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中。
今上端坐在御案之后,紧皱着眉,一封一封奏折地看着,时不时朱笔御批一番。
蓦地,他将手中的奏章往桌上一摔,身体后仰,靠在座椅之上,闭目养神,显然那奏折之中的内容让他非常不满。
夏守忠急忙凑过去,伸手在今上额头两侧太阳穴上轻轻按捏着,低声问道:
“可要奴才叫人来给陛下松快松快?”
今上闭着眼睛,微微摆摆手,拒绝了他的讨好,夏守忠便静静的继续手上的动作,一句话都不敢乱讲。
片刻之后,今上方才叹息道:
“守忠啊,你说这文臣学的都是圣人之道,怎么办起事情来,个个都这么……这么废呢?”
“这个要我给灾区免税,那个要我拨款赈灾,就没一个能自行解决了这些问题的!”
“甚至还有个居然要朕自省,是不是获罪于天,导致天灾降临!”
“哼,明明各地都有常平仓,结果平日里倒还好,一到闹灾了,这长平仓里面的粮食便没了!”
“说什么火龙烧仓,当朕是傻子么!”
皇帝恨恨地一把将那许多奏折都掀翻在地,怒气不休,在御书房里面走来走去。
“国库里若是银两粮食充足,朕倒是也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那百万生民计,便再拨一批粮食给他们也便了。”
“可这国库里每年的税收是越来越少,一年比一年低,用银子的地方又多,现在都是在寅吃卯粮。”
“如今还没到年底呢,国库就已经空了!”
“哪里还有粮食给他们?”
“若真是百业凋敝,收不上税来,那朕只能说是自家昏庸无道,没治理好这天下。”
“可你看那展念嗣,不过弄了个马场出来,便把这京畿附近的流民吸纳了上万,救活了多少人的性命?”
“他一介商人都做得到的事情,那满朝文武居然做不到?”
“是做不到,还是不肯做?”
“以工代赈自古就有,这一个个的都在那里图省事,拿了粮发些稀粥就完了,生怕做砸了,惹出事情来牵连到他们,影响他们的仕途!”
夏守忠的头越来越低,身体尽量往回缩,半句话都不敢插口。
虽然往日里他没少找机会给那些朝臣们使绊子,但此时却不敢多嘴,生怕惹火上身。
遇事躲三分的,可不仅仅是朝中官员,他们这些宫中大珰也半点不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做的多便错的多,乃是官场至理,能流传后世千载不是没有道理的。
别看今上在那里怒气冲天,希望让朝臣去以工代赈,但若真有朝臣把差事搞砸了,内阁追究起来,今上也是保不住那人的。
今上转了几圈之后,又坐回龙椅上,从旁边抽出一个折子来,往桌子上一摔,指着道:
“那马场的账目我看过了,每日收入过万两,一年净利预计能有百万两,其他的店铺收益肯定数倍于此。”
“可除了马场的税足额缴纳了,其他的店铺,都各种偷奸耍滑,在账目上做手脚,如今收上来的税十不足一。”
“锦衣缇骑都把这些东西查清楚了,一笔一笔的都记录在案,偏偏朕还拿他们都没办法,因为他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啊!”
今上一说起这个,便痛心疾首,拍着桌子叹息道:
“法不责众啊!”
“这许多重臣权贵,论起忠心来,居然还不如一介商贾!”
“只可惜这展念嗣连个举人都不是,否则朕定然要提拔他入朝为官!”
听到此言,夏守忠目光一闪,忽然进言道:
“陛下,既然这展念嗣如此擅长经商,那便不如把那皇商的差事给了他吧!”
“说不定,他真就能把那窟窿给填上呢!”
那薛家的人上蹿下跳,和文臣相互勾结,想要把皇商的差事从薛蟠这一支给移过去,这已经严重影响了宫中大珰们的收益。
不过文臣势力太大,宫中大珰们除了进谗言之外,也没有其他法子来应对此事。
如今发现今上对展念嗣颇为看重,夏守忠便想着顺手推上一把,把薛家的事情给搅合了,让展念嗣上台,以薛蟠和展念嗣的姻亲关系,多半还是可以保住宫中大珰们的好处的。
可今上犹豫了一下之后,却摇头道:
“不妥。”
“接了皇商的差事,赚到的钱便要去填窟窿。”
“他如今虽然不是皇商,但却是在为朕赚钱,怎能浪费在那不知所谓的地方。”
这窟窿涉及到太上,夏守忠听了,便不敢再多嘴,只又把头埋的深深的,却听见今上冷哼道:
“那些文臣不是想要皇商的位置吗?”
