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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辩机!辩机?
    来到酒楼的时候,只有李景仁虎踞在门口吃长特安。

    见李象到来,李景仁远远地招手。

    “哎,兄长,来碗长特安?”

    “加个蛋!”李象回了一句。

    走到桌边,李象坐到李景仁的对面,等候厨子给他下面条。

    “兄长怎地如此有闲暇来此?”李景仁笑着问道。

    “刚从立政殿出来,和玄奘法师聊了一会儿。”李象耸耸肩,接过厨子递给他的碗。

    “玄奘法师?”李景仁思索片刻,而后笑道:“就是商队带回来的那个大和尚吧?我听说过他,很了不起的人物,竟然能从瓜州走到天竺,又从天竺走回大唐……”

    “这要是让我走,怕不是半路就要躺地上。”李景仁嗦了一口面条。

    “他何止是走过去的,”李象说话的时候还有点下意识地崇敬:“他他妈是一路挨个寺庙辩论过去的……”

    “噗——”李景仁脸一撇,歪到一旁把面条全都吐了出来:“你说什么?他……他竟然这样厉害?”

    “那可是,不然怎么能接受阿翁的接见呢。”李象摊摊手,挑起一筷头子面条:“不仅如此,玄奘法师还绘制了一路走过来的地图,他从大唐出发去天竺,和从天竺回归大唐是两条路线,这份地图有多宝贵,不用我多说吧?”

    听到这话,李景仁战术后仰,肃然起敬。

    “既如此,那玄奘法师当真是我大唐第一圣僧!”

    说着,一向不信佛的李景仁竟然高宣佛号:“阿弥陀佛……”

    李象:……

    “你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临时抱佛脚?”李象咬着面条问道。

    由于长特安上面有一层辣油,所以李象不敢吸溜,只能用筷子夹着往嘴里塞。

    吸溜的话,万一辣椒油呛嗓子眼儿,那且难受去吧。

    “也不算吧?”李景仁想了一下,笑着回答道。

    李象抻抻嘴,再次问道:“话说你们从在草原上行商这么长时间,地图画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虽说是没有玄奘法师到的那么远,可最远也到过于阗。”李景仁吃着面条,和李象说道:“西域诸国对于我大唐商队的货物很是热衷,尤其是咸鱼和海带,那边的人很多都有大脖子病,吃上海带就好,那才叫一个邪门儿。”

    他又补充一句:“若是大脖子病得的时间长,海带就没有办法治疗了,不过也很邪门了。”

    “是邪门,海带里面富含治疗大脖子病的物质,不过这个东西最重要的还是预防,治疗的话,晚期效果不是很大。”李象笑着给李景仁解释道。

    “什么物质?”李景仁来了兴趣。

    “说你也不知道,你还问。”李象给了他一个拿衣服的眼神。

    李景仁不干了:“兄长忒也小瞧人,兄弟我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西方哪个国家我没去过?怎么可能不会认识那种物质!”

    “好好好,治疗大脖子病的物质叫碘,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李象说着,用筷子蘸了点汤,在桌子上写下了碘的化学式与电子排布,还给他画了一下碘的结构:“喏,这就是碘,原子序数是53,位于化学元素周期表的第五周期,属于卤素族。”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李景仁听完之后,眼睛都在画圈圈。

    但他也对这东西产生了兴趣,好奇地问道:“那这个东西是什么?”

    “这个啊,这个是电子排布。”李象笑着给李景仁详细地科普,什么是电子排布,什么是电子,深入浅出地好好讲述了一遍。

    末了,还意犹未尽地和李景仁说:“要是能把这些学问研究透了,那可就是大唐一等一的功臣!”

    “当真?”李景仁虎躯一震。

    “这可是研究天地至理的学问之一,伱说它重要不重要?”李象嗤笑一声:“再说了,兄长我骗过你们吗?”

