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知许在原地踟蹰了片刻,眼看倚云已经打开了门,便只好走了过来。
倚云正要将门给带上出去,被洛知许给拦住了。
“劳烦把那个屏风移过来吧,我坐这里就好,夜访已有失礼之处。”
倚云微怔,反应过来后抿嘴偷笑了一下,心中感叹,不愧是小姐看中的人啊,洛大人确实是端方君子!
等到人离开之后,房间内一时之间沉寂下来。
洛知许这才抬头正视着屏风后的那道剪影,“娇娇,你的伤有没有好一点?”
楚娇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纠结了这么久,开口第一句还是在关心自己的伤势。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十分的正常,是阿许的性子,这种关怀温暖不正是自己如此依恋阿许的原因所在吗?
“这两天准时上药,伤痕已经淡了不少,除了几处严重的,还有些许隐痛,已经好转不少了。阿许,不用担心!”
洛知许点了点头,静静地注视着她,“那就好。”
楚娇原以为他会直入主题质问自己,但是他却好像真的只是单纯过来确认自己的伤势,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直陷入了沉默。
焦躁地抿了抿因为紧张而略有些干涩的唇瓣,似是突然想起,不经意地问出了自己一直在意的问题。
“之前听那人说什么主子?还说你在洪州就与那位神秘的主子搭上了关系?那是什么人?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话音未落,楚娇就直勾勾地盯着洛知许,此时反而嫌弃面前的屏风碍事,让她不能直观地观察到阿许的神情。
但即使如此,她也明显地感到屏风后的人似是陷入了迟疑,原本就忐忑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艰涩地勾了一下唇角,“怎么?是不能告诉我吗?”
平和的语气即使尽力掩饰也难免流露出些许难过和别扭。
洛知许一听,连忙解释道:“当然不是!娇娇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娇娇。不知娇娇可听说过六皇子?”
楚娇豁然站起身来,差点打碎了手边的茶盏,“六皇子越珩?”
洛知许讶异地看向她,对她如此大的反应感到十分疑惑。
“娇娇,你认识他?还是说越珩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楚娇一时失语,怔在原地,不知道该从何解释,原本她还在想着过几日引导阿许和大伯他们注意到越珩,和越珩合作,却没想到这一世尽管轨迹变了,阿许竟然还是神奇地和越珩搭上了线。
“不!越珩没有问题!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和他相遇,而且还是在洪州。”
“那个六皇子我粗浅地和他打过两次交道,他远远比表面上要深藏不露得多,心思极深,所谋的也布局得十分广。但好在为人还算正直,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储君人选。
他之前有邀请过我一起共谋之后的事情。那日也多亏了他托人传信给我,我才能及时找到你。”
“你知道前世最后是谁上位的吗?我们的计划又是如何成功的吗?”
洛知许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是六皇子越珩是吗?还真是缘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没有了后顾之忧。原本我还想着再观望看看。”
“你如此相信前世的你吗?”楚娇挑眉提醒了一句。
谁知洛知许却温柔地笑了起来,摇头道:“不!我不是相信前世的自己!而是相信你!不管是前世的娇娇还是现在的你,我都绝对无条件的信任。”
心像是猛地被小鹿撞了一下,楚娇心慌意乱地别开眼,喃喃了一句,“笨蛋!”
自己也只是知道了最后计划成功了,却不知道后续,万一越珩是个过河拆桥、背信弃义的家伙呢?
楚娇不想因为自己而让阿许放松了警惕,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
洛知许就含着笑意,隔着屏风,痴痴地凝望着她。
或许是他的坦诚让楚娇突然就生出了无限的勇气,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为什么你之前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呢?”