“那便给他们,到时候一并全抄了,还能多弥补一点亏空。”
夏守忠听了心头先是一寒,继而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低声问道:
“那薛蟠如今也在跟着展家做事,可要放他一马?”
今上便道:
“忠顺亲王上奏的请功折子上,是有薛蟠的名字的。”
“朕向来有功必赏,不会亏待功臣,无论是展念嗣,还是薛蟠诸人,都要赏的。”
“薛蟠倒是简单,赏他个锦衣百户就是。这不需要经过户部任命,你回头去传旨便是,理由便说是……多年皇商有功好了。”
“只是展念嗣该怎么赏就让朕颇为为难了,马会和纳税这种事情,无法拿到台面上说,这功赏该如何定夺,朕还需好生思量一番再定。”
夏守忠得了旨意之后,便出了宫,先让人给宫中其他大珰送了消息,让他们尽快和皇商之事脱钩,免得将来被今上清算,然后便拟了中旨,经司礼监盖印之后,出门奔着荣国府来了。
贾家如今正闹腾呢!
王夫人之前在府内搞了那情趣服装生意,和展家那边相互竞争。
原本想法是很好,但展老爷拿出新服装样式来进行翻新,这边的生意就大受影响了。
这情趣衣服,都是穿给自家老爷看的,要的就是新奇诱人,老款式早都看习惯了,诱惑力大减呐!
如果仅此而已的话,问题也不大,毕竟过去能够抄袭你的旧款式,现在也就能够抄袭你的新款式。
不过晚上几天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谁知展老爷也是个坏种,见有不少妇人抛弃了展家的生意,转而拥抱贾家,便转头把这衣服卖给她们府上的小妾,还是加价转卖的。
过去这情趣衣服为了逼格和人脉,专门只卖给正室夫人,小妾出多少钱都是不卖的。
但是现如今这些人转而去支持了贾家的生意,那就不是朋友了,展老爷当然便不需要为了她们的利益考虑了,当即一声令下,直接卖给她们府上的竞争对手,看谁吃亏!
那些内宅的妇人很快就发现,她们还没有拿到新款衣服呢,后院的那些狐媚子倒是个个花枝招展起来了,把自家老爷的心都给勾走了。
本来那些狐媚子便长的更年轻漂亮,如今有了这些新款情趣服装,那更是如虎添翼,搞的自家老爷每晚都留宿在她们那里,根本都忘记了自家的黄脸婆还在独守空房。
气怒之下,这些妇人便催促王夫人这边赶紧交货。
贾府这边几乎是完全照搬的展家那边的做法,也搞分工合作,流水线加工,但这效率着实不行,怎么都提不上去。
倒不是那些绣娘的技术水平不行,贾府还是有不少家生子的针线活很好的。
关键是贾府奴大欺主,根本就不服管。
王熙凤其实是有办法管住她们的,但王熙凤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服装上面。
这些日子,她借着这新开辟的人脉网络,在各家后院里穿梭,包揽诉讼,对半分账,各赚了几千两银子,不知道有多快活,哪里在乎什么服装不服装的。
平儿告过一回状,没得到正面反馈之后,便也开始放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招人恨。
在这种情况下,这生意还有个做吗?
最重要的是,展府一个绣娘管吃管住,每月五两银子,发薪的时候有专人盯着,谁也不敢克扣,可贾府哪里舍得给这么多钱?
给的钱少,发薪的时候过手的人都要抽点油水,那谁还用心做事?
随便糊弄一下就完事了!
质检的人也都很会做人,差不多就给过了。
结果就是效率直线下降,质量也很堪忧。
可这情趣服装都是紧身的,要非常贴合身材,裁剪的时候稍微差那么一点,诱惑力便会减半。
人家展府做出来的衣服紧身合体,要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但贾府搞出来的衣服要么松松垮垮,跟过去的肚兜小衣一样,没有本质区别,要么便非常紧绷,勒的人身上赘肉都凸出来了,看着就没有性致。
拿到衣服之后,王夫人看着都不满。
别人家来真金白银支持你,结果你就给人家提供这种衣服?
这多丢人呐!
