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凯青筋暴起的双手，缓缓地从方软的胳膊上松开。
“小软，小软，你给他打电话，麻烦他来一趟，好不好？”
方凯话音落下，一辆殡仪专用车的LED灯，闪烁着回忆殡仪馆。
索南方停好车，开门下来。
程度声从副驾下来，立即就去车厢拿来担架。
雪雾中，闪着红灯的LED灯格外明显。
方凯放低了声音，又问，“小软，他是不是在回忆殡仪馆？”
方凯想起来了，之前大伯嘲讽的时候，就听见了他的女婿在回忆殡仪馆里工作。
还不等方软点头。
方凯就向闪着灯的殡仪专用车跑去。
正碰上抬着担架的索南方和程度声。
“索先生，索先生。”方凯拦住了索南方，语气卑微，“麻烦你们抬一下我父亲。”
方凯自然也回想起来，昨晚的家庭聚餐是为了什么。
从小到大，家庭聚餐从来没有叫过方软。
唯独昨晚，叫了她。
老爷子想‘讨好’的那家人，就是索家。
索家与苏家联姻，索家现在的实力不可小觑。
方舟误打误撞地将方软嫁给了索南方。
这给方家得了一个莫大的惊喜。
方凯卑微地站在索南方面前，声线轻颤，眼眶红肿。
程度声疑惑地看了一眼索南方，“南方。”
“走。”索南方声音很轻，看向方凯，“劳烦带个路。”
“好。”方凯应声，转身看到了方软，在雪雾中的她，娇小，清冷，长发在寒风中飘着。
方琴柔看到是索南方抬着担架过来，雪淋湿了她的头发，淋花了妆。
可言语犀利，指责方凯，“哥，你为什么让他来？”
方凯冷眼看着方琴柔，“你最好闭嘴。”
陆菁菁哭累了，没了眼泪下来，肩膀无力地颤抖着。
方软过来，扶住站不稳的陆菁菁，把围巾取下，围到了陆菁菁的头上。
陆菁菁被冻得厉害，全身哆嗦。
待方邈被抬上殡仪车厢后，方琴柔还想闹，被方凯恶声呵斥。
“琴柔，要不是看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今天绝对对你不客气，爸爸去世了，现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
方琴柔闻言不再吭声，可看向方软的眼神有了异样。
方舟在边上一言不发，满脑子都是方邈破碎的模样。
手机在口袋里发出振动的嗡嗡声。
麻木地接起了电话，“爸。”
方舟死气沉沉。
方凡沉声说，“确定好殡仪馆了吗？”
“小凯找了春江山的回忆殡仪馆。”
方舟还想再问，通话已经终止。
－
回忆殡仪馆。
方软全程下来，都扶着陆菁菁。
方琴柔仍在耍小孩子脾气，对方软不理不睬。
就连陆菁菁冻得连打喷嚏都不管。
自己去就近的服装店买了更换的衣物，也没给陆菁菁拿一件。
陆菁菁身上穿的干净衣服，还是方软叫跑腿买来的。
方凯目睹这个情景，走向在捧着暖水袋，躲在避风墙角的方琴柔。
“方琴柔，你在做什么？”
放开咬牙切齿的。
方琴柔眨了眨眼睛，“避风啊，外面那么冷。”
方凯指着陆菁菁的方向，“妈在那冻得感冒发热，你都不关心一下的？”
“她又不是小孩子，自己不会买药？衣服湿了不会换衣服？”方琴柔反问。
问得方凯无言以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上下打量着她，一身全新，还化了个新的妆容，发型也是重做的。
“你……”方凯气得指着方琴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凡和金娇从一辆白色大众下来。
雪下大了，水泥地上全是厚重的雪。
来来回回走动的脚印，将白雪踩得发黑。
见靠山来了，方琴柔撑着伞走过去。
看着方凡和金娇，语气娇嗔，“爷爷，奶奶，哥他凶我，就连方软也来看我家的笑话。”
“你怎么不陪在你妈妈身边？”方凡冷着脸问。
方琴柔眨巴着眼睛，好无辜地说，“她为什么要我陪，那不是有方软那个没人要的丫头吗？”
方凡冷哼一声，“你。”
金娇怒目，低声呵斥，“方软都知道陪着你妈妈，你在这干什么？”
方琴柔眼眶顿时一红，“你们吼我做什么？陪陪陪，我是三陪吗？她又不是小孩子，我爸爸去世了，我也难过啊，也不见有人陪我啊！”
金娇挑了眼眸，没了对方琴柔说话的兴致。
与方凡对视了一眼，两人重重地点头。
撑着伞向接待室走去。
父亲去世，方凯又年纪小，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方舟也处在失去弟弟的悲痛中。
当看到了方凡，方舟想说话，却迟迟说不出来。
方凡看着守在陆菁菁身边的方软，长叹口气。
－
方软找来一次性纸杯，给陆菁菁倒了热水。
接过纸杯的陆菁菁怔怔地看方软。
“软软，你……怎么还这么对我这么好？”
陆菁菁想到之前对待方软的种种。
面对方软这诚挚的对待，满是羞愧之意。
“二婶，我没必要落井下石。”
方软靠着墙，抱着双臂，低眸看向陆菁菁。
陆菁菁抿着唇，直直地看着水杯。
林玉树走进来，看到了方软，觉着有些熟悉。
但又一时间想不起来，他抬手摸了下巴。
倒是方软先向他打招呼，“林叔叔。”
林玉树想起来，语气温柔，“你别这么喊我，不然南方该差辈了，和他一样，叫我老林就行。”
方软浅笑，“知道了。”
索南方仍在事故现场和沈词等人来回将死者拉回来。
林玉树看向门外吵嚷的人群，都是因这次的事故。
他揉了额角，指了门口，向方软轻声言语。
“方软，我去处理事情，你这边要有什么事情，记得告诉我。”
“好，您先忙。”
方软目送林玉树出了接待室。
林玉树刚出去，方软就见到了方凡和金娇进来。
陆菁菁艰难地站起来，失魂落魄地看着方凡和金娇。
陆菁菁声线沙哑，“爸，妈。”
握着纸杯的手都是僵硬的。
吃了一颗方软给的退烧药，头脑懵懵的。
瞧着陆菁菁站不稳。
金娇睨了一眼在一旁扶着陆菁菁胳膊的方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