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依,前两天跟你说的事,你回去问时禹了吗?”
江颖菲一直等在教室门口,直到沈棠依上完了小提琴课。
提起这个事,沈棠依就想起那天晚上跟时禹的对话,心里很是不好受起来。
从那天晚上后,她跟时禹的关系就变得僵硬了很多。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过分了,时禹会找机会的主动跟她说话,但她没有搭理。
见着沈棠依满面愁容的样子,江颖菲意识到了什么,宽慰道,“或许是我们都想多了,你别太担心了。”
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颖菲......”想说的话,刚要出口。
江颖菲碰了碰她,抛来一个调皮的眼神,“瞧瞧,这某些人的时间观念真强,正正好算准了你上完课的时间就来接你了哦。”
沈棠依看到身着黑色大衣的萧儒墨,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而来。
他的周遭,因他的出现,仿佛熠熠生辉。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无论在哪里,都难掩身上的耀眼光芒。
直到现在,她对于,他是她的男朋友这件事,有时候还有些恍惚。
“结束了?”萧儒墨走近后,很自然地拿走了她手上的小提琴。
沈棠依冲着他莞尔一笑,“嗯,刚结束。”
萧儒墨又对着江颖菲道,“可以走了?”
江颖菲打趣,“我敢拦着嘛,要是累着你的心上人了,你不得心疼死啊。”
“颖菲......”沈棠依嗔怪,“说什么呢......”
江颖菲轻笑,“好啦好啦,快走吧,可别在这里秀恩爱了,我可受不了了。”
萧儒墨牵起沈棠依的手,柔声道,“走吧。”
随着两人携手离开,江颖菲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她还是忍不住羡慕。
只要棠依在她这里上课,他就会准时来接她下班。
平时那么忙的一个人,却从来不在女朋友的事情上打折扣或找借口。
当真是个好男人......
“累不累?”分开之前,萧儒墨将人一把搂住了。
沈棠依放任自己窝在他的怀里,享受着一份踏实和安详,“不累。”
“如果觉得累了,颖菲这边就不要过来了。”
“真的不累。”她攫取着他的气息,“一周也就上个两三节课,而且我也挺喜欢教小提琴的。”
最主要的是,她还要还他们萧家的钱呢。
“嗯。”
“对了,外婆说,让你有空上家里来吃饭。”
“我随时有空。”
“周末吧。”
“可今天才周一。”他有些迫不及待。
“这周,公司那边有几个催得比较急的方案,我可能会忙点。”沈棠依解释道。
“他剥削你了?”忍不住亲了亲粉嫩的脸颊。
每次即将要分别的时候,总是不舍得。
沈棠依轻笑,“这是工作,不叫剥削。”
而且,这几个都是重要的客户。
裴越和秦经理信任她,才会交给她做。
“能者多劳?”萧儒墨看着那张自信的脸,笑容溢出了宠溺。
“嗯,可以这么说。”
分别在即,萧儒墨许久不肯松手。
他很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
他的怀抱,因为她,不再空虚。
“好了,我要上去了。”沈棠依也有些舍不得,“你快回去吧,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亲我一下。”
眼神交流间,无尽的情感涌动,充满了深深的暧昧。
沈棠依眼眸含笑,很听话地在他的唇上点了点。
可腰间的手,猛然收紧,身体间再没有空隙,紧紧地贴合。
他低下头,全身心地投入在炽热而缠绵的吻中。
她攀上他的脖子,闭着眼热情地回应。
窗帘被狠狠地拉上。
单脚矗立在窗前的人,冰冷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仇恨,恨恨地盯着楼下缠绵在一起的人。
“时禹啊,别画画了,休息一下吧。”
不知情的老人在不远处心疼地唤着自己的外孙。
听到声音的沈时禹,这才收回了目光,退回到自己的画架前。
他扯下画架上刚构好框架的人物头像,然后慢慢地撕成了碎片。
大门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沈时禹没有往日的高兴,只将碎片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回头去看那个近日的脸色越来越容光焕发的姐姐,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沈棠依瞥了弟弟一眼,没有说话。
彼此心中,都有气。
曾兰洁批评着时禹,“时禹啊,姐姐回来了,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了?”
