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楚娇就直接从她的身边走过。
“楚娇,你得意什么?你不过就是仗着楚家人对你的宠爱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等你被家族厌弃的时候,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还能不能如此风轻云淡地说出这样的话!”
就算是泥人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也不免生出了三分火气。
楚娇眉头蹙起,不悦地回头,凉凉地道:“钱小姐,你不觉得你的迁怒很可笑吗?正如你之前所言,我们家世地位对等,为何境遇不同?差别究竟在哪里你自己真的不知道吗?
面对不爱你的人逆来顺受,却因此把怒气发泄到别人身上,将自己所有的不幸归之到他人身上,却对罪魁祸首谄媚讨好。钱小姐,我真为你感到悲哀!”
说完,不再关注她的反应,也不等她再说些什么,径直离开了。
绕过前院,穿过重重叠叠的回廊,楚娇被领到了湖心亭上。
亭内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摆放着一些瓜果糕点。侍女端上来一壶茶水。
“楚小姐,劳烦您稍等,公主稍后便来。”
楚娇颔首,悠然地坐了下来,玉手端起茶盏摩挲片刻后却并未饮用而是又放了下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说好稍后便来的人却还没有任何的踪影。楚娇明了,这就是刻意让自己等着,给自己的下马威了?
该说不说,这手段着实无聊又低级。
人不来,楚娇也不着急,支着下巴一会儿看看不远处的花,一会儿瞧瞧湖中的锦鲤。
不得不说,湖中的锦鲤养得还是十分不错的,色彩缤纷,各个都十分活泼,时不时浮上来吐个泡泡,憨态可掬,让人瞧着心情都让人变好了。
楚娇回眸,轻启朱唇,还没开口,旁边守着的侍女就神色紧张地上前。
“公主那儿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还请楚小姐再耐心等候片刻。这茶是陛下特地赏赐给公主的,公主特意嘱咐我们拿出来招待楚小姐,您可以尝一尝。”
说着又特地将之前的冷茶倒掉,倒了一杯新的温热的茶。
楚娇的目光在那茶水上转了两圈才收回,露出一抹和善羞郝的笑容。
“能劳烦你为我取一点鱼食吗?我觉得那些锦鲤很可爱,想喂一喂它们。”
侍女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提离开都行,连忙应声,“当然可以,楚小姐稍等。”
“有劳了!”
楚娇在其离开之后,端起桌上的茶水倒掉了一半在湖里,用帕子将指尖的水渍拭去。
“小姐,这茶是有什么问题吗?”
倚云压低声音防备地问道。
“不确定有没有问题,不过我估计十之八九是加了什么料的,还是谨慎为上。”
说话间,那侍女就匆匆回来了,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可见是十分着急了。
“楚小姐,鱼食。”
“有劳。”
侍女余光瞥见那少了一部分的茶盏,眼睛一亮,压抑着欣喜,试探道:“楚小姐,觉得这茶可还适口?若不喜欢,我再去换一壶来。”
楚娇坐在亭边,倚着栏杆,捏着几粒鱼食扔进湖中,看那些呆头呆脑的锦鲤争抢着,漫不经心地回眸,瞥了一眼、
“入口柔润,有所回甘,确实是好茶。”
侍女终于放下心来,露出轻松的笑容,“楚小姐喜欢就好。”
自从刚才楚娇说茶可能有问题之后,揽月就一直悄悄盯着那侍女,就看见那侍女退出亭子之后朝着岸边的位置打了个手势,蹙眉,向倚云递了个眼色。
倚云轻轻碰了碰楚娇的手臂,以作提醒。
楚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次片刻之后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来人穿过层层叠叠的纱幔露出了本来面目。
楚娇站起身来,见到来人愣了一下,继而在心中冷笑了一声,面上也带出了几分不快。
“参见三殿下!”
来人不是越锦歆,而是越泓。天知道楚娇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自己掩藏好恨意。
越泓佯装惊讶,似是没有料到这里只有楚娇一人,“免礼!本殿听说皇妹今日设宴,就过来瞧瞧,怎么只有楚小姐一人?”