王夫人当然不想把这种货色拿出去得罪人,便勒令返工,然后就是新一轮的磨洋工。
这些贵妇人这才悔之不迭,纷纷撤了订单,转头又跑去展家那边下单。
没了订单,这生意根本就做不下去了。
没办法,王夫人只好自家认赔,把这生意给终止了。
这生意自开业到关门,没半年,便黄摊子了。
贾政白花了不少银子,朋友还都给得罪了,但一点好处没捞着,只有那些办事的奴才赚了不少。
为了这个,王夫人被贾政骂了个狗血淋头。
“没有那金刚钻,便不要揽瓷器活!”
“我当初便不该信你的怂恿,搞什么服装生意!”
“那愿意支持咱们,给咱们家下订单的,都是关系最近的那批人,现在好了,都被你给得罪光了!”
“以后老爷我不知道得花多久的心思去挽回,才能把这些嫌隙给弥补回来!”
这般结果王夫人当然也不乐意啊,她思来想去,这都是王熙凤的锅!
“老爷,都是那凤辣子,她说要掺和进来,还主动担起了重任,谁知道她竟然这般不中用!”
贾政听完之后,更怒了,指着她骂道:
“蠢货!”
“我们如今正在谋划什么事情,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在这种关头,居然还敢信任她,把这般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来负责?”
王夫人听完之后,便悚然一惊,叫道:
“老爷的意思是,她已经察觉到了咱们的行动?”
贾政拈着胡须沉吟半晌后,方道:
“也未必便是察觉了,或许不过是本能作祟罢了。”
“我们最近在府中不断散播大房那边不孝的消息,或许她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但肯定也没想到是我们散播的,更不会想到我们的目的是移封。”
王夫人听完便皱眉抱怨道:
“老爷,直接让北静王爷那边帮忙在朝廷里活动一下,不就行了嘛,为何要这么复杂?”
“而且只针对赦大老爷不就好了,干嘛还把琏二爷也牵连进去?”
“琏二爷看见他老子便如同耗子见猫一样,哪里敢不孝?”
贾政听了,便冷哼一声道:
“真是无知妇人之见!”
“要想移封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这爵位岂能是想给谁就给谁的?”
“王爷那边的意思很明确,必须让我们府内先自行解决,搞出大房不孝之类品行不端的事情,然后王爷会安排御史进行风闻弹劾。”
“到时候朝廷那边会依律先行夺爵,把爵位从大房那边剥离。然后王爷等人才好开口,请皇上开恩,念在祖上功勋,免去剥夺爵位的惩罚。”
“不孝之人不能承爵,这爵位才有可能落到我的头上。”
“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爵位直接跳过大老爷,落到琏二侄子头上。”
“所以大房品行不端,不能是大老爷一人,必须是一房都有问题才更稳妥。”
王夫人这才明白,她眼珠一转,低声问道:
“老爷,不孝这名头多半是栽不到琏二爷头上了,要不便说他和大太太有染,如何?”
“之前不是有风声说他老子扒灰嘛,正好爷俩个换换,老子扒灰,儿子盗母,这种人一定不能承爵。”
贾政听完了,白了她一眼,嗔道:
“这等事情,你问我作甚?”
言罢一甩袖子,贾政便转身离开了。
王夫人与他夫妻多年,一见他这拿乔做派,顿时便心中有数了,当即撇了撇嘴,出门把周瑞找过来,仔细吩咐他往外放风。
放风归放风,但是服装生意失败这事儿也不能不清算。
她怒气冲冲地来到王熙凤的院子里,结果又见到王熙凤不在,顿时心头更气,等了好半天,才等到王熙凤回府,便上去喝骂道:
“这府内装不下你了是吧?”
“整日里净往那别人家府上去跑,也不把心思都放在生意上,把这好端端的生意硬是给做砸了!”
王熙凤也不是好惹的,哪里会把这锅背在自家身上,也便冷笑道:
“太太这话是怎么说的?”
“我若不去那各家跑跑,人家哪里会上赶着把服装生意交给咱们家做?”
“本来这就是府里的生意,我好心帮忙从中勾兑,又是调派绣娘,又是安排生产,便是那贡缎都是我去求了小姑姑才弄来的。”
“怎么好像现在生意赔了,反倒全是我的不是了?”
