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记住这些的。”
这名热心的不知名巫师责怪的看了考生一眼,稍稍加重语气:“——这些事情,考官们不一定会问,但如果他们问到了,你一定要迅速准确的把当初练习变形术的经历描述出来,这样才不会被误认为你是通过黑魔法仪式或者其他外部技巧掌握变形术的。”
道理,郑清懂。
问题在于,为什么他觉得这位热心人描述的学习变形术的经过反而更像是某些黑魔法仪式呢?
他的手不自觉的搭在了腰带上,指头不安的敲打着自己的灰布袋。
“但是,”郑清最终决定再稳重一点,所以很小声的辩解道:“当初我练习变形术的时候,没有使用过曼陀罗叶子啊?”
黑袍巫师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那你用的什么?”他稍稍向后退了一小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橡树叶子?动物皮毛?还是其他什么途径?”
“都不是,是变形药水……”
“变形药水?”微胖巫师的原本通红的鼻尖一瞬间似乎有些发紫,他先是一脸震惊,继而沉默,最后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只是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许久,才苦笑一声:“啊,变形药水啊……难怪你几个月就……我的意思是,你家里长辈看样子真的很看重你。”
“还好吧。”
郑清咕哝着,脑海立刻闪过三有书屋空荡荡的橱窗——倘若想见而不得见是一种看重,那么先生确实挺看重自己的。
他满腹牢骚着,没听见旁边黑袍子嘟囔的其他话,耳朵只捕捉到了最后一句。
“——我听朋友说,私人制药坊的产品质量非常不稳定,反而价格很贵;菲兹尔魔药公司的变形药水质量最可靠,但价格却想对便宜一些。”
郑清很老实的摇了摇头。
“我不造啊。”
他努力回想自己用过的变形药水,依稀似乎大概好像没花几个铜子儿:“我的变形药水费用是学校医保支付的……每次用的时候打个申请表就行。”
黑袍巫师的嘴巴慢慢张开,似乎忘了合上,让郑清有些担心他的下巴是不是脱臼了。他忍不住抬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微胖微秃且微穷的巫师眼神恍惚了一下,回过神,表情复杂的看向某人:“我从不知道学校竟然还有医保……难怪,难怪……”
难怪什么?
郑清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家伙,比如占卜时的萧笑——只不过,听这黑胖子说的那两个字,怎么那么像‘难过’的发音?
接连遭受精神冲击后。
黑袍巫师似乎彻底丧失了谈兴。
这也让郑清耳朵稍稍清净了一会儿。
半个小时转眼而逝。
很快,一大堆戴着各色徽章的巫师就乌央乌央进了考场,每个人进门前,都会隐晦而迅速的打量一眼等着门口的那名红袍男生。
郑清是最后一个进场的。
当他坐在自己考桌后面抬起头的时候,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轻嘶一小口凉气。前面监考席位上整整齐齐坐了三排巫师,放眼望去,男巫、女巫、老巫师、年轻巫师、黑袍子、白袍子、灰袍子,等等,直让人眼花缭乱,心慌气短。
注册变形巫师考试这么严格吗?
难怪刚刚门口那人说这是一门考验巫师运气的魔法。
想到这里,郑清忍不住瞟了一眼兀自站在门口的微胖黑袍,却见他也是一脸愕然,微秃的脑门上仿佛也挂满了问号。
“郑清同学?”
坐在监考席中央的瘦削黑袍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单子——郑清不知道就一个考生的考场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问这么一下。
但人在考场上,不得不低头。
“是……到!”
男生乖巧的站起身答应着。
“坐,坐下回答,不要紧张。”
瘦削黑袍摆了摆手,左右看了看,语气带着几分试探:“那么,今天的考试就开始吧?注册变形巫师的考试分为笔试与实践两个部分,我们首先进行的是笔试……”
相对于注册符箓师或者注册符弹制作师的考试,注册变形巫师的考试前介绍内容稍稍冗长与复杂了一些。
首先是联盟的工作人员‘验明正身’,确保参加考试的巫师是考生本人。这个要求非常合理,尤其这还是一场关于‘变形术’的考试。
接着,来自丹哈格的公证员向所有参与考核的巫师分发沉默契约——除了对考题保密外,更重要的是每个考官都需要对考生的变形形态严守秘密。
然后是三叉剑的监督员向考生宣读变形术的使用禁忌,比如禁止在变形后交配(他着重提醒道,变形后产生的后代不受《法典》保护)、禁止变形后猎杀其他小动物(即便出于本能的杀戮也会被认定为二级谋杀)、禁止使用变形后的形态进行盗窃等犯罪活动,等等。宣读结束前,他还特意强调,巫师与其变形形态在《法典》上被视为同一个体。换句话来理解,就是黑猫犯下的罪,相当于郑清本人犯下的罪。
紧随其后,校医院的白袍巫师向参加考核的同学展示了变形失控后的急救措施、如果考生察觉变形失败时应该如何求救,以及求救的标准流程,等等。
此外,学术委员会的老巫师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宣读了考试纪律;校工委的灰袍子宣读了变形生物禁止出入的场所范围;甚至教授联席会议也插了一脚,拿着一份‘风险告知书’,让郑清签字,表示他已经知道参加这场考试的风险了,云云。
啰啰嗦嗦且流于形式的前期准备让郑清昏昏欲睡。
尤其今天太阳不错,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撒进这间空旷的屋子,暖洋洋的,感觉仿佛赤着身子泡在温泉里,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啪!
轻飘飘的试卷重重的落在男生面前,掀起的小风吹眯了他的眼睛。
“——笔试考核正式开始!”
瘦削男巫拖着长长的音调,大声宣布着,然后监考席上三排巫师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郑清身上,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