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分成了三波小团体。
林思泠和顾枫坐一块;邢峰和林莹莹坐一块。公玉谨不与任意一对组队,一个人坐。
邢峰与林莹莹狼吞虎咽。喝完自己那份菜羹,还吃了两个菜团子。直到林思泠说再吃,干粮及留给林莹莹的食物份额不多,两人才停嘴。
看来走分散后,这两人没少遭罪。有钱,逃荒路上他们也买不到吃的。
晚上睡觉,草铺扩展了下,林莹莹睡中间。除了林莹莹抱怨两句肚子被挤着了,其他人都心平气和。
这种时候,有得吃有避难所,已经很幸运了。
林思泠闭着眼算了算林莹莹的预产期,大概还有两个多月,可千万别提前发动了!
她不是担心癫婆,而是怕麻烦,怕累赘。要生,也等分道扬镳后生。她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为了顾枫,短期内可能摆脱不了那两人。
带着烦恼,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四更天,习惯性早起。一看旁边,顾枫铺位是空的。她吓一跳,立即走出废屋。担心顾枫经历大变,情绪不稳定想不开。
四处转一圈,在废屋后找到顾枫。顾枫弯着腰,蹲在地里正用木棍刨一株草。
她好奇地走过去:“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会?”
顾枫微微一笑:“趁时间尚早,我做一些药粉。”
林思泠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伸手想摸摸她采集的草药。
“姐姐,就是做迷药毒药那种吗?”
“这东西有毒,别随便动!”
顾枫连忙拦她。
“手上有伤口的话,毒就顺着你的血液进入你体内了。你看,我也只是在用木棍弄它,完事还得好好洗手。”
顾枫耐心地解释。
“姐姐,这种毒草很常见吗?”
林思泠心说自己这几天在附近种菜,完全没有注意到,多幸运啊!万一连同蔬菜一起采摘回去,她和公玉谨都不认识,吃了就得一起躺板板了。
“野外算是常见吧。”
顾枫用棍子挑起植物,给她展示。
“你看,这上面开着黄色的小花,叶子又小又圆。它结的果实有些像豆角,但非常细小,里面剥出来的小豆豆,便是它的种子。”
“一株这样的草,能毒死一头牛。所以,它叫断肠草。”
棍子又戳了戳另外一株。叶片大如荷叶,同样是黄花但是为圆锥花序。
“这种,叫大叶莲。折断它的茎干,会流出黄褐色汁水,入口即死。妹妹,你平日挖野菜,不认识的东西一定不要碰,牢记啊!”
林思泠手心沁出了汗——还好,她除了金手指种出的菜,其他一律不碰。没想到荒郊野外,这么多潜藏的危险。
“姐姐,我知道啦!这附近,还有其他植物有毒吗?”
顾枫摇头:“应该是没有了。不过……”
她低头看着几株挖出来的植物,若有所思。
“照理这两种毒草不会生长在一处,开花结果之期也各不相同。怎么就凑一起了呢?难不成是此地与别处不同……”
“故而妹妹你挖野菜,同样能大获丰收?”
林思泠面对她充满疑惑的眼神,一阵心虚。
“姐姐你说的对!我得再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野菜,赶紧采集回来。”
不同于公玉谨,顾枫是不好忽悠的。以后她种菜收菜,得更加小心才行。除非顾枫对她忠诚度达到一百?
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回回挖野菜都幸运,转一大圈后,她空手而归。
林莹莹吃着野菜团子,冷嘲热讽:“你当野菜是自家屋里种的,出门就能遇见?这附近但凡能吃的,早被你薅绝了吧!”
顾枫收集大叶莲的毒汁,混合断肠草的黄花,捣烂成泥,烘干用干净叶片小心翼翼包起来。
闻言,目光冷然地瞅她一眼。
林莹莹立即噤如寒蝉,不再开口。说到底,她就是个窝里横。撑腰的邢峰一不在,她气焰立刻小许多。
邢峰从外面搬回来柴火,码在墙边,满头大汗地抹自个额角。
“弟妹,这些柴、干粮,够你两三天用。你安心歇着养胎,我们一办完事,立即赶回来。”
“邢哥,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回来啊!”
林莹莹眼泪汪汪。
该表现温柔深情的时候,她从来不含糊。
当然,有些人眼睛被狗屎糊住,同样只选择自己想看到的。
林思泠一句话没说,收拾自己的小包裹,带着顾枫率先走出废屋,任由那两人在里面依依惜别。
公玉谨跟在她们身后,略有些歉意叫住她。
“泠妹妹,两天前我去官道那边留下标记,我舅舅他们是沿着标记找来的。没有事先告知你,很抱歉。”
林思泠恍然大悟,她就说——
但公玉谨联系邢峰,天经地义,她没办法抱怨,只能点头:“好,我知道啦。”
想要彻底摆脱林莹莹,看来只能连公玉谨一并疏远。
她一时挺纠结。
罢了,先帮顾枫夺回医书吧!能不能顺利活下去,还不知道?
片刻,邢峰踏出废屋。顾枫领着三人,朝小溪上游走去。
路上顾枫不再顾忌,将了解的土匪情况说了出来。
“那群土匪聚集在山里,有二十多人。他们在林中设下诱饵,但凡有人上当,便会中伏掉进陷阱。”
她眼尾染上一抹猩红。
“他们对待过往难民……像是捕捉野兽一样。”
林思泠握住她的手,传递给她无声地安慰。
“确定不超过三十人?”
邢峰只关注这个。
“确定。”
顾枫肯定点头。
“你怎么了解得如此清楚?”
邢峰质疑。
土匪人数不准,会影响他的判断和灭匪计划。
“我当然了解清楚……”
林思泠感觉顾枫的手在抖个不停,但她面上,淡淡的没什么大变化。
“因为他们杀了我的家人后,都在折磨我……”
她被当成最下贱的娼妓,每一个人、每一张丑陋凶残的嘴脸,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化灰不忘!
一心求死的她,终于在第三天挣脱跳下山崖,被水流冲到下游。
她那时想的只是,就算这具身体不干净了,也不能像她的家人那样,最后葬身在畜生们的腹中……
眼眶火辣辣的,没有一滴液体落下。
她的泪,早被仇恨烧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