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何晓洁避之不及,连说出口都怕脏了嘴的神态,何瑞雪只是暗笑。
后世小妈文学席卷各大网站,许多人嗷嗷叫着好嗑,而在六十年代属实是有些超前。
对于别人的生活方式她不想过多置喙,只要不影响到其他人都是个人的自由。
不过牛家这回闹出的事,倒是让她浮现起几分好奇来。
“牛安家没说什么?”
“他在房前屋后找了一通,没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过我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不像是不知情的样子,小姑,你还记得隔壁的张大胆不?”
“记得,小时候跑来我这间屋子探险,被吓病的那个?”
“对,他跟何晓友在院子里玩弹珠的时候,突然说好像看到牛大哥端着碗菜消失了,无缘无故的,人怎么会消失呢,是不是他看花了眼?”
何瑞雪想了想,“除去牛家丢了粮食,院子里其他家里没丢东西吧?”
“没有,上次陈鹏霄他们被吓到后,晚上连黑影都看不见了。
但听许芸说,她晚上经常能听到钟婶子的房里传来脚步声,可重了,好几次她都不敢睡觉,生怕有坏人进屋把她抱走。”
许家也是院子里的大户,人丁兴旺。
许老头前几年去世,留下许老太。
她底下有三儿两女,女儿都出嫁了,三兄弟各自组建家庭,加起来一共有十几个孙子孙女。
三户人家住在四间房子里,餐厅和厨房都是共用的,可见有多相当拥挤,比鸽子笼强不到哪里去。
如今孩子的年岁小看不出什么,但等他们长大后就越发住不开。
憋闷的空间本来就容易压抑,加上空间被侵占时不时发生的口角,矛盾只会逐渐加深。
许家大儿子接了许老头的班,同时也要负责为许老太养老。
二儿子当年读书聪明,靠着自己找到了工作。
唯独只有许老三,高不成低不就,又没学到什么手艺,通过打零工过活。
或许是因为他最是清闲,待在家里有事有没就造娃,所以生的孩子最多。
足足四个儿子,别人羡慕得眼睛发红,都说他有福气,媳妇肚子争气。
可熟悉他家的人都知道,哪来的福气啊,生的起养不起,家里都被吃得精光,时不时要上门找两个哥哥打秋风接济。
吃饱饭都成问题,他自然供不起孩子去读书,家里老大都九岁了,不会写名字,话也说不清楚,往后别说是有出息,娶媳妇都难。
当初周二丫搬走,许家看上了孙家的房子,打算凑钱买下来,一家一间,往后能住得宽敞些。
但许老三哪里拿得出钱,又想要房子,就去求老娘帮着垫付。
可许老太又没有养老金,从前攒下来的存款早在饥荒的几年都花完了,直到老伴去世前才将将还完外债。
至于孩子们给的孝敬,那可是她的棺材本,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许老三也清楚,所以明面上是找许老太要钱,实际上不就是想要他大哥帮着出了吗?
许老大的媳妇孟玉琴是个泼辣的,和王桃枝还不一样。
后者只是不让人占便宜,嘴上不客气,可归根结底是讲道理的。
但她的口头禅却是“老娘的话就是理!”,最大的特点就是固执,愣是听不去一点别人的话,撞了南墙也不知道回头。
自身武力值也高,是个真真正正的猛女,长得端庄,性格却形似李逵。
一听说许老三找妈要钱,她二话不说,把婆婆的铺盖全丢到许老三的房间里。
叉着腰骂,“既然你疼小儿子,你往后就和他过去,不是喜欢抱孙子吗,正好,他生的多,你去给他带吧。”
别人都骂她不敬重长辈,全被她给顶了回去。
“老娘就这样,她没供我吃没供我喝,还要靠着老娘养,如今却敢做起我的主了,她算哪根葱?”
她伸出手就要去扇那人巴掌,“再敢叨叨,老娘连你一起收拾!”
“泼妇,悍妇……”
“是啊,你今天才认识我啊?”
孟玉琴的爸爸是杀猪匠,长得膘肥体壮。
她从小跟着吃肉,个子足有一米六九,和不少男人一样高。
别觉得惊讶,在营养匮乏的时代里,就算是偏北方地区,男人的个头普遍也高不到哪里去。
所以在当下,高个子往往是和家庭富裕挂钩的,除非是基因变异。
她爸杀猪的时候,她帮忙递刀,长大一点帮着搬肉,成年后就能捆着猪不让它到处跑了。
从小的锻炼让她的力气逐渐增大,加上她性子野,又有几分凶悍劲,发起浑来谁都劝不听,在家把爸妈制得服服帖帖。
出嫁的时候孟父给了足量的嫁妆,像送瘟神一样把她送出去。
婚后她第一天就和许老大干了一场架,因为他不洗脚就上床,还不听她的话,于是被她按在床上捶。
第二天没等她睡醒,许老太非要喊她起来做饭,说这是规矩,还骂她是个懒媳妇。
这下正好撞在了她的枪口上。
“吃吃吃!饿死鬼投胎啊,敢在我面前提规矩,我让你们都别吃!”
暴躁之下,她提着柴刀直接把一寸厚的饭桌劈成两半,在许家人惊骇的目光中确定家庭地位。
“从今往后,老娘的话就是这个家的规矩。”
说着,她把刀拍在许老大的脑袋边上,吓得他一哆嗦,听从她的话乖乖走进厨房去做一家人的饭。
做得不好吃还不行,孟玉琴打回去重做,后来还是许老太见不得他浪费粮食跑去帮忙,亲自在新媳妇入门当天就给自己立了规矩。
有她带的好头,许老二和老三娶媳妇的时候许老太什么都不管了,和和气气的和她们见面给改口费。
许老太被她丢到三儿子家里,生活品质真是从天上到地下。
许老大家里人少,又是双职工,孟玉琴被她爸弄到了屠宰场上班,隔三岔五都能吃到肉,而许老三呢,连吃饱都难,从来只有噎嗓子的粗粮。
如此强烈的落差,加上四个孙子吵得她头疼欲裂,人憎狗嫌。
许老太只觉得寿命都短了好些,忍了没几天就连忙冲着孟玉琴低头认错,保证从此后不管许老三家的事。
更大的原因还是她住在三儿子家里这段日子,他们夫妻俩吃个糕饼都要背着她,悄悄喂孩子吃煮鸡蛋。
故意给她吃最差的粮食,一问就哭穷,明显是盯上了她的棺材本。
这番做派让她的心都寒透了。
她瞬间明白过来,往后养老,老三绝对是靠不住的,为了他得罪大儿子一家太不值当。
钱没凑齐,许家买房的事迟迟没有没定下来,前头两个哥哥没耐心,想着干脆各出各的把房子买下来再说,谁知道这一耽误,院子里就进了新的住户。
他们觉得理解,只怨怪老三拖拖拉拉。
不答应也不拒绝,问他从来都是一句再想想,甚至闹着不让他们先买,不然就是不团结兄弟,害得他们错过了时机。
而许老三可不这么想,他怨老娘不肯出钱,怨两个哥哥太自私不帮扶弟弟,怨两个新搬来的住户霸占了他看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