楚娇冷眼看着他装模作样,疏离地道:“公主似有事耽搁了。”
越泓皱眉,“锦歆实在是不像话,哪有自己做主人的让客人等这么久?等之后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这种话多是场面话,左耳进右耳出就行。楚娇只是提了提嘴角,没有接话。
甚至心中还觉得他这幅装模作样的行为十分可笑,若是真的误入,在看到只有自己一人时,就应该自觉避嫌离开,而不是在这里没话找话。
越泓见她这副冷淡的模样,心中多了些许不快,一直以来都是别人上赶着讨好他,现在自己主动放低姿态却还不被搭理,自然让他那高傲的自尊心接受不了。
脸色隐隐沉了下来,在想到楚家的权势,想到得到楚家支持后自己必定能稳坐储君之位,又将那丝不悦压了下去。
“前几日宴席上才知晓楚小姐定了亲,之前倒是丝毫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让大家都大吃一惊呢!这下怕是不少公子都要心碎了。”
此等玩笑话依两人堪称陌生的关系,说出来实在是不妥,可见越泓此人着实没有什么分寸。
“殿下说笑了,事情是早已定下的,只是没有对外宣扬罢了。毕竟只是私事,没必要传得人尽皆知,想来也不会有那么多清闲之人盯着这种事情。”
楚娇抬眸,话里埋了个软钉子。
越泓被刺了一下,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楚小姐说的是,这般低调内敛的性子不愧是楚家教养出来的姑娘。
只是本殿觉得,依楚小姐的条件,完全可以再好好挑选一番,或许会有更合适的。”
这话的暗示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了,就差揭开遮羞布直言了。
“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要有心,那人便是再合适不过了。殿下积极为陛下分忧之余还要操心这些闲杂琐碎之事,实在是辛苦了!”
换句话说,就是嫌弃他多管闲事。
越泓黑了脸,态度也冷了下来,然而即使如此也没有直接拂袖离去,而是一边没话找话,一边觑着楚娇的神态。
呵!看来那茶水里还真是添加了一些下作的东西,这兄妹二人的手段真是一向令人恶心!
在僵持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期间楚娇时不时就夹枪带棒刺他一下,保持了一个良好的度,既能让他难受,又不会让他恼羞成怒。
越泓见楚娇一直都没有任何异样之后,狐疑地扫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实在是坐不住了,横了站在旁边已经脸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的侍女一眼。
“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看看公主什么时候处理好事情过来,总不好让客人一直在这里等着吧!”
侍女垂头应了一声,赶忙转身跑走了。
看见他不爽,楚娇就开心了,十分善解人意地宽慰道:“她不过也只是个听命做事的人,殿下又何必和她置气呢?”
“这些人就是愚钝,不会察言观色,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让楚小姐看笑话了!”
楚娇对他的敲打不以为意,只是今天刺激得太多了,现在再不领会他的警告之意,怕是真的要将人给惹恼了,笑了笑,没有多言。
“皇兄!”
有事耽搁的锦华公主终于姗姗来迟,看到安然冲自己微笑的楚娇,眼底闪过一丝恼恨和怒气,更多的是事情未成的紧张不安。
越泓冷着脸瞪了她一眼,“你一个做主人竟然如此怠慢客人,让人等了这么久,真是失了规矩。”
越锦歆乖乖地绞着手听训,讨好道:“是我的错,皇兄教训的是,实在是事出突然耽搁了,以后一定注意。楚姑娘实在是对不住,希望你不要介意。”
楚娇还能说什么呢,自然是笑着表示无妨。
越泓冷哼了一声,扫了她一眼,暗含深意地丢下一句“招待好楚小姐”,就拂袖离开。
越锦歆应了一声,在他离开之后才转身看向楚娇。
“想来楚小姐应该很清楚今日本宫请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吧?”
凤眸轻轻眨动,那如小扇子一般的长睫颤动了两下,满眼无辜,歪头疑惑地道:“恕臣女愚钝,不敢揣摩公主心意,还请公主明示。”
越锦歆气急败坏地跺脚,“楚娇,你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怎么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楚娇耸肩摊手,装傻到底,“我是真的不明白公主的意思,若有什么事情,还请公主直言!”
想让自己主动提起那件事?想的倒是挺美的!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厚的脸皮,能不能说出那不要脸的话!
事实证明楚娇还是低估了越锦歆的无耻程度。
越锦歆气结,“行,那本宫就直说了!本宫希望你能主动和洛知许退婚!”
站在楚娇身后的揽月和倚云不禁瞪大了眼睛,对越锦歆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叹为观止,实在不能理解堂堂一位公主是怎么坦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楚娇轻笑了一声,抬眸直视她,红唇轻启,吐出三个字,“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