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抬眸看向轻歌,微微抿紧双唇。
他不懂,亦不明白,为何要只身赴宴。
明知鸿门宴,在如今的非常时期应该躲起来才行。
顾熔柞暂时找不到攻破死亡领域的办法,设一场鸿门宴,也是为了勾引轻歌出去罢了。
“夫人,你一人去?”梁萧问。
“我与她同去。”柳烟儿看向轻歌,与之对视,红唇掀起弧度,勾着轻轻浅浅的笑容。
相伴多时的战友,任何血淋漓的战斗,都该并肩而战。
何为友,陪你征战天下,陪你颠沛流离,亦陪你享尽荣华富贵。
是夜,轻歌孤身一人行走在死亡领域的道路上,直到她走出了死亡领域的界限,到了真正东洲的土地。
月明星稀,清风阵阵。
夜惊风所在的地方,距离死亡领域最近,故此,想要拿下死亡领域,就必须先要与夜惊风同仇敌忾。
可惜,夜惊风不会做出任何对死亡领域不利的事情来。
轻歌走到那座恢弘的宫殿,一座座石屋延绵开来。
这是她父亲的领地。
她的父亲,便在这座宫殿内。
兴许,在四星大陆的那几年,她听到了太多有关夜惊风的事。
那个逍遥自在,威名赫赫的战神自当顶天立地,手握染血砍刀,站于九霄外俯瞰尘世。
后来的后来,轻歌有些失落,她的父亲,没有那么的聪明,也不够伟岸。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他始终是她的父亲,他始终心里有她。
轻歌,也想看看,父亲是什么样子的呢。
轻歌站在深夜的狂风中,单薄纤细的身影如风中细柳随时坠地,偏生双肩能扛起高山,漆黑如墨的眸里藏着星辰圣光。
忽然,阵阵突突声响起,轻歌眸光一闪,脚步偏移往后,屏住呼吸隐匿在了黑暗阴影之处。
便见宫殿的前方两侧道路,走来一些身穿黑色盔甲的士兵们,还有手持弓箭坐在墨黑色骏马上的骑兵,他们坚硬沉重的头盔,只露出双双眼眸。
密密麻麻的士兵们涌现在宫殿前方。
轻歌的注意力被烈马之上的一个男人吸引了去。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也穿着闪着阵阵凛冽寒芒的盔甲上,腰配凌天宝剑,他冷冷望着前方宫殿,身后同样骑马的士兵高举起墨绿色旗帜,赫然一个“萧”字!
八大君主之一,萧日臣。萧日臣没有戴着头盔,以轻歌的角度便只能看到一截侧脸,侧脸可见是个硬汉,往前看的双眼有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同时,这个男人身上虽无阴鸷之气,更无浩然正气,他便像是面无表情的残忍刽子手,
站在断头台上,将阻挡他前路的人一一砍断!
萧日臣似察觉到什么,蓦地转头看向一片黑暗的隐匿处,目光游走。
轻歌看到了萧日臣的正脸,哪怕四十来岁的人了,依旧能从眉眼间看到年轻时的英俊。
轻歌身如鬼魅,呼吸屏蔽。
萧日臣渐渐收回目光,高抬起臂膀,振臂一呼,一声令下,带着人冲进、包围这座宫殿。
轻歌快步进入宫殿。
“萧君主。”一脸憔悴疲惫之态的夜惊风走来,看了眼萧日臣身后的士兵们,冷冷一笑,“萧君主这是要做什么?”
萧日臣没有下马的打算,他旁侧的士兵们蜂拥上前,手中锋锐无比的刀枪剑戟全都指向夜惊风。
夜惊风手下的其他人倒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们,面对如此场景,个个非但没有丝毫惧怕,反而提起兵器迎战。
夜惊风满下巴的胡渣。
这几日,他得到了消息。
他知道,他的女儿险些丧身定山坡,他的妻子出现在定山坡。
他曾宠溺进骨的妻子,为何成了一介乞儿?
可他无能啊。
他被顾熔柞束缚,不得离开东洲。
他也怕他一走,这片土地被顾熔柞占据,顾熔柞那群有野心的人攻下死亡领域岂不是探囊取物?
他想去寻找空虚,可近日来空虚消失的无影无踪。
多年来,他养成了习惯,有事便与空虚商榷。
只因在他最苦最难时,都是空虚无怨无悔的陪伴在身侧。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抱妻子女儿,可他无能为力,只是望着夜色浩瀚下的日月星辰遥寄思念。
“夜君主,听说顾君主的极品灵宝乾坤镯不见了,便让我来夜君主你这里搜上一搜。”萧日臣道。
“你敢!”夜惊风一声怒喝,亮出长剑。
他如一座高山挡在萧日臣前方。
“夜君主这是心中有鬼?”萧日臣眯了眯眸,神情眼神没有任何的变化,不惊波澜。
“我夜惊风一生一世行的端站的正,光明磊落,何曾心中有鬼过?”夜惊风冷笑。
夜惊风终于明白,萧日臣是替顾熔柞来铲除异己了。
顾熔柞早便眼里容不下他,只是为何非要在此时发作?
以前的顾熔柞忌惮在天机楼的空虚,才与他明争暗斗却没什么大的动作。
现在,是为何呢?
“若非心中有鬼,何至于挡我等去路?”萧日臣淡淡道。
夜惊风轻嗤:“我夜惊风的地方,也是你能搜的。是非曲直究竟如何,你萧日臣既是顾熔柞身旁的走狗,该比谁都明白?”
萧日臣不怒反笑,“你可知,死亡领域来了个大人物,替代丈夫成为夜神宫的宫主?”
暂代丈夫……夜惊风瞳眸一缩,心底里骤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夜惊风,你真是生了个有出息的女儿呢。”
“尔等若敢动我女儿,此生此世此仇不共戴天!”夜惊风一剑寒光闪撕裂空气划破长空,罡风阵阵两侧而过,一剑贯穿罡风,直指萧日臣。
无数剑气犹若狂风骤雨猛烈的攻向萧日臣面门。
萧日臣千辛万苦才堪堪躲过一击。
夜惊风拿着剑的手都在颤抖。
那个傻丫头!
为何要搅东洲这一趟浑水!
顾熔柞搭上萧日臣这一条线,与王家宗府都有着情谊。
东洲,终是他顾熔柞一家独大。
夜惊风终日思念女儿,把心思都放在寻找失踪妻子上面。
若非如此,以他之天赋,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他称霸东洲!
暗处,听到那一番话的轻歌,嘴角扬起了粲然若阳的笑意。
这个男人,便是他的父亲了。
一瞬间的幸福感涌遍全身。
她不再是孤家寡人一个,孑然一身走于无银尘世。
她有父有母,有夫有儿。
哪怕父亲终是沧桑实力不济,哪怕母亲暗无天日不再风华,哪怕丈夫生死未卜,哪怕儿子失踪不明。
但,天总是会晴的……
不是吗?
一切都会好的。她可是夜轻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