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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螳螂捕蝉,李漱在后(求月票)
    最近山东士族的日子并不好过,自从博陵崔氏在草原上低买高卖被薛延陀抓包以后,五姓七望在草原上的名声可以说是顶风臭十丈。

    草原上的人不再待见山东士族,甚至于契丹、新罗那一片都听说了崔氏叔侄在草原上的奸商事迹。

    别说是去草原上卖货,就算是去买货,诸部族也不再接待山东士族的人。

    之前囤积的那一波货,亏了少说得有几万贯。

    可不要小瞧这几万贯,在贞观年间,这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这种名声发臭,从草原传到了大唐之中,边郡的商人们率先知道他们的事迹,随后通过商人们的口口相传,传入了大唐百姓们的耳中。

    再加上前年崔挺之叔侄鼓动齐王李佑谋反,在大唐境内,五姓七望的声望已不再如之前那般炙手可热,就连天价彩礼的事儿,都少了收许多。

    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的人因为这些事儿对五姓七望嗤之以鼻,但还是有一部分人仍然对于五姓女趋之若鹜。

    山东士族,世代簪缨,数百年的积累,不容人小觑。

    这一次的宴会,并不是房遗爱表哥卢铉牵头,发起人是崔寔,卢铉也只是提出邀请。

    这次宴会,卢铉推脱有病没去。

    无他,实在是太丢人了。

    “成大事不拘小节,不拘小节啊……”卢铉坐在窗前,看向红彤彤的夕阳,感慨地说道。

    然而并没有人应和他,只有卢铉南房的小堂弟磨墨的咔咔声。

    “升之,你在作甚?”卢铉偏头问道。

    那小堂弟也没停下手中动作,只是神色淡然地说道:“弟打算写上一篇文章,投与皇太孙殿下。”

    卢铉张张嘴,几次三番想要说点什么,却还是颓然地放下手。

    “算了,既然你想投到太孙殿下门下,为兄也不阻拦你,只是如今这事……”

    “事是你们做的,与我何干?”小堂弟面色依旧无悲无喜:“坊间传言,太孙殿下有汉文之贤,汉高雅量,又怎会因为你们设下鸿门宴,撮合银媒而波及到我?”

    “我卢家日后的风光,可就干系在你的身上了。”卢铉摇头叹息道。

    与此同时,他也在心中期盼,高阳公主可千万要顶住啊,莫要到时出些什么岔子,追究到他的头上。

    期盼归期盼,现如今的大唐公主,风评还是很好的。

    与刻板印象不同的是,这年头最过分的公主也不过是李世民的十五妹丹阳公主。

    薛万彻刚尚公主那一阵儿,丹阳公主觉得他是个蠢B,所以不愿意和他同房。老薛就把这事儿和李世民一诉苦,老李一听这还得了?于是便把他的姐夫和妹夫们全部召到宫中,一边喝酒边比赛下棋,并以老李的佩刀作赌注。

    李世民早就和他们通过气,佯装不能取胜,把佩刀故意输给薛万彻夫妇。

    于是,丹阳公主从此便觉得自己的丈夫比别人的丈夫都聪明,于是变得高兴起来,夫妇俩同车返家,房也圆了,日子也过了。

    后世都说大唐公主娶不得,实际上确实是以偏概全了,不说别的,就算玩的最花的太平公主,可也是她那个娘给她逼成那副鬼样子。原本一个和薛绍相敬如宾的纯洁小白花,硬生生给逼成了后来的太平公主。

    前两天,崔寔在酒楼的时候,便听高阳公主和人感慨辩机长得俊俏,从那时候起他就记在了心里。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归是要约出来,看看这俩人能不能苟合。

    要是真对眼儿了,那就能以此为由,攻讦一番大唐皇室;看不对眼无所谓,不过是一顿饭罢了,也没损失什么。

    房遗爱夫妇准时赴约,然而到了酒楼之后,却发现少了一个卢铉,多了一个和尚。

    辩机实际上也不太想来,奈何崔寔乃是清河崔氏长房嫡子,这面子总归是要卖上一卖的。

    别看他是和尚,但这个年月的和尚,可不是光顾着清修的哟。

    放贷、侵夺民田、巧取豪夺,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和尚们做不到的。

    当然了,入世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嘛,乐。

    还有个有意思的,他们还编纂出一个“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出来,给自己脸上贴金,实际上是少林寺僧趁着李世民和王世充大战中原之际,来,骗!来,投吸,俘虏了王世充的侄儿王仁则。

