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这还好意思说没事?”
楚文明气急,看着面色苍白、又清瘦了许多的人儿,又不能说出什么严重的话,只能气得干瞪眼。
楚娇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无辜的凤眸,嗔怪地嘟囔。
“爹爹,又不是我故意让马车坏了,这件事本来就纯属意外,我也不想的啊!”
楚文明自然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只口头上说教两句了。
“以后出门必须给我把护卫带上,不准再偷偷甩开人了。”
楚娇见状,探出小脑袋,本来经此一遭,她也正有此意,便点头如捣蒜般,态度十分诚恳殷勤。
楚文明这才新启顺一点。
楚南霜站在一旁,只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幕,神色不明。
“夫人。”
“我听说娇娇醒来了,便过来看看。”
梅绫被人搀扶着慢慢走了进来。
楚娇连忙阻止她靠近。
“绫姨,你怎么过来了?您这月份尚浅,应该好好卧床休息才是。”
梅绫知道轻重,没有坚持走到床边,在旁边的靠椅上坐了下来。
“我听说你醒了,就想着过来看看情况,要不然总是安不下心来。看到你现在好转了一点,我也能放心了。”
倚云上前,扶着楚娇坐起身来。
“我没事儿,只是普通的风寒罢了,有劳绫姨挂心了。等会儿便让爹陪绫姨回去吧,免得过了病气就麻烦了。”
梅绫颔首,“我知道的,等会儿便回去。”
几人略略坐了一会儿,看到楚娇面带倦色,楚南霜便自觉地开口道:“爹,娘,我们先走吧!让姐姐好好休息休息。”
“嗯,娇娇你好好养身体。”
倚云送几人出门,揽月将已经变得温热的汤药端了过来。
“小姐,喝药了。”
闻到那苦涩的药味,忍不住皱起眉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揽月赶忙递上蜜饯。
刚喝完,倚云便回来了。
“倚云,你等会儿将那方子给绫姨送过去。”
揽月不高兴地为她打抱不平。
“小姐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给梅夫人呢?也好让老爷知道多心疼心疼您。”
若是楚文明和祖母他们知道自己是因为去为梅绫求方子才生病,即使只是意外,他们怕也会心存疙瘩。
本就是自己自作主张的好意,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就当是还了那时她的维护之情吧!
倚云应了一声,敲了一下揽月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小姐自然有她的用意,我们只管照做便是,你什么时候才能管住自己这张嘴啊!”
揽月委屈地撇了撇嘴,不敢争辩。
梅绫收到那个方子是惊讶的,更加令她倍感温暖的是楚娇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件事。
经过这几个月的学习熟悉,她自然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民妇,也能稍微揣摩到一些举动背后的深意。
也正因此,她菜更加感动。
“替我向你家小姐道谢,娇娇真的是个极好的姑娘。”
说着,又拿出了一对玉镯,不是常见的绿色玉镯,是格外通透、水汪汪的紫罗兰的底色,很适合年轻的女孩子带。
“我知道你家小姐不缺这些稀罕玩意儿,这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劳烦你带回去给她。”
倚云恭敬地接过,没有半点儿轻视,郑重地道:“多谢夫人。”
“去吧!”
楚娇拿到镯子之后嘱咐倚云先好好收起来,等之后有机会的时候再戴。
又过了几日,楚娇终于好得差不多了,除了偶尔还会咳嗽两声,已经能够正常走动了,日常除了去梅绫那边坐一下,便是缩在自己院子里。
本就畏冷,病了一场后就更加惧寒了,不爱动弹,除了偶尔有太阳被倚云和揽月赶着在外面转了几圈,基本不活动。
而与之相比的楚南霜则显得格外忙碌,时不时便出门参加小宴,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之间有了那么好的人缘。
不过只要她在外面不丢楚家的脸,她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管她。
这日,揽月突然被管家唤去,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四个小厮,抬着一个大大的箱子。
楚娇懒散地抬了抬眼,难得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小姐,是黎州那边送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箱子一打开,满室的华光。里面俱是漂亮的衣裙,每一件都格外厚实却并不臃肿,精巧的刺绣格外夺目。可见都是费了心思的。
还有一件蓝缎紫貂皮缂丝斗篷,皮毛顺滑,还用了名贵的孔雀羽毛做点缀,光辉洒下,折射出多彩的光芒,格外的美丽,当然也明显特别金贵,怕是宫中能穿得上这种规格的人物也寥寥无几。
“哇!小姐要是穿上这个不得迷死所有人。”
然而楚娇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语气格外平淡。
“收起来吧!”