    “兄长,我想学化学!”李景仁的表情,如同和安西教练说“我想打篮球”的三井寿一样。

    “想学啊,我教你呗。”李象笑呵呵地说道:“不过一些基础你还是要掌握牢靠的,等我回去之后把之前编写的那本教材给你,你先稍稍研究一番,其中就有食盐提纯的办法,这也属于化学的范畴之一,学好了,不仅可以研究天地至理,还可以发家致富呢。”

    “学!必须学!”李景仁面色凝重,他已经被李象给说动了。

    “嗯。”李象点头道:“等回去的时候组织几个弟兄,看看谁想学我就一起教了,反正一个蛋也是滚,两个蛋也是骨碌……”

    李象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是针对你们某个人,我是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笨蛋。

    李景仁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便听到高阳公主的声音传来。

    “哟,小象儿——”

    李象端着碗回头,看到正巧笑嫣然的李漱。

    “姑姑。”李象瓮声瓮气地打了个招呼:“你咋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李漱瞪着一双美目,偏着头问道。

    “这都快晚上了……”李象揉揉鼻子。

    “闲着无事,过来溜达溜达。”李漱笑眯眯地说着,又抻头看了一眼李象的碗,嫌弃地说道:“噫,就知道吃这些辛辣的东西,你也不怕起痘痘。”

    “不怕,体质好。”李象嘶溜着说道,他刚才吃了一块辣椒,辣滴很,“姑母你也来一碗?”

    “我才不。”李漱摇着头,敬谢不敏地说道:“这种东西,我可是不敢尝试的,你姑父上次吃了一碗,回家后……”

    说到这儿,李漱忽然住嘴不言。

    “姑父怎么了?”李象没会意。

    李漱狠狠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象一下就懂了,哦,嗯……

    “那个……”李漱转移话题道:“你不在宫中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这不是玄奘法师刚刚回来了嘛,我就想问问景仁,顺便和他一起去弘福寺找一下玄奘法师,再求一份地图。”李象摊手说道。

    “玄奘法师?”李漱一下就来了兴趣,“前些日子我听景仁这小子和我说过,说是他跟着咱们的商队一起回的大唐,怎么,他有什么奇闻轶事吗?”

    真不愧是女人,即便是贵为公主,还是第一时间想要聊点八卦。

    “倒也没有。”李象把刚刚和李景仁的话,又和高阳公主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漱不由得感慨道:“玄奘法师当真远非常人所能及也,光是这份大毅力大恒心,非有志者不能为也……”

    “若是去弘福寺的话,也带上我一个,我也好瞻仰一下得道高僧的风采。”

    “行呗,那就一起去。”李象摊摊手,反正多一个人也不多,更何况玄奘法师的确值得让人瞻仰一番。

    嗦过面条之后,李象便带着李漱和李景仁,三人一同启程前往弘福寺。

    然而走到弘福寺的门口时,李象却忽然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

    “你怎么了?兄长?”见李象迟疑地站在门口,李景仁关切地问道。

    “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儿。”李象皱眉说道。

    李漱在边上笑着说道:“如果你忘记了,就说明这件事不重要。”

    李象一听,嗯,姑母说的也有道理。

    “你说得对。”他展颜一笑,继续往里走。

    皇太孙驾到,弘福寺内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当然也不敢阻拦。

    和玄奘也算是老相识了,听说皇太孙殿下驾到,玄奘当即便出去迎接。

    “大师不必多礼。”李象说着,和玄奘一起向屋里走去。

    玄奘进屋之后,便对屋内的人说道:“徒儿,去给三位施主上茶。”

    “是。”温润谦和的声音响起,李象抬头一看,是一位眉眼俊秀的和尚。

    草。

    李象心里咯噔一下子,我说怎么好像忘了点啥呢。

    辩机啊!这是……

    辩机可是玄奘法师的高徒,长安城有名的高僧。

    但其人在历史上出名,却不是因为玄奘法师,而是因为他的姑母,高阳公主。

    只是李象一直觉得这事儿纯属是欧阳修胡编滥造,毕竟《旧唐书》还有《唐会要》当中,都没有记载这种事儿发生。

    就算是司马光这一向荤腥不忌的人,都在后面标注可能是附会……

    但有欧阳修造这么个黄谣,在之后愈演愈烈,其程度比尹志平还要深入人心,李漱成为了大唐公主不守妇道之代表,而辩机也成了著名的银僧。

    李象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的姑母并没有盯着远去的辩机看,而是盯着玄奘法师看个不停。