    由于立此大功,李世民赐少林寺“地四十顷,水碾一具”。

    总之,寺庙也和山东士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辩机也不能不给他们面子。

    酒楼当中也是有斋菜的,特地用小灶来炒素菜,所以也不担心和尚们吃不了。

    事实上在酒楼当中,相当一部分素菜的大顾客都是和尚。

    也有不少吃肉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

    倒也不是他们不虔诚,只不过和尚不能吃肉的规矩是萧衍这二逼定下来的规矩,咱也不知道他慈悲在哪儿块,蔬菜就不是生命了吗?妈了个巴子的。

    “在下崔寔,见过公主,驸马。”崔寔起身,冲着二人翩翩行礼。

    随后,席间之人纷纷起身行礼。

    李漱示意他们不必多礼,而后房遗爱问道:“是之兄,我表兄呢?”

    “哦,卢兄身子不适,许是昨夜贪凉吃了些什么,今日一直腹泻,让我代他告罪。”崔寔唱了个肥喏。

    “既如此,那也不必强求。”李漱拽着房遗爱的袖子,二人坐在了一起。

    “这位是?”房遗爱看向辩机问道。

    “这位是弘福寺的高僧,辩机法师。”崔寔笑着给房遗爱介绍道,可心里却在给房遗爱默哀。

    这傻子,这和尚可是要绿你的。

    “原来是辩机法师。”房遗爱了然道:“早就听闻辩机法师博学多才,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施主谬赞了。”辩机神色淡漠,宣了一声佛号。

    崔寔瞅瞅高阳公主,结果发现对方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正在看着……房遗爱。

    不是,姐们儿。

    说好的觉得辩机俊美呢?怎么伱就盯着你这傻子老公看?

    难不成他脸上有什么花吗?

    崔寔这样想着,面上依旧挂着笑容,开始招呼上菜。

    席间,崔寔不时地和辩机聊一聊玄奘法师的事儿。

    辩机也比较客气,有问就有答。

    “辩机法师如此博学多识,更兼英俊潇洒,出家做和尚当真是可惜了。”崔寔似是在感慨地说道,说话的时候还在看李漱。

    结果李漱正夹起一筷子菜,喂给满脸幸福等待投喂的房遗爱。

    崔寔感觉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了,我擦你喵的我请你俩来是来撒狗粮的?

    大唐的公主都这么贤惠吗?襄城公主是这样,长乐公主还是这样,清河公主也是这般,现在这高阳公主还是如此……

    “贫僧心中只有佛法,并无他念。”辩机阿弥陀佛一声,而后说道:“所谓英俊,不过是皮囊而已,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一抔灰土,何足为念?”

    吃了这么一个软钉子,整得崔寔难受极了。

    事情根本不如他所想一般,向着他想要前进的方向发展。

    一直到宴会结束,崔寔都试图往撮合银媒的方向引导着辩机和李漱。

    然而让崔寔难受的是,无论他怎么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导,都不见李漱正眼去瞧辩机,也不见辩机正眼瞧李漱。

    其实倒也不奇怪,毕竟辩机心里装的是佛法,他可真是有道高僧。

    而李漱心里装着的是房遗爱,根本没兴趣看别的男人,更何况是个和尚。

    临走的时候,房遗爱还回头喊了一声。

    “谢谢嗷——”

    崔寔:……

    好气哦……

    等到上了马车,李漱的脸色当即便阴沉了下来。

    “清河崔氏,果真是狗胆包天!”

    “啊?娘子,怎么了?”房遗爱呆头呆脑地问道。

    “还问怎么了!你娘子差点被人算计到了,你还问怎么了!”李漱恨夫不成钢地揪起房遗爱的耳朵,气急败坏地骂道:“吃吃吃,你就顾着吃!早晚把你撑死!你这夯货!”

