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道入口就在售票处的一侧,二者皆在同一栋楼里。
余欢瞧见余松年前面仅剩下一人,眼看就要站到窗口跟前了,当即匆忙拉起林有容的手快步走去。
大老婆对他这初恋说法,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倘若再搁这聊下去,就真要爆了!
从阳光明媚处踏进入口的阴影之中,周遭的亮度瞬间骤降。
这强烈的明暗交替,使得余欢下意识地抬起手,将十元墨镜推至头顶。
余松年买票的时候,不忘撇头打量他们的动向,接过工作人员从窗口递出来的找零与缆车票,忙不迭快步追进了入口。
瞧着他们在一侧等候的身影,余松年扬了扬手中的票:“票买好啦,咱们可以上去喽!”
“好嘞!”
余欢扭头朝余松年笑着点了点下巴,右手紧接着拉起林有容的左手,率先朝搭乘点走去。
与她首次出游乘坐缆车,必然得共乘一个椅子!
绝不能给两个女人坐在一起说长道短的机会!
身后的姐弟俩谈笑了几句。
余欢则转头凑近林有容的耳际:“老婆,这是第一次和你爬岳麓山,第一次坐索道!”
林有容点了点头,却是轻声说道:“我们的第一次还多着呢~”
闻言。
余欢口罩底下,不禁传出嘿嘿的笑声。
两口子在交头接耳,余欢拎着零食的左手倏忽一轻。
他转头看去,只见余松年正笑嘻嘻地从他手中接过袋子:“欢哥,我来提吧。”
余欢松开林有容的手,侧身拍了拍余松年的肩膀。
佯装没有看穿这姐弟俩的那点小九九,笑着说道:“行,小伙子不错,挺有眼力见!”
余松年挑了挑眉毛:“欢哥,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林有容右手搭着斜挎包的链条,左手挽住余欢的胳膊,也回过头说了一句:“松年,辛苦了。”
“有容姐,不辛苦!”余松年憨笑着说道。
他放慢脚步,与余澄澄并肩而行。
岳麓山的索道,都是双人位的露天缆车,属于极为简陋的老式长椅样式。
头顶一块棚,两边配上扶手,开放到连安全带都没有,仅仅只有一根护栏挡在胸前。
对于恐高之人而言,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不多时。
一行人走到搭乘点。
两行缆车一上一下,吊挂在索道之下,悠悠地飘动着。
到了这里,完全无需排队,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之下,就如同赶鸭子上架。
缆车仍在缓缓运转,就得赶紧站在规定的位置,待缆车行至身后,即刻跳坐上去。
随着工作人员帮忙或者自己将护栏放下,双脚悬空,随即朝着高空徐徐爬升。
总之,极为硬核。
两口子坐稳了以后,林有容不假思索地把斜挎包扒拉到身侧,然后两手将余欢的胳膊抱在胸前。
余欢轻拍了一下她肉感软弹的大腿,打趣地说:“老婆你信不信,后面那两个吃货,肯定得一路吃個不停。”
听见这话,林有容当即扑哧一笑。
扭过头去一瞧,恰好看见余松年从袋中掏出一长罐薯片,递给余澄澄。
再朝后方远远眺望,便是波光粼粼的江面,以及高楼林立的天际线。
余欢甚至懒得去看。
对于这两个人的尿性,他可谓是了如指掌。
主动给他提东西?
一般情况下想都别想!
余欢将墨镜架在鼻梁上,笑着问道:“对吧?”
林有容回过头来,微微颔首说:“你讲得没错,确实在吃薯片。”
“嘿!”余欢扬起下巴。
正值晴空万里之时,温暖的阳光倾洒在身上,沐浴着凉风一路攀升,心情是满满的惬意。
冬季的岳麓山,虽说一部分树木已然落叶,但那些常青的树木依旧郁郁苍苍,色叶树种五彩斑斓,繁茂的树冠在太阳底下泛着微光。
林有容瞧了瞧下方枯黄草丛中夹杂着的不知名小花,又远眺着连绵起伏的山峦。
她把口罩拉至下颌处,欢快地说:“上一次乘坐岳麓山的缆车,还得是我读初中的时候呢。”
“那有蛮多年了啊!”