    他松下一口气,还好还好……

    看来这事儿,真是欧阳修造黄谣。

    想到这里,李象就觉得拳头硬了。

    靠恁娘的大汴朝,往俺大唐身上泼了多少脏水,入你们娘的。

    至于说李漱盯着玄奘瞧,李象倒真没觉得有啥,毕竟李景仁也在盯着玄奘法师猛瞅。

    “大师,此次前来,还是有求于大师。”李象开门见山地说道。

    “太孙殿下尽管说便是,只要能够做到,贫僧无有不应。”玄奘高宣一声佛号道。

    “就是……大师行进的路线,还有周围国家的地形地图,能否再绘制一份?”李象试探地问道:“大唐的商队苦于没有地图,一直不敢深入西域……”

    “此事好说。”玄奘双手合十打了个稽首。

    恰好此时辩机端着茶水进来,给三人分别奉上。

    “徒儿,去取笔墨来。”玄奘对辩机说道。

    辩机很快便将笔墨准备好,玄奘接过来,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便在纸上画好了一副地图,亲自递给李象。

    李象接过地图,惊讶地发现,这张地图和之前那张地图一般无二。

    “贫僧自幼便过目不忘,”玄奘神色淡然地说道:“这地图,自然是熟记于心。”

    “谢谢大师。”李象真心实意地感谢道。

    “贫僧非是为殿下,而是为了大唐,为了西域诸国的百姓,能够少一些饥馑,少一些疾病。”玄奘面色慈悲地说道。

    “大师有大慈悲之心,真如在世佛陀。”李象真心实意地说道。

    甭管玄奘是不是这么想的,但他画出地图,交给李象,这份地图的作用就是这样。

    可不要小瞧了商队的能力……

    在弘福寺当中又逗留一会儿,眼见着天色已晚,李象便提出告辞。

    马车之上,李漱忽然感慨道:“玄奘法师还有那个徒儿辩机,做僧人当真是可惜了。”

    李象一下子便警觉了起来,姑母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试探地问道:“姑母到底是觉得玄奘法师可惜,还是觉得辩机可惜?”

    “二人当然都可惜。”李漱感慨道:“玄奘法师身具大智慧,若是入仕为官,至少可以当得起宰辅之位;而那个辩机,能被大师收为徒弟,自然也是能力出众。”

    “再者,我也是看他有些俊俏。”李漱说到这里,不以为意地一笑。

    听到这话,李象心中警铃大作。

    “姑母,您真觉得那辩机俊俏?”李象试探地问道。

    “是啊,怎么了?”李漱不以为意地说道:“俊则俊耳,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我觉得姑丈比那和尚俊多了。”李象给房遗爱小小挽尊一下。

    “拉倒吧,你姑丈……长得憨头憨脑的,怎么能说是俊?”李漱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提到房遗爱的时候,唇角却是带笑的。

    见李漱这么说,李象便放下心来。

    看这神情,听这话语,明显和姑父的感情还是蜜里调油。

    李象笑着说道:“那当然是姑丈的名字中带个俊字啊!哈哈哈哈……”

    嗯,房遗爱,名俊,字遗爱……

    “哈哈哈,你这小象儿,竟然拿你姑丈打趣……”李漱掩口轻笑,想了一下李象说的,又忍不住巧笑。

    这个小象儿,油嘴滑舌的,还这么有梗,怪不得雪青爱他爱得要死。

    李象也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他现在也想明白了,野史不野史先放一边,大唐的风气实际上并不是程朱理学大行其道时那么封建,小姐妹们聚在一起讨论谁家郎君长得俊俏,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