揽月望了望旁边的倚云,吐了吐舌头,两人默默地去收拾了。
等将衣服都收拾好之后,才发现下面竟然还有四个小箱子。
一个个搬出来打开,一个里面是一套红宝石的点翠头面,一个里面全是珍珠饰品,金嵌珍珠宝石松竹簪、珍珠点翠步摇、祥云珍珠压襟,最华丽的便是一串金累丝嵌珍珠宝石钿口。
另外两个箱子里的就显得平平无奇了,但若是懂行的人来瞧上一眼,便知道里面的东西也好千金难寻的。
珍品字画、古籍孤卷,每一份拿出来都要让人垂涎不已,这一看便是外公和舅舅准备的。
剩下那个则装的是一些有趣的小玩意。陶俑、玩偶、方机锁等等,这明显便是流商表哥送的了。
等将东西都归类好收到私库里,倚云和揽月已经累得浑身冒热气了。
正准备喊人过来将箱子抬走,倚云却惊奇地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
“咦?这怎么还有一个?”
不怪她们差点忽略,这个小箱子比起其他的来说不仅小了许多,而且格外的质朴,灰扑扑的,被忽视也很正常。
打开来,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支并蒂海棠,一把木梳,一小包桂花糕。
“天呐,谁把桂花糕放在里面啊?也幸好现在天气寒冷,才没有馊,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了。”
楚娇闻言,猛地站起身来走过来。
“桂花糕?”
一眼便瞧见了倚云手上的熟悉包装,唇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眼底眉梢具是笑意。
伸出手便捏起了其中的一块,倚云都没来得及阻止,楚娇便已经咬了一小口。
“嘶——”
说实话虽然因为天气太冷并没有变味,还能吃,但是因为浸了寒气而格外湿润和冰牙,但是楚娇却觉得一如既往的美味。
揽月连忙倒了一杯热茶过来。
“小姐,您别吃了吧!您要吃桂花糕,京华哪里没有热乎的啊,就连府上也能做,何必吃这来历不明,还放了许久的呢!”
说着,就要拿起倚云手上的桂花糕去扔了。
楚娇连忙阻止。
“不许扔!留着,我等会儿还要吃的!”
揽月不赞同地拧眉,想要劝说,却被倚云给拉住了。揽月不解地看向她,倚云向外努了努嘴,示意去外面说。
“小姐,不给您扔,只是您病刚好,这东西寒凉,我让厨房给您隔水加热一下,保证不做其他的加工,您看可以吗?”
倚云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楚娇点了点头,让她拿出去了。
倚云一手拿着桂花糕,一手拉着揽月出了房间。
揽月嫌弃地瞥了一眼那已经硬邦邦的糕点。
“小姐想吃桂花糕哪里没有,何必吃这已经不新鲜的呢?”
倚云白了她一眼。
“你这个笨蛋,可不是什么桂花糕都是洛公子买的,还千里迢迢送过来的。”
“啊?你说这是洛公子买的?”
揽月不可置信地问道。
“除了洛公子,你看当初还有谁知道小姐爱吃这家的桂花糕?”
“那、那小姐是不是对洛公子……?”
揽月撞了撞她的肩膀,悄摸摸地挤眉弄眼地问道。
还没说完,就被倚云给捂住了嘴巴,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小姐的事情岂是我们能私下里讨论的,小姐的心思我们没必要去猜,小姐让我们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就好了。在外面惊醒点,别什么话都往外乱说。”
揽月耷拉下脑袋,“好嘛好嘛,我知道啦,我才不会在别人面前说呢。这不是在你面前,我才悄悄好奇地问一问嘛!”
“表面上这里是只有我们二人,但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会隔墙有耳呢?”
揽月被吓了一跳,面色一肃,直起身子,四处张望了一番,不敢再乱说话了。
楚娇先拿起那支开得极好的并蒂海棠,不知道洛知许用了什么法子保存的,竟然被摘下这么久,还颜色不败。
举着凑到鼻前,甚至还有悠然的香味。楚娇心情很好地将那支并蒂海棠插在了妆奁前的白净瓷瓶中。
独表一枝,揽一室春色。
紧接着才拿起那支木梳,木头用的是独特的绿檀木,无需凑近,都能嗅闻到那股类似檀香的浓郁香气。
仔细观察,能明显发现那制梳人的手艺明显十分生疏,但很用心地打磨了,入手温润,没有任何的糙意。
反复摩挲之后发现中间背脊处刻着两个小字,盯着看了许久,才发现那是隐晦的“娇娇”二字。
一股热意爬升上来,红霞飞上面颊,羞赧地瞪着手中的梳子,如同一个烫手山芋,扔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是拿着却又觉得格外烫手。
半晌之后才攥紧了梳子,将滚烫的脸埋在双臂之间,隐秘的欣喜萦绕在心尖。
那家伙?她是不是可以认为某人也是对自己有意,至少是在乎自己的?
真是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流商表哥,把这些东西暗度陈仓送过来的。
流商表哥定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要不然怕是会急得跳脚,恨不得去与他打一架。
楚娇似是已经想到了那副画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情格外地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