“以前岳麓山办张年票,索道能够随意乘坐,我跟爸妈经常过来玩。不过除此之外,似乎好像没什么变化的模样。”
林有容抿了抿嘴,忽然问道:
“你呢?湘南大学就在山脚下,那应该经常爬山吧?”
余欢点头笑着说:“我们经常夜爬,一般都是走小路,两边有许多坟墓,晚上的时候运气好,会看到冒绿光。”
“运气好?你们不害怕呀!?”
余欢耸了耸肩:“这怕个锤子,岳麓山上埋的全都是先烈忠魂。”
林有容突然揪住他的腰肉轻轻一拧:“你口中的‘我们’,是不是还包含方雨婷啊!”
“你老是提她干嘛,乱吃飞醋!”余欢倍觉无语。
林有容理直气壮:“我就是小心眼,我就是乱吃飞醋!谁让你说得这么含糊,我当然会心生怀疑啦。”
余欢粲然一笑:“橙子都说了,人家就把我当备胎,对我没有感情,全是套路——”
“说明她有眼不识金镶玉!”
林有容颇有些义愤填膺的话音落下,余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脸上写满了愉悦。
他嘴里却是顺着话茬,打趣说:“伱难道就不怕,错把夜壶当茶壶?”
听见这话,林有容顿时啐了一口:“呸!先不说我的眼光究竟好不好,但你非说自己是夜壶,那我也无所谓的。”
余欢笑说道:“我老婆的眼光肯定好哇,那可是火眼金睛!”
林有容鼻子里“哼哼”了一声,懒得跟他争辩,轻轻松开他的胳膊,歪着脑袋,枕在了他的肩头。
下行的缆车与他们相距不远,照面时,都能清晰地互相看清楚模样。
但坐缆车上山的人就只有这么些,更别提下山了,且还多了一个滑道的选择。
所以余欢目光所及,皆是无人的空座。
于是,他也毫无顾忌地,将口罩拉下来。
忽然听见林有容颇为惬意地长叹了一口气,余欢唇边泛着笑意问道:“怎么了?突然叹什么气呀?”
林有容悬空的两条大长腿,晃晃悠悠地轻轻摆得,打趣地说:“就感觉,突然就长大了呀,身边还多了一个臭男人!”
听见这话,余欢顿时伸手揪她帽檐下的小脸,笑说:“以后还会多两个讨嫌的娃呢!”
“唔……”
林有容转了一下脖颈,把余欢的爪子撇开的同时,脸蛋也埋在了他的肩上。
她支支吾吾地说:“万一生小孩,我身材走样了,怎么办……”
余欢抬起胳膊,揽住她的肩膀,嘴角含笑说:“放心吧,到时候你老公我挣了大钱,肯定给你从头发到指甲,都护理得妥妥当当,身材走样?不存在的!”
“唔……可是哺乳的话……也会下垂的呀……”林有容声若蚊蝇。
听见这话,余欢顿时噗嗤一笑,有些忍俊不禁地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们至少得过个几年二人世界吧?怎么突然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林有容一把环抱住余欢的腰部,颇有些顾虑地说:“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啊!我的……要是瘪瘪的……身材还走形,你肯定就没有现在这么喜欢我了!然后,你又会去喜欢那些年轻漂亮的!”
说着说着,余欢便感觉到腰肉被一阵拧。
余欢绷紧腹部肌肉,摆出防御的姿态。
他不假思索地说:“如果你有身材焦虑,担心自己会瘪瘪的下垂,那就不母乳喂养呗!我都是光吃奶粉长大的呢,不像现在的小孩,还有各种营养品使劲灌,我不也一样身强体壮没毛病!”
