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后的林思泠如同出笼小鸟,直奔妘叶所在小巷子。熟门熟路,敲响两扇紧闭的黑漆大门。
一个干巴黑瘦、像猴子似的中年男子来开了门,皱眉上下打量她:“乞讨别来这个地方,滚!”
林思泠见他下一个动作要关门,连忙举高篮子。
“我和妘叶姐姐约好,给她送菜来的!不信你去问问她们?秋蝶姐姐也知道这事。”
见她将两人名字叫得明明白白,瘦猴男略微迟疑一下,说声:“你等着!”
“哐当”关上门,听哒哒脚步声,是往里面去了。
林思泠在外面抱着篮子站着,有些忐忑不安——既怕妘叶不记得自己,又担心再撞上前日抢劫她的那帮小叫花。
这种烟花之地,虽然她心坦荡,还是怕遇到什么麻烦。
少顷,里面再次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这回,是秋蝶来开了门。
看见林思泠,她露出些许惊喜的笑容:“小丫头,我家姑娘昨日还提了一嘴,你怎么没过来送菜呢?没想到你今日便过来了!”
本来没对林思泠上心,毕竟来这条小巷送菜的菜户有的是。但吃过林思泠卖的菜,感觉比别家菜好很多。
玉米棒子每一粒咬下去,鲜脆多汁,软糯香黏;连包菜也脆嫩可口,自带甘甜。
竟是她们从未吃过的美味!虽是素菜,足以惊艳。
瞅一眼林思泠的篮子,闻弦歌知雅意的林思泠,立即揭开篮子里上面一层遮挡的树叶,露出带来的土豆、玉米棒子、小葱。
“只有这么多?”
秋蝶少许遗憾,随即说:“我们全要了。小丫头,以后你每天能过来送菜吗?”
“这……”
林思泠犹豫。
她这种偷偷种植的菜,难保出什么岔子无法送过来。人讲究的是诚信,她不能应承没把握的事。
秋蝶误会了,以为她家还有别的客户,退而求次:“不能每天,有菜的话,经常送过来可行?”
这回林思泠点了点头。
与妘叶、秋蝶这类人打交道,自然比与县令家的齐嬷嬷打交道好。
前者叫做买卖,后者身份不对等,容易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秋蝶高兴起来,回屋拿出来一杆小称。
三个玉米,15文;十多个小土豆,两斤的样子,4文;一把小葱,1文。
数了二十个铜板给林思泠。
林思泠心想,蔬菜到底比不过肉价。秋蝶也是遗憾林思泠售卖的蔬菜太少了。
“小丫头,你若能多带些蔬菜来卖,我推荐这一条小巷子的姐妹们买你的菜!”
价廉物美,当然选择林思泠的了。
“我姓林,林思泠。秋蝶姐姐,以后你叫我名字就行。”
看出秋蝶是妘叶身边说得上话的人,林思泠主动示好。
至于让秋蝶帮忙推荐其他客户,固然心动。考虑到目前寄人篱下,还是等以后当家或者独门立户再说。
她的金手指,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顺路捡到一截断掉的枯枝拿回家,林莹莹见了骂道:“出去这么久,就捡这么点柴火回来!养你这种废物有什么用?”
林思泠没理她,钻进厨房生火。
想着跑了三趟,总共挣了六十文,刚够一斤买肉钱,不禁沮丧。要独立,想摆脱目前这种生活,任重道远啊!
晚饭仍然是清汤寡水的糙米粥。给公玉谨送去的那份,多了几块腌萝卜,一小碟晌午剩的油渣。
桌上摆着洗干净的几个空碗碟,林思泠搁在木盘上,准备拿回去用做明天送餐。
“林思泠!”
公玉谨突然放下筷子,开口叫她。
林思泠不解回头。只见对方从怀里拿出一串钱,哗哗放在桌上,眼神清澄地看着她。
“我一个月,给你三百文钱。你间隔三五日,给我做回肉菜送来,怎么样?余钱作为报酬,再帮我打扫下房间?”
林思泠一听,迅速在心里盘算了下:三五日一回肉菜,一个人分量二两肉足够,多不过半斤,二百来文搞定。剩下的便是她劳动所得。
最重要的,这是个千载难逢洗白她私房钱来路的机会!
她立即点头答应:“好,公玉公子!从今天开始,我帮您收拾屋子;明天开始,为您改善伙食。”
公玉谨嘴角一抽:“为啥不叫公玉哥哥了?”
虽然他不喜欢不熟悉的人亲密称呼自己为“哥哥”,但眼前这小丫头,嘴脸变化得是否太快?
“你雇佣我,现在你是我的老板,理当尊重!”
林思泠说得一脸认真。
公玉谨眼皮猛跳两下:“……你还是叫我公玉哥哥吧!”
“是。公玉哥哥,那我先去帮你收拾房间?”
林思泠从善如流。得到公玉谨首肯后,挽起袖管,从厨房拿了扫帚撮箕,走进公玉谨房间。
公玉谨会花钱请下人,她以为对方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邋遢人。
没想到进内室一看,床上铺盖叠得整整齐齐,靠墙一书架的书摆放得错落有致。
公玉谨跟进来解释:“我的私人东西你不用管,你就每日扫地,擦擦家具上的灰便行。”
林思泠明白了,对方这是有点洁癖,要精益求精。
点点头,动手打扫。
公玉谨吃饭慢条斯理。等他吃完,林思泠也把屋子收拾干净了,正好带脏碗筷回去。
家里只有一盏油灯,林莹莹的专属用品。她得趁天没黑透,烧水洗漱,早早上“床”。
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不早睡,根本无法早起。
次日寅时不等林莹莹叫,林思泠起来洗漱熬粥,顺带收获一堆蔬菜瓜果。
一把蒜,两根胡萝卜,两根白萝卜,一个包菜,三条脆黄瓜,六个小红薯。
林思泠留下蒜和黄瓜,其余的藏进篮子里,打算待会出门买菜时,给妘叶家送去。
想起昨天收的一大把稻谷没处理,去院子里找块大石头,一边烧火,一边臼米。
稻谷壳在重力作用下破裂,里面饱满洁白的米粒露出来。拿细眼筲箕扬泼两遍,成品便出来了。
看色泽闻味香,比平时吃的糙米品质好多了。可惜,就弄出小半碗。
当然,按她这种千辛万苦的臼米方法,更多也弄不出。
刚把稻谷壳扫起来丢进灶膛,噼里啪啦烧。林莹莹打着呵欠来厨房洗漱,听到声响过大,狐疑瞅过来一眼。
“烧什么这么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