夏守忠到贾府的时候,姑侄两人正在那里彼此破口大骂,互相指责,忽然听闻有圣旨到,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暂时休战,排摆香案,大开正门迎接。
结果听夏守忠一说,才知道旨意是给薛蟠的,急忙又去请了薛家几人过来。
等人到齐了之后,夏守忠展开圣旨,把封赏说了,顿时人人称羡。
薛蟠接了圣旨,让人收好供奉起来,自己则上前掏了一把银票塞了过去。
夏守忠见薛蟠这么大方,顿时也眉开眼笑起来,提点道:
“虽然旨意中说的是因为你皇商办差有功,但实际上是因为最近这马会的事情。”
“这锦衣百户可不是个虚衔,你回头便去北门百户所任职,一应人手都会给你配齐,以后你便专司马会那边的相关情报收集,若再有功绩,自有封赏。”
“既然你如今做了官,那你这皇商的差事便不能兼着了,最好在你家族里面寻一分支,将差事移交出去。”
“这公产和私产务必要区分开来,该给出去的,可半点不能私藏。”
“你也莫要舍不得这些产业,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便莫要贪婪,懂么?”
薛蟠一听这圣旨赏赐的是锦衣百户,又得夏守忠指点,是马会的事情才得到这百户官职位,顿时便认定了是展老爷给打点得来的恩惠。
这几年间,他们全家这般努力为展老爷办事,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要脱离替罪羊的命运?
如今不但能够从皇商之中脱身,还得了个实职的百户官身,哪里会不舍得?
当即薛蟠便凑过去低声道:
“请公公放心,我家定然把一切都切割的干干净净的,除了入京后跟展家一起搞的酒水等生意外,绝对一点儿产业都不留。”
“展老爷之前便都跟我家说清楚了,若是不能从皇商差事上面脱身,只怕日后定然满门尽灭,如今得陛下恩典,我们感激涕零,哪里敢再有半点贪婪?”
夏守忠听了,眉头便不由得一挑,夸赞道:
“你倒是舍得!”
“那展念嗣也是个醒目的,如今陛下也颇为看重他,你日后不妨多与他来往,定然有你的好处。”
薛蟠便又千恩万谢一番后,才恭恭敬敬地送夏守忠离开了。
等宫中太监们都走了之后,贾府里面便热闹开来了,纷纷过来向着薛蟠道喜。
薛蟠也大方的很,大手一挥,赏!
凡是现场的人,见者有份,人人有银子拿,然后又借了荣国府的厨子,在府内大排宴宴,请两府内各家有头有脸的人过来吃酒庆贺。
这其中最大的功劳便是展老爷,当然少不了他,薛蟠便亲自去请了。
到了酒宴之上,薛蟠先遥敬了今上,感恩陛下赐福,其后便是感谢展老爷,亲自捧着酒杯奉上,感叹道:
“小弟几年前尚在金陵城内走马章台,整日里胡混日子,若不是遇到妹夫,只怕触犯国法死到临头尚且不知,更不要说还有今日成绩。”
展廿四便笑着接过酒喝了,当着众人面道:
“如今那马会生意日益兴隆,堪称日进斗金,每年能为国库提供至少二三十万两税银,这还不算内库的收益,区区百户官,不过是开始罢了,日后便是千户、镇抚使也都做得!”
众人听了更是眼红,尤其是贾政,仗着家族庇荫,如今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罢了。
如今贾家人脉依旧还有不少,但想运作官职,还得看被运作的人本身有没有那个能力,强推肯定是不行的。
贾雨村上得,以后赖庆荣中举后也上得,偏偏就他贾政上不得!
他本就以文臣自诩,若是贾雨村那种进士出身的,哪怕是三品四品,他都觉得理所当然,但展念嗣、薛蟠这种不学无术的东西得官,便让他分外不爽。
那薛蟠不过便跟着展念嗣混了几月,便成了正六品的百户官。
展念嗣的赏赐还没下来,但怎么看都不可能比薛蟠低,没准便是四、五品的官身。
虽然现今文贵武贱,但若说他不嫉妒也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两家交恶的现在,他心中就更是不满,连带着喝酒都没什么滋味了。
他那点城府早就瞒不过人,但在场的人也没几个在乎他的,赦大老爷更是乐呵呵地一个劲向着自家准女婿劝酒,想让他下次有这种好事的时候带挈琏二一把。
便是王夫人,都有些眼热,想要让宝玉也跟着沾沾光,可宝玉最不耐这种庸俗之事,吃了几杯酒之后,看到旁边的宝姐姐,突然想起她即将香消玉殒,便不由得落下泪来。
贾政见了,顿时便将肚子里的邪火发作了出来,把酒杯往桌上一摔,喝骂道:
“孽畜!这等大好日子,你在那里败兴作甚!”