“唔……”
余欢笑了笑,继续说:“还有,你把我说得这么薄情寡义,那就有点过分了啊——”
林有容脑袋瓜摆在他的肩头,嘀嘀咕咕地连声说:“我这不是在假设,你真的能挣大钱嘛,男人一有钱,就开始变坏。”
余欢倍觉无语:“老话说,糟糠之妻不下堂——”
“老话还说升官发财死老婆呢!”林有容促然出声。
余欢忍不住隔着渔夫帽给她来了一个暴栗:“你这脑袋瓜,这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些什么啊!”
“没想什么啊!这些都是老话!”林有容忽然抬起头,从侧面端详着余欢的眼睛。
余欢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与她对视。
两人都戴着墨镜,双重阻隔,都看不出个什么来……
无言以对……
那就亲一个吧。
余欢低下头,在她樱红的唇瓣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惹得林有容顿时后仰,抬起小拳头,捶了一记他的肩膀:“光天化日的干嘛呢!”
“不干嘛,简单亲个嘴儿。”余欢两手捧着她娇俏的脸蛋。
在林有容嘴角微微抿着,似乎憋笑的时候,直接来了一个梅开二度。
后方正举着手机一阵猛拍的余澄澄,另一只手,正将薯片送入口中。
见状,动作霎时一滞。
狠狠将这片黄瓜味薯片,拍碎在了余松年的大腿上:“雾草!亲了亲了!”
余松年一手拿着罐装薯片,一手连绵不绝地往嘴里送,正撇头端详着斜下方的灌木丛。
受到这一记重击,登时龇牙咧嘴地回过头。
却看到前面稍远处的两口子,只是脑袋靠着脑袋,依偎在了一起。
他立刻对余澄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什么亲了亲了?”
“就,刚刚,欢哥跟有容姐忽然嘴对嘴亲了两下!”
余松年掸了掸腿上的薯片渣子,倍觉无语地说:“亲了就亲了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额。”余澄澄顿时被噎住。
缆车越升越高,风也逐渐大了起来,然而那温暖的阳光,却始终如一地笼罩着诸人。
两口子缄默无言了片刻,林有容倏忽抬起手,挡在了余欢的额前。
“嗯?”余欢鼻子里发出疑惑的声音。
林有容说道:“太阳太晒啦!上次你陪我爸去钓鱼,就晒得黑了好几度!”
听见这话,余欢粲然一笑说:“这不又白回来了吗?”
林有容赶忙说:“坐缆车这二三十分钟,不又得晒黑!”
余欢轻拍开林有容的小手:“你一只手挡着能有什么作用,再说晒黑一点,看起来更健康。”
林有容歪着脑袋可可爱爱,给出建议说:“那要不我脱外套,把你的脑袋给包住?”
余欢哈哈笑了起来:“老婆,你可别折腾了,哪用得着这么夸张,我皮糙肉厚的,没那么容易晒黑的!之前钓鱼晒黑,那是因为暴晒了一整天,加上水面反射有双重紫外线,再说了,也没黑多少不是?”
林有容一拧他的胳膊肉,撇了撇嘴说:“不领情就算了。”
余欢把她揽入怀中,下巴尖靠在她的头顶,缓缓说道:“太阳大,风也大,脱了外套你感冒了怎么办,我一个大老爷们,又不是靠脸吃饭的小鲜肉,晒晒无妨。”
“小鲜肉?”林有容声音中充满了疑惑。
余欢意识到这个词此时还未流行开来,笑着解释说:“就是年轻水嫩不经晒的男明星。”
话音刚落。
林有容整个人在他怀中颤了一下,扑哧一笑说:“你刚好占了一个年轻,有写歌的才能,也可以勉强在娱乐圈出道当男明星,嗯,就算你半个小鲜肉吧!”
余欢搂着她后腰的胳膊顿时往下移。
好使手掌轻松揪了揪她软弹的大腿肉,然后说道:“意思说,嫌弃我不是小鲜肉咯?”
林有容拂开余欢的爪子,说道:“你自己都说了,你是大老爷们嘛!”
“行吧。”余欢耸了耸肩。
“还有——”
林有容环抱住余欢的腰部,脑袋在他脖颈间蹭了蹭,毋庸置疑地说:
“在我心里你是最帅的!”
被纯爱战士撩得心中一阵波动的余欢笑说:“在我心里,你也是最美的!”