这俩姐弟,这两天到底怎么回事?
之前也有过吵架,但从来不会有隔夜仇。
沈时禹拄着拐杖,从沈棠依的面前路过时,声音极低地喊了一声“姐”。
沈棠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答应。
沈时禹咬着唇,直接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他知道那天晚上的话有些过分了,他已经找了很多次机会主动跟姐姐说话了,可她就是不理他!
自从她有了男朋友,她好像变了!
他这个弟弟,在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位置了!
否则的话,为什么他现在生气,姐姐不能像从前一样,来哄着他,安慰他呢!
沈时禹回到房间后,曾兰洁小声地对着沈棠依道,“你们姐弟俩这是怎么了?以前你可是从来不舍得真的跟他生气的。”
“这次也该让他受受教训了。”沈棠依没有多说,“外婆,你放心吧,没什么事,我只是觉得,他不是个小孩子了,不能总惯着他。”
曾兰洁笑道,“你现在才知道不能总惯着他啊,都被你惯了这么多年了。”
沈棠依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很久没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直到敲门声响起。
曾兰洁走了进来。
有些话,她在心里藏了很久了,是该跟棠依说一说了。
“外婆。”沈棠依轻轻道,“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要紧的事。”曾兰洁被孙女扶坐到床沿,“外婆就是无聊了,想找你聊聊天。”
沈棠依以为,外婆应该是担心她和时禹的事,便道,“外婆,放心吧,我跟时禹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
“棠依。”曾兰洁拉着孙女的手,“有些事......你该放下了。”
沈棠依轻轻地靠在了外婆的肩膀上。
她当然知道外婆指的是什么事。
“当年,时禹为了救你,失去了一条腿,外婆知道,你对时禹有愧,想尽办法地在弥补他。”曾兰洁心疼道,“这么多年来,你哪怕自己吃苦受累,都舍不得委屈他一丁半点,这些,外婆都看在眼里,但......”
曾兰洁握住冰凉的手,“孩子,我们可以尽最大的努力给时禹最好的生活,但你不能让这件事把自己困住,总是陷在自责和亏欠当中,一辈子......还很长呢。”
“外婆......”沈棠依心里难受得紧,“我记得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总是活蹦乱跳地跟在我后面,叫我姐姐,让我跟他玩,那时候我就在想......”
过去的记忆渐渐涌上心头,“怎么有这么厚脸皮的人,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他,还死皮赖脸地跟着我。”
“他喜欢笑,喜欢研究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喜欢跟我讲有趣的故事......”回忆中夹杂着无法弥补的疼痛,“他是个多么开朗活泼又阳光的男孩儿啊,可是......”
残酷的瞬间不敢回忆,血淋淋的场景直到现在还偶尔在梦中出现,“自从他失去一条腿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变得不喜欢笑了,不爱说话了,变得不喜欢外面的世界了......”
“他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啊,外婆。”
沈棠依难过得想要哭出来。
曾兰洁心疼不已,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像是要给她勇气一般,“你是个善良心软的好孩子,所以欠下这样的情,你比谁都要有负罪感。”
轻声细语地劝说,只为了心怀愧疚的人能够释然一点,“所以你才会在想指责或者批评时禹的时候,心里总压抑着,生怕自己对他的要求太严厉了,让你的亏欠感更强了。”
“孩子。”曾兰洁又是沉沉地一叹,“你这是在折磨自己啊。”
“外婆......”沈棠依哽着说不出话来。
外婆始终是完完全全地了解她的。
“棠依,外婆今天说的这些话,你好好想想。”曾兰洁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你应该把时禹当成真正的家人,而不是债,你明白吗?”
“嗯。”沈棠依抿了抿唇,“外婆,我知道了。”
一直以来,她跟时禹的相处,除了亲情外,更多的是把他当作欠下的债,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的回报和弥补。
有时候,时禹就像一把套在她脖子上的枷锁,压得她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