宝玉便痛哭道:
“如今你们人人只记得薛大哥做了官,却早就忘记了宝姐姐性命不久……”
席上众人顿时便语塞了下来,宝钗急忙便起身告退,在薛姨妈的陪同下先行离席走了。
宝玉也便要跟着宝姐姐一起走,想着安慰宝姐姐一番,却被王夫人死死拉住,生怕他又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来。
贾政心头暗爽,面上却做出一副沉痛之色,说道:
“这小畜生被我惯坏了,不懂半点人情世故,居然当面说出此等言语,我这便带他回去责罚。”
“告辞。”贾政拱了拱手,拎着宝玉的耳朵,拽着他也离席了。
贾赦倒是不在乎宝钗死不死的,或者说巴不得宝钗早死他早嫁女过去,但这种事情只能想想,不能说出口来,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关心宝钗的身体健康,于是也便说了几句关心宝钗的场面话,带着邢夫人一并走了。
这只剩下展廿四、薛蟠和贾蓉夫妻了,这酒席也不方便继续进行下去,索性便这般散了。
展廿四先让贾蓉夫妻自行回府,他和薛蟠有事商量。
等人都走光了,两人才出了门,径自去了梨香院说话。
薛姨妈和宝钗也早就在这里等着了,见到展廿四进来,便过来拜倒相谢。
“多谢展老爷大恩,救得我家脱离苦海,免了日后牵连。”
展廿四大喇喇地受了她们的礼,自找位置坐了,也摆手让他们坐下,然后说道:
“之前听文龙转述了夏守忠公公的话,既然夏公公都明确指点了,那就抓紧时间把产业都切割掉吧!”
“除了马会之外,我手头也有其他生意在筹备,日后少不了你的钱财和功绩,那些后患无穷的产业便都抛了吧!”
“回头文龙便写信给金陵薛家各族,就说你如今做官了,不能继续做皇商,让他们派人过来接手。”
“目前太上还在,你家的族亲还能风光几年,但等到太上不在了,进行清算的时候,只怕你家那些族亲就都要被抄家灭族了,希望到时候你们不要心疼后悔。”
薛姨妈便恨恨地道:
“当日他们为了这皇商的位置,算计了我儿,好险让文龙变成了个活死人,那时他们都不讲情面,如何便想着我们还认他们这些亲族?”
“从那之后,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大家不是一家,也不必互相攀附。”
薛蟠和宝钗也都纷纷点头称是,力求和薛家人划清界限,就差说要改姓展了。
展老爷知道他们这是在变相效忠,便坦然受了他们的话语,又叮嘱了一番薛蟠未来去北门百户所后该注意的事项,才起身告辞离开。
三人恭恭敬敬将展老爷送走之后,各自分开,回自家小院休息。
薛姨妈到了屋中后,便扬声叫来了红叶,吩咐道:
“汝速去追上老爷,便说……便说此地有妖孽作祟,让老爷速来降妖!”
红叶听了,知道自家夫人这是心中感动,想要报恩,便笑着快步出门,终于在展老爷快穿越两府间小门的时候赶上,高呼一声“道友请留步!”
展老爷闻言一惊,急忙回头观瞧,只见红叶快步而来,近前低声叫道:
“好叫老爷得知,我家夫人院中最近闹了妖精,每夜里便来骚扰,更经常附身夫人,做出种种怪异举动,骇人之极。”
“近日听闻老爷法力高深,有降妖伏魔之能,故此遣我前来,请老爷今夜前往降妖。”
展老爷闻言大怒,低声叫道:
“好妖怪,居然胆敢如此公然害人,须饶她不得!”
“你且回报你家夫人,今夜老爷我必然前往,将那妖魔降服。”
红叶达成使命,便笑着回转了去,将原话回报给了薛姨妈。
展老爷果是信人,当晚夜深人静之时便翩然而至,直入厢房之中。
薛姨妈见了,急忙起身见礼,口中惶急道:
“那妖怪每夜必来,每来必然附身妾身之上,每次附身必然做出种种怪异举动,其行为举止羞耻难言,还请老爷救命则个!”
