这样盯着季晏清,叶锦书突然发现他的睫毛很长,浓密的睫毛在在微光之中留下了阴影,看的叶锦书想伸手摸一摸。
这不是叶锦书色心大起,只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叶锦书之前睡不着就喜欢跑到宫女的卧房里去,随机抓一个幸运宫女拨动他们的睫毛看她们会不会醒。
宫女的警惕性很低,基本上不会醒过来。
叶锦书却想看看季晏清会不会醒来。
她伸出手,轻轻地在季晏清的眼睫上碰了一下。
仅仅碰了一下,叶锦书便收回了手,站在一旁乖乖地等着。
等了好一会季晏清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叶锦书选择了放弃。
但现在不管醒没醒,季晏清都应该起来用膳了,否则做好的饭菜就会变凉。
她对旁边的小翠使了个眼色,小翠立刻心领神会,那一瞬间,新仇旧恨公报私仇等等的心情一起从心中涌现了出来。
小翠清了清嗓子,开始叫人:“大!胆!”
这一声大胆,字正腔圆,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响如洪钟。
就算叶锦书早就做好了准备也忍不住被小翠叫人的方式吓到。
她知道小翠这次或许会憋个大的,但是没想到是这么大的。
季晏清似乎也被吓到了,但并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只是身子恰好被叶锦书看见轻轻颤了一下,随即他缓缓睁开眼,那一瞬间,如迷雾散去,画卷缓缓被展开。
季晏清起了身。
他的目光四处追寻,最终在见到叶锦书的时候停了下来。
对视的一瞬间,叶锦书看到他的眸中还有些许氤氲,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
面若冠玉,目若郎星,落日似乎掉进了他的眸子,能够从其中看到再熟悉不过的光。
好漂亮的人。
这一刻,叶锦书确实只想用漂亮来形容这个人。
但是心中出现这个想法以后,叶锦书也开始思考起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自己今天的注意一直在季晏清的脸上,分明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他,可唯有今日有些格外的在意。
“郡主恕罪。”才睡醒的声音带着往常没有的磁性清润,尾音上扬,莫名缱绻。
这让叶锦书意识到,季晏清今日和以前的不同也就是季晏清太累了在安平宫睡了一觉,除此之外一切都没有变化。
那自己为何会这样?
叶锦书开始分析。
季晏清年岁不大,也并未娶妻,再加上自己前五辈子加起来,都没有拥有过一个孩子。
于是叶锦书悟了。
原来,是因为今天季晏清毫无防备地在安平宫酣睡的可怜样子,让她将季晏清当成了儿子!
想到这里,叶锦书看季晏清的眼神开始变的莫名慈爱:“无碍,晚膳已经准备好了,一起用膳吧。”
听到着话,小翠有些惊讶,她靠近叶锦书小心提醒:“郡主,您才在皇后那里用过晚膳.”
“一个人用膳很冷清,我陪陪他。”
叶锦书说话的声音虽然被她刻意压低,但季晏清还是听到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又被轻轻地挠了一下,偏偏出手之人却完全没有自觉。
他还发现了自己今日使出浑身解数做的那些以前从来不会行的诱惑之事,却没有对叶锦书起到任何作用。
叶锦书看他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意思,甚至,变得更加遥不可及了。
季晏清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对付这位总是拨动他心弦的郡主,季晏清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叶锦书的命令下,院子里早就搭起了用膳的桌子。
叶锦书让季晏清坐下用膳,季晏清也没有推辞,直接坐下,甚至于,这样的情况对他而言,求之不得。
“我同小翠说过,今日毕竟是我临时起意,若你不便就不必进宫,怎么还是来了。”
季晏清听到这话突然抬眸,那双琥珀一般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叶锦书却不会让她有丝毫的不适,反而觉得面前的季晏清很像她以前养的宠物。
“郡主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那晏清斗胆,请郡主恕无罪。”
叶锦书没有发现此时的季晏清没有称自己为草民,她有点吃撑了,无所谓地点点头:“嗯,恕你无罪。”
“晏清只是.想听郡主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