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明心头一跳,知道自己好像中了圈套,被皇帝厉声一斥责,刚准备跪下,就听到皇帝的下一句话。
“越泓你个混账,竟敢串通钱渡意图犯上作乱!朕还没死呢,你就敢惦记着朕的位置了!狼子野心的东西!”
皇帝猛地将那些信连同锦盒一起摔在了越泓的脚边,不只是楚文清和楚文明愣了,就连正准备等着欣赏自己的成果的越泓也怔住了,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配上那还未完全扬起的得意的嘴角,就更加滑稽了。
但这幅样子却更加激怒了皇帝。
“放肆!你这是要造反吗?咳咳咳!简直反了天了!”
众人这才纷纷回过神来,连忙跪下,“陛下息怒!”
越泓也连忙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父皇息怒!儿臣从未有任何不诡之心啊,请父皇……”
剩下的话堵在了嗓子眼,瞳孔陡然皱缩,看清了那纷纷扬扬散落在地的信。
这哪里是他们伪造的信,这些明明就是他和钱渡的往来密谋通信。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越泓猛地看向楚文清,眼中充斥着愤怒和赍恨,是了!他说楚文清他们怎么会这么镇定,原来是早就在这里等着自己瓮中捉鳖了!
这可真是错怪了楚文清他们。
楚文明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这反转,就连看上去气定神闲的楚文清也是没有想到这神来之笔,不着痕迹地偷偷扫了一圈落在地上的信,也很奇怪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
忽然间想起了之前娇娇特地派人递的话,让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惊慌。原以为是说最近局势不太平,现在想来娇娇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幕吧!
他还是低估了楚娇,楚娇不仅知道这个圈套,甚至连这个局基本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怎么不继续狡辩了?是无话可说了?”
越泓低下头,咬紧了后槽牙,自然不愿就这样承认。
“父皇,这些都是伪造的,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儿臣啊!儿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好!咳咳!好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皇帝气得咳嗽不停,转头看向楚文清,迁怒质问,“楚相,你们为什么拿到这些东西却不及时上报?”
楚文清顿了一下,自然地接话,“请陛下息怒,微臣确实因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些东西,但微臣并未发现实证,未免损害陛下和三殿下的父子之情,也未免损害君臣之情,本欲等有实际证据之后再行禀报陛下,没想到竟阴差阳错被方统领先呈给陛下了。”
皇帝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只觉得格外疲累,“越泓,你可还有何需要辩解的?”
越泓咬牙,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父皇,儿臣确实和钱渡熟识,有所私交,那都是因为儿臣有所不解的事经常去找钱渡解惑,并无其他含义,更绝无忤逆之心!请父皇明察!”
那些信虽然看似多,实际上仔细去翻看就会发现,上面虽偶有讨论朝堂之事、天下大局,越泓的说辞确实也勉强说得过去。
皇帝刚才那般驳斥实际上也未免不是存了故意试探的心思。
洛知许突然扬声道:“陛下,既然楚相说是因为没有发现实际证据,三殿下也说无谋逆之意,刚好您之前交代我彻查钱渡,不如就劳烦方统领带着人再走一趟搜查一番,也许有意外的发现呢?”
越泓下意识就开口阻止,“父皇,这未免不妥吧!”
周将军直截了当地冷哼一声,“殿下此言有失偏颇吧!之前楚相和楚祭酒就因为单御史空口白牙的一番话就接受了捜查,现在楚相至少还提供了佐证,怎么不能查了?”
越泓神色一僵,收紧了手,垂下头,沉默不语。
皇帝阖了阖眼,“方华,你再去走一趟!”
“微臣遵旨。”
接下来又是焦灼而漫长的等待。
方华带着人来到钱家的时候,钱渡还在做着楚家失势被厌弃的美梦。
“方统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或许是他的神情太过愕然,也可能是他的语气过于意外,就好像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要去做什么。
方华的眼神立马幽深起来,似笑非笑地睥睨着他,“那依你所言,我现在应该在哪里呢?”
钱渡意识到自己露出了异样,赶忙掩饰过去,讪讪地笑道:“没有没有,只是惊讶于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憨笑,语气谦卑客套,只是心底是如何想法就不知了。要不说钱渡能从一穷二白爬到右相位置呢,光凭这能屈能伸的气度就已经超越绝大多数人了。
“有人发现了您和三殿下结党营私的证据,陛下勃然大怒,特命在下前来搜查,请钱大人配合!”