展老爷便一脸正气道:
“夫人放心,有老爷在此,今夜必然让那妖怪有去无回。”
薛姨妈便放心下来,安心坐好。
不过片刻之后,那妖怪果然又来,只见月光之下一道谁都看不见的虚影往薛姨妈身上一扑,便附体其上。
展老爷只安心坐着,看这妖怪想要做甚。
只见这妖怪附体成功之后,先把那蒙面流苏法宝从怀里掏出戴上,让任何人都认不出来她,然后便站起身来,走到房间正中,面对着展老爷,轻轻扯开了外袍的丝绦。
没了腰带束缚,那丝绸睡衣便脱离了妖怪的身体,坠落到了她的脚边,露出了许多不能写的内容。
“嘶……”
展老爷一见这蒙面法宝,顿时霍然想起,之前曾经被他降服的猫妖和狐狸精,也都戴着同款法宝面纱。
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头暗惊。
莫非这些妖怪还都是来自同一个组织的吗?
其后台究竟是何等样人物,为何会养了如许多漂亮的女妖精?
展老爷思绪如飞,陷入了沉思当中,几乎忘记了对面妖怪的动作。
那妖怪动作不停,便如同拆解封印一般,将那人类身上的累赘物尽数解开,一件一件慢慢从她身上掉落。
这妖怪的动作轻柔缓慢优雅,仿佛自带韵律一般,看着便赏心悦目。
展老爷却心中清楚,知道这定然是那妖怪使用的媚术,分明是在对他进行挑衅。
他仗着抗性较高,便瞪大了眼睛,仔细寻找着其中的破绽,打算寻机一击致命。
谁知,这妖怪解开封印之后,冷笑一声,“哼,被你击败两次,难道我们女妖精便不会长教训吗?”
话音未落,那妖怪反手在床下便拉出了一个箱子来,单手一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床上,只见内有大量法宝,什么妖精的尾巴、紫金铃铛、金刚圈、宝莲灯、打神鞭……应有尽有。
“呵呵,今夜便让你知道知道妖精的厉害。”
展老爷见状,却不慌不忙,一抖手,便祭出了捆仙绳,将这妖怪绑了个结实。
“好妖孽!”
“你当老爷来此,不曾有所准备么?”
“你法宝便是再多,也得用得出来才行,否则便只是送宝童子罢了!”
“今日老爷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展老爷拎着被捆的跟个龟甲一样的妖怪,按倒在床上,便开始了严刑拷问。
“你究竟是何方妖孽,背后主事者何人,还不老实交代?”
这妖怪却是个嘴严的,虽然屡遭棒打,却依旧咬死了不肯招供,只在那里哼哼唧唧,呻吟个不休。
“好妖怪!”
“居然还是个硬气的,我看你又能硬气几时?”
展老爷顿时便勃然大怒,回身把那些箱子中的法宝都拿了过来,挨个用在这妖怪的身上。
那妖怪受了这许多酷刑,哪里能够承受得住,不多时便翻起了白眼。
展老爷一看,这哪行?
情报还没拷问清楚,岂能让这妖怪挂掉!
无可奈何之下,展老爷只好舍了自家,将她的性命救了回来。
那妖怪也是个贪吃的。
展老爷一看,便心头一动,心想,既然这妖怪硬气,不怕鞭挞,又偏偏贪吃,那便不妨诱之以利,套取她的口供。
“兀那女妖精,你只需老实交代问题,老爷便让你吃个爽快,你意下如何?”
那妖精果然上钩,为了那口中美食,也顾不得许多,便一五一十把口供给招了。
原来这些妖怪都是属于一个叫做“面纱会”的组织,人人戴着面纱,不许外人看见相貌,因被薛姨妈无意中撞见,便来纠缠。
展老爷也是个讲信用的,得了她的口供之后,便果然放开了限制。
等她吃饱之后,展老爷便将捆仙绳解开,劝说道:
“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老爷我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次便放你一马,你日后不可再来纠缠,可好?”
那妖怪便感恩拜伏在地,道:
“若是想要化解这段恩怨,那也简单,日后你这美食,需得向我等姐妹时常供奉。”
“我等姐妹也不白吃了你的,自有秘法相送,可供你固本培元,产出更多优质美食。”
“你若不信,我现在便展示与你一观。”
那女妖精合身扑上,将展老爷按倒,把这妖族秘法使将出来,不过呼吸间便见了效果,让展老爷浑身气血沸腾,功行加速数倍。
“果然是好妖法!”
展老爷赞了一声,遂与这“面纱会”的女妖精达成了合作协议。
这女妖精便道:
“如今天色还早,吾不急着回巢,且便与你欢聚一场再说。”
展老爷自然无有不可,当即一人一妖便翻翻滚滚,又来了一场万更剧情,具体内容便就此略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