洛知许脑海中倏地划过一道闪电,似是抓住了什么,看来娇娇这些时日的异常不是自己的错觉。
“之前不告诉你,是我回到京华之后,越珩才找上的我,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他的身份。后来没告诉你,一是我也在观望越珩的性子和实力,没来都没告诉你,二、”
洛知许扶了一下额,假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道,“二也算是我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吧!我想让娇娇什么都不用操心,能够无忧无虑地生活,这些沉重的事情自有我来负担。
只是我没想到高估了自己,我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能力能将你保护得滴水不漏。就想那日,若不是越珩,我就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京华乱转,却遍寻不见你的踪影。”
失落地垂下眉眼,尽管羞臊自责,但正如他先前所言,只要楚娇开口询问,他便坦然地将自己剖白在楚娇面前。
楚娇满脸意外,没有想到阿许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阿许处处在为自己考虑,自己却还因为误会而心生别扭,固执地想要去深究阿许埋藏在心底的痛苦。
自己早就该想到的,阿许那么在意自己,自己出了事最痛苦自责的就是他了。
“所以那晚你迟疑不敢靠近我,也是因为自责?”
“是!都怪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也是自嘲自己之前大言不惭说让你无忧,最后你的苦难却因我而来,所以我那时才痛苦自责。”
所以一切都只是一个阴差阳错的误会!
楚娇解开了心结,弯唇露出了明媚的笑容,绕过屏风,在洛知许的面前蹲下身子,拉住了他的手,迎上他的目光,认真地道:“阿许,你不用自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你知道的,即使没有你,我和赵平治、越锦歆她们也是此生难解的死敌,并不是你的原因。而且谁说你没有能力保护我的?
若不是你结识了越珩,他又怎么会出手相帮呢?若不是阿许你,或许我根本逃不过那一劫。所以阿许,不用内疚,你已经做的很好很好了!”
而且,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多么重要,你是我前世万念俱灰之下最后的寄托,是我此生唯一的星火。只要你在,我就能安心,就有无限的勇气去和越泓、钱渡他们去争、去为前世的楚家和自己也为现在的楚家未来去奋力一搏。
凤眸弯弯,楚娇没有将所有的话都说出来,有些话她想留到他们大婚那日再慢慢说给他听!现在只要让阿许知道他很好就够了!
学着洛知许之前的样子,探身上前与他额头相抵。
“阿许,你是最好的!”
洛知许用力地眨了好几次眼,还是没有忍住,猛地将人拥入怀中,闷闷地道:“娇娇,能遇见你我何其有幸!有时我都嫉妒前世的自己,何德何能才能让你对现在的我如此青眼相加、万般照拂!”
“扑哧!笨蛋!怎么还自己和自己吃醋?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你啊!”
楚娇轻笑了一声。
洛知许沉默着没有接话,尽管理智上知道,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和前世的那个是两个个体。
所以他没有看见楚娇偷笑,狡黠的像只偷吃到葡萄的小狐狸。
其实楚娇早已确定,现在的阿许也是重生的,或者是和前世的阿许融合的,只是却没有清晰的记忆。
先不说他那神秘、突然出现的梦境,就说后面的一些习惯都一模一样。
楚娇一开始并未多想,但后来的一个动作却提醒了她。
或许就连洛知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过,他很喜欢与自己额头相贴,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
而这个习惯是前世最后那段时间才养成的。那时自己手脚不能动,从大夫那里知道自己永远都只能做一个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废人,永远不可能为楚家报仇了。
绝望之下自厌自弃,完全丧失求生的欲望。洛知许相劝了好几次,自己像是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一直置之不理。
洛知许就直接这样抵着自己的额头怒喝自己,说自己的命是他救回来的,现在就是他做主,自己没有权利就这样死去。
后来每当自己失落,洛知许就会这样安慰自己。这个动作就像成为了他们两之间亲昵的小秘密。
楚娇并不想现在就将这些事情全都告诉他,想留到以后岁月悠长的时候慢慢和他叙说。
“娇娇,那你之前将我那时的停顿误解成什么了?”
洛知许缓过来之后,忽然想到了关键的问题,黑眸沉沉,似笑非笑地望着怀中的人。
楚娇敏锐地觉察到了危险气息,心虚的目光犹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企图糊弄过去。
“啊?什么?我没有误解啊?哎呀,突然好困啊!我要休息了,有什么话我们要不明天再说?”
楚娇站起身来就想偷偷离开,却被攥着手腕,一把拉了回去,温热有力的大手揽着她的纤腰,威胁地捏了一下。
“别想跑,老实交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