    “谁?谁算计我娘子?”房遗爱一撸袖子,当即就不乐意了。

    妈的,算计他?可以;算计他娘子?不行!

    “你当真没看出来?”高阳公主一副怜悯的神情看着房遗爱:“他们特地把辩机法师约出来,不就是要……”

    说到这里,饶是李漱一向泼辣,都有些说不出口。

    “要做什么?”房遗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预感就像是小时候吃饭时,他哥哥房遗直盯上他碗中肉时候的感觉一样。

    “呵,要试探一下,我是否对辩机法师有意。”李漱冷哼一声。

    “什么?!”房遗爱一听,顿时感觉自己好像爱上了董小姐一样,脑袋上顶了潘帕斯草原。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嗷地一声吼。

    妈的,是个男人都忍不了这个好吧?

    “你坐下!干什么?”李漱呵斥道。

    “我要找他们拼命!”房遗爱气喘如牛地骂道。

    “坐下!”李漱命令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家想这样做?”

    “我……”房遗爱张张嘴,脸色涨得通红——急的。

    李漱看房遗爱那着急的模样,心下也十分熨帖。

    “你不想想,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她提醒道。

    “是,是表兄?是卢铉那个王八蛋?!”房遗爱蓦然惊醒。

    “看你还不傻,但也不算聪明。”李漱冷哼一声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当然不是卢铉,应该就是这个崔寔,背后是他们的五姓七望,想要借着这种事情,来对象儿,对我大唐皇室进行报复。”

    “理由也是现成的,看啊,大唐皇家的公主不守妇德,还是我五姓女好……”

    “至于你表兄卢铉,他应该是被人当了枪使,至少还有一点羞耻心,知道这件事儿不地道,没有过来赴宴。”

    “他有羞耻心?他有羞耻心就不会几次三番来算计我!”房遗爱怒骂道。

    李漱没说话,只是勾勾唇。

    “回家之后,我一定要和阿耶详细说明此事!”房遗爱怒气冲冲地说道:“甚么亲戚,以后咱梁国公府,不许他卢家上门!切割!狠狠地切割!”

    李漱只是满意地唔了一声,抬手在房遗爱的脑袋上温和地揉揉。

    山东士族在算计她,她何尝又没有在算计山东士族。

    房夫人,也就是她的婆婆梁国夫人卢氏,可是出自范阳卢氏的女人。

    当年房玄龄贫贱的时候,几乎都快要病死了,和房夫人嘱咐说:“我快病死了,你年纪还轻,不要守寡,能改嫁就改嫁吧。”

    结果房夫人听到这话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就给眼睛剜出来一个,向房玄龄表示自己的忠贞不二。

    房玄龄感动非常,从那时候起,便一直对房夫人十分尊敬。

    也正是因为这个尊敬,所以房玄龄才会对卢氏的本家多有照顾。

    李漱也是借着这个由子,让房家和范阳卢氏彻底切割。

    没有这个理由的话,房玄龄估计上也是不太好提,卢氏虽说是对房玄龄感情深厚,但总归是抹不开面子帮衬一下卢家。

    正好也算是给婆婆一个理由吧。

    回到家后,李漱和房遗爱当即便找到了房夫人。

    当然,话肯定是不能说太直,说是要转弯抹角说的。

    “阿娘。”房遗爱嘀嘀咕咕地说道。

    “有事?”房夫人本来在小憩,听到房遗爱的声音,不悦地睁开眼睛。

    结果却看到了李漱,她当即变脸,露出一副发自内心的笑容。

    “是漱儿啊,今日怎地得闲?”

    这完全不是装的,李漱在家中也算是模范妻子,最重要的是,她他妈能抓钱啊。

    和李象混了一坤年,这家里眼见着是越来越有钱了,铜钱是一车一车往家里拉,房夫人也是越来越欢喜。

    试问,谁会讨厌一个知礼数,有能力,还是下金蛋的母鸡一样的儿媳妇呢?

    李漱咬着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房夫人看到李漱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当即便起了火气。

    她对着房遗爱就是一记上勾拳,打的时候还在怒骂:“我把你这遭瘟的畜生!你到底做了甚么对不起漱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