“什么?是谁在污蔑我?方统领,您可一定要替我和陛下解释啊!”
方华不耐烦地挥开了他的手,“钱大人放心,若是钱大人是清白的,陛下自然不会冤枉了你。若是捜查出了什么那就恕在下实难从命了!请钱大人让一下!”
“那是那是!”钱渡赔着笑让到了一边,在方华转身后,却瞬间变了脸色,露出阴狠的眼神。
不一会儿,柳瑜蹙眉,带着钱倩款款而来,另一边年轻妇人牵着一个孩子也神情怯怯地走来。
“老爷!”少妇依恋地拉住了钱渡的衣袖,自然而然地依偎在钱渡身边。
钱渡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柳瑜见状,不悦地翻了个白眼,冷嗤一声,狐媚子!
“怎么回事?”柳瑜压低声音不虞地问道。
钱渡小声地简单解释了一下。
柳瑜秀眉蹙得更紧了,见方华看过来,也不好多说,只拉着钱倩站在一边。
虽然钱家的秘密不少,但是钱渡很有自信,笃定方华他们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分派出去的手下陆陆续续空手而归,得意的笑意转瞬即逝。
然而就在这时,一串疾跑声传来,一道身影捧着一个包袱快速跑到方华面前。
“统领!在主院卧榻的枕头下面发现了这个!”
方华打开包裹,明黄色的布料鲜亮到刺眼。
“钱渡!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乱臣逆子!竟敢大逆不道地私自藏匿这些东西!就这样,你还敢说自己无辜?”方华转头对着钱渡怒目而视。
即使只是随意一瞥,钱渡也认出了那龙袍明明是自己为楚家准备的,应该埋在楚家,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枕头下呢?
不!这不可能!
“方统领!冤枉!这真的是天大的冤枉!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我怎么敢私自藏匿呢?”
方华冷哼一声,直接打断了他苍白无力的辩解。
“这些东西可是从你的房间里捜出来的,你竟然说不知道?你不觉得可笑吗?有什么冤枉的你还是等有机会的话和陛下去说吧!”
话音落下,也不等钱渡再纠缠,留下一半人严加看管钱家,就直接带着剩下的人直接回宫复命了。
完了!全完了!
钱渡面色一白,瘫软在地上。是谁?究竟是谁!是谁背叛了自己?
脑海中似有一道流光掠过,还没来得及抓住那道灵光,就被外界的纷乱给打断了。
柳瑜怒气冲冲地瞪视着他,“钱渡!你个浑蛋!你竟然做出此等犯上作乱的事情,你知道,这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吗?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跟着你福没享到多少,现在还要被你拉着一起下地狱!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可怜的倩倩!”
一边哭诉,一边愤恨地去拍打钱渡。
一直缩在钱渡身边的少妇扑在他的身上,为他挨了柳瑜好几下推搡。
“姐姐,您别怪老爷了!这肯定是有人陷害老爷,您要打就打我吧!”
柳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两人的手不停地颤抖,“愚昧!都这种时候了,他都要送我们全部去死了,你竟然还维护他!愚不可及!钱渡,你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吗?”
小男孩儿被这混乱的情形吓得放声大哭。
响亮的哭声似乎拉回了钱渡的心神,也让那缕灵光彻底消散。
“够了!胡闹什么!这件事还没有定论呢!都给我老实回去待着,我自有办法解决!”钱渡黑着脸沉声怒吼道。
柳瑜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留下一声嗤笑,带着钱倩离开了。少妇扶起钱渡后才抱起小男孩离开。
钱渡一人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方华匆匆回宫复命,这下不必众人再费心猜测会不会有什么反转了,毕竟那明黄色的龙袍实在是太显眼了!
“陛下,这是从钱渡房间里翻出来的,请您过目!”
还需要过目什么呢?这已经如此明显了!挑开那件碍眼的龙袍,发现旁边居然还有一个刻好的国玺。
皇帝怒极生笑,硬邦邦的玉石精准地砸在越泓的鬓角,继而滚落在地上摔成两半,同时鲜红的血液涌了出来,顺着下颌滴落在地上、衣服上。
越泓却连吭都不敢吭一声,早在看见那“龙袍”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同时也在极短的时间想好了对策。
“这就是你说的无辜?没有谋逆之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