一句情话刚落,余欢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由于担心陈瑶瑶会有急事咨询,于是他赶忙松开怀抱,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见状。
林有容直起身子,两手搭在栏杆上,好奇地看向余欢的手机屏幕。
这年头手机的峰值亮度都不高,在阳光直射下,看得不太清晰。
余欢抬手遮光,发现是余澄澄发来了三张照片,似乎全都是他俩的背影。
什么情况?
不学好,搞偷拍是吧?
余欢心中暗自腹诽着,嘴角含笑地依次查看。
第一张照片,是林有容歪着脑袋靠在他的肩头。
第二张是他跟林有容嘴对嘴,额头压弯了她的帽檐。
最后一张是他把林有容揽在了怀里。
两个人的姿态,看起来都无比的亲密。
余欢顿时连击出三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点击发送。
“澄澄发的照片是吧?给我康康!”林有容凑近了脑袋瓜,伸出了手。
余欢把手机稳妥地递在她的掌中,叮嘱说:“拿稳了啊,掉下去可就很难找回来了!”
“噢~”林有容轻轻应了一声,紧紧将手机抓在手里。
低下头,把手机凑近眼前,照片中的内容,看得她嘴角不禁高高翘起。
余欢则回过头,朝余澄澄竖起了大拇指,给她点了个赞。
余澄澄正稍稍仰头喝着营养快线,见状也抬起手,互相点赞。
随着缆车距离山顶的广播电视塔越来越近,将近半个小时的静谧时光,就这般一点一滴地缓缓消逝。
即将到站时,余欢瞥见有工作人员举着相机拍照,连忙将林有容下巴处的口罩拉起来,又提了提自己的口罩。
拍照留念二十块钱一张,两人蒙头盖面,又都是本地人,自然没有这个需求。
两口子站在一边稍作等候,等姐弟俩跳下缆车后,随即一同走路上行小段距离。
站在开阔的山顶平台上,江中的橘子洲及半座星城尽收眼底。
余欢从背后将林有容拥入怀中,双手搭在石栏杆上,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他转头朝着一旁的余澄澄笑着打趣说:“你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离家几万里,可别触景生情,热泪盈眶哭出来啊!”
余澄澄顿时就翻了个白眼:“大哥,别把我说得这么脆弱行不?”
余澄澄另一侧的余松年,嬉笑着附和:“就是!橙子姐顶多晚上捂在被子里偷偷哭。”
话音未落,余澄澄当即转身对着他的胳膊一记重击:“余松年!是不是想死啊!?”
余松年观察到她眼睛确实有点泛红,顿时嘿嘿一笑,瓮声瓮气地说:“我这不是想活跃下气氛嘛!”
言罢。
将零食袋放在石栏杆上,从中掏出一盒炫迈,一只手灵活地打开盖子,递向余澄澄说:“姐,来片炫迈。”
“美味持久,久到离谱。”余欢打趣地接了一句广告语。
余澄澄却是直接将盒子抓在手里,递给林有容说:“有容姐,你要吗?”
大庭广众之下,旁边还有小老妹小老弟,被余欢这般亲密地拥着,正处于羞赧状态的林有容微微点头。
“好。”
她纤细的手指,从敞开的盖口捻出两片口香糖,一片攥在掌心,一片递给余欢。
由于正值工作日的下午,山顶的游人三三两两,并不多。
四人眺望星城,吹着微凉的山风,嚼着口香糖,偶尔闲言碎语几句。
余欢听到从裤兜里响起的消息提示音,随即从林有容的背后,移步到她的身旁。
掏出手机给陈瑶瑶答疑完毕,瞟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要两点了。
转过头,对正大光明瞧他发消息的林有容笑说:“我们先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坐一下呗?”
闻言,林有容看向余澄澄:“澄澄?”
余澄澄抚掌大喜:“我早就想坐了,最好是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吃吃零食聊聊天——看你们都不吭声!”
“俺也一样……”余松年挠了挠头。
余欢忍俊不禁:“崖边上有座长廊,我们去那里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