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打斗,是一场激烈的打斗,虽然不是风驰电掣的能使风云变色,却也是扣人心弦,令人目不暇接,为之担心。本来开始呈现对王憨一面倒的局面,后来却因为扈伯山抱着必死的决心狠打猛斗,以及王憨有了顾忌的原因,使局势渐渐有了改观,朝着对扈伯山有利的方面发展。
在此一决胜负的紧急关头,王憨本身的生理状况竟突然有了变化,他已发觉到,毎当他过分的凝气聚力之时,仿佛自己体内的真气有种提不上来衔接不上的感觉,为之不由得大吃一惊。
于是乎扈伯山受到的压力一分一分的减弱,虽然他王憨的招式仍然够快,够犀利,但是其中却缺少了一股猛劲,一股可以令人随时感到死亡迫近的劲,就好像是强弩之末,没有了杀伤力。于是乎局势直转而下,战况由一面倒逐渐成了平手,甚至于扈伯山在防守之余,尚有了反攻的情形。
不仅扈伯山感到奇怪,连观战的人也发现到了这种出乎意料的变化,不尽要问,他王憨是怎么了?
河对岸的人,因为距离稍远,当然更是不明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每个人都睁大了眼,张着嘴,现出不同的表情,因为他们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快手一刀”已成了“慢手一刀”,不仅他的手慢了,而且慢得是那么的出奇,慢得是那么的离谱,慢得是那么的令人难以置信。
这可眞应了“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的老话,令人估测不了。本来像有着“千臂观音”称号的王憨,怎么能会一下子变得像个“独臂刀王”了呢?而且那条独臂居然有些坚硬,好像还很不灵活。观战的人对其无不吃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只有王憨自己明白他现在的情况,已恶劣到了什么地步。因为他的左手已完全不听使唤,右手虽然好些,可是那种麻木无力的感觉而是愈来愈重。他此时已感到是力不从心,形势对自己是愈来愈不利,在此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既然手已不打听使唤,为自保,便伸手从身上拿出了一把牛耳尖刀。
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的手掌已无力,无力的手掌又怎么能杀人?所以他才拿出这把牛耳尖刀以做急用,这把刀还是弥勒吴送给他的。他近距离的以刀来对付扈伯山手上的兵器,虽然似乎还能拖延一时,但是他自己也实在不知道还能拖下去几招。
他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就像是个病人,在拖着病身与人困兽犹斗,是能坚持三招?或是五招?他的脸上已失去了前一刻的笃定,更失去了不管任何时候都有把握制胜的信心。他此时已是身疲力竭,脸上的汗珠更是像黄豆般的一颗颗滴落。
沙洲上观战的丐帮三个人的脸上已有了笑容,因为他们不在为扈伯山的安危担心,观局势扈伯山已掌握了主动权,有了必胜的把握。
河对岸观战的人,感叹唏嘘,甚至有话声传了出来——“唉!‘快手一刀’今日一战,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了!”“不知怎么回事,开始看出他出战时生龙活虎,不知他怎么一下子变成了个病态之人……”“我看他这是井里放屁——有原(圆)因(音),说不定是‘快手一刀’中了什么邪……”……人们议论纷纷,尽是惋惜、嗟叹之声。
王憨听得人说:“可惜‘快手一刀’年纪轻轻,恐怕就要命丧这望江楼畔……”“可惜他这位英雄,这未来的武林奇葩,尚未完全茁壮成长,即将凋谢……”可知其心中是什么的滋味,说不定此时死的味都有。
他不想死,更不愿死,尤其是死在这个本来打不赢自己的老家伙的手上,若是窝窝囊囊死在这个场所,感到实在的亏,即使死也不会瞑目。他宁愿醉死,甚至于死在女人的怀里,他也不愿死在不明不白里,既然坦坦荡荡做人,也得坦坦荡荡而死。
为此,王憨双眼紧紧凝视着扈伯山手中的鼓锣,虽然他每一出招跟自己一样变化万千,但是自己知道那里面只有一个动作是实在的,其他都是虚招,只要不让那实招击在自己身上就行。这对于王憨并不难,因为他就擅长于每一出招变化万千,虚虚实实,让对方看不清虚实,他才能掌握主动权置对方于死地。为能护住自己的身体不受到伤害,所以他必须看得准并判断出扈伯山那一击何时出现,因为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去抵挡那其余的虚招。
奇怪的是他脑子异乎寻常的清醒,在这时居然还能想到其他的事情。他想到了每一群狼里面的狼王,在老得要死的时候,都会死在一个同类发现不到的地方,因为它宁愿孤独的死,也不愿破坏掉历经无数次争斗才得来的至高形象。他更想到了尚有许多江湖人士隔岸观战,还有那话里的怜惜与嗟叹。
他当然也想到了自己怎么会突然失去了力气……他不明白,孙飞霞为什么要弥勒吴和自己一起死?人本是有感情的动物,既是在爱情方面有所误会,阴差阳错的彼此间有了隔阂,即使不念及发小时的那一点友情,也不致于下狠手治人于死地吧?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这真的是个阴谋?虽然他早已知道事有蹊跷,充满着玄疑,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孙飞霞竟会这么做。
难道她那些眼泪全都是假的?难道她那些甜言蜜语就没有一些是真的?在他面前的小鸟依人状全是弄虚作假不成?他想到了鳄鱼眼泪,笑了,笑在心里,却是一种苦涩的笑。他笑自己浑蛋,自以为聪明,想自己不惜一切去解开那圈套救人,却没想到圈套没解开,自己反而落进了圈套里了。
他笑自己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他更笑自己每回十拿九稳的“扮猪吃老虎”,竟然也有失灵的时候,不仅老虎没打着,而自己反而成了老虎嘴里的猪。他恨得骂自己,猪,王憨,憨的真是一头猪,你甚至连猪都不如。
他心里正在痛恨的骂自己,扈伯山手中的鼓锣却意外的不再有一些花俏和虚幻的招式,就那么竟忽地砸了过来的同时,他那手中的黑网更不知怎的突然从天而降……
王憨这一分神不当紧,就给了扈伯山一个机会,便乘势使出了“天锣地网”。王憨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感到活得是那么的累,那么的痛苦不堪,已全都写在了他的脸上。他抬起那双灰涩无神的眼睛,说不出来是代表着什么样的感情,极快地搜寻着岸上。
这厡本是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充满着阳光,没有乌云,为什么现在会变得那般怨愤与狠毒呢?这原本是双盈满着深爱感情的眼睛,没有虚假,又为什么却被狡猾与不屑给替代了呢?王憨看到了孙飞霞,她仍是那么的风情万种,仍是那么的感人漂亮。她站在那里,微风掀起了她那宽大的裙裾,露出了一双美得无瑕的小腿,仿佛是正露着的一丝微笑,一丝使王憨至死恐怕也挣脱不掉的微笑。古有帝王宁愿舍弃自己的十万江山,也不愿舍弃自己怀中的玉美人。而王憨是为的什么?
孙飞霞一动也不动的站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迎着王憨送过来的目光,没有什么反应,当然他应该明白那目光是代表着灰心与绝望。她此时竟然无动于衷,竟然看着王憨像是看着一个陌生的人,竟然把对他的甜言蜜语及海誓山盟忘得一干二净,此次战斗好像是与她无关。她,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