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皱了皱眉道:“你不会是想用那团花费了天价才竞拍到手的未知金属给我弄一条金属手臂吧!”
江洺看着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这团未知金属除了强度高,所含灵力浑厚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具有生物属性,只要找到一位技艺高超的铸器师,将其锻造成一件手臂形状的灵器,你便可与之完美融合,而你一旦完美融合,灵器手臂便可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那样的话,你不但可以灵活使用这条灵器手臂,还能让你原本的实力直接提升一个层次。”
听完江洺的这番话,韩四平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他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自从跟了江洺之后,他确实已经看淡生死,然而只要他还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不是传闻中的神,那么他就不会拒绝让自己过得更好。
毕竟,没有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犯贱,想要让自己天天活在煎熬和苦难中。
他断了一条臂膀之后,虽然从来都没有吭过一声,但是没有吭声,并不代表他不在乎。
相反,他很在乎。
即便只是一个普通人,断了一条手臂都是灾难性的,更何况他还是一位修炼者。
要知道,对于任何一位修炼者来说,断了一条手臂,不仅仅会直接影响现有实力,还会对往后的修炼造成严重影响。
他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平静,是因为他觉得,这种事既然已经发生,那么就算再怎么在乎也无济于事。
当然,还有一点。
他不想让江洺将更多的精力倾注在他的身上,跟着他一起难受。
韩四平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眶已经不自觉地红了,眼角两边湿湿润润的,已经有泪水渗出。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已经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而且还是那种早已经历过生离死别,爱恨情仇的老男人,这一刻竟然又被感动了。
他努力地用力眨着眼角,想要强行控制住已经在眼眶中不停打转的泪水,可是却根本无济于事,该往外流的泪水,还是不断地顺着两边眼角流淌出来。
江洺明明就坐在他对面,仅有一尺左右的距离,可是他再次看向江洺的时候,视线却已然一片模糊。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知道你很在意我,为了我的事也很疯狂,但是你将这样一件花费天价才竞拍而来的东西用在我这么一个残废身上,是不是有些太过不理智了,毕竟你自己也知道,我修炼资质本就很有限,再加上我现在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就算你再怎么帮我,给予我再多、再好的修炼资源,我的修炼之路也不可能走得太远。”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虽然已经极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是他略显颤抖的声音,还是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
江洺看着他的眼睛,神色骤然一肃,很认真地说道:“你放心,我很理智。”
稍稍顿了顿,他解释道:“我虽然还比较年轻,不太懂得感情这种东西,但是有一点我却弄得很清楚,在这个世上,真正纯正的感情是无价的,甚至不能用世俗上的那些所谓的价值来衡量,所以,我不顾一切拍下这件东西,只会考虑这件东西对你是否有用,不会去考虑它究竟值多少钱。”
韩四平沉默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好一句不会去考虑它值多少钱!”足足沉静了五六息的时间,他似乎想通了什么,突然发出一阵意味深长地感概,旋即欣然地点点头,道:“有你这句话,这件东西...我收了!”
听到他说出这句话,江洺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本肃穆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微笑,道:“收下就对了,真正的兄弟之间,本就应该这样。”
韩四平脸上的凝云一扫而光,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笑脸,道:“不过你我兄弟归兄弟,下次要是再有这种事,你小子必须得提前透点风给我,要不然再弄得我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呀,非得跟你急不可!”
一听这话,江洺当即敛起脸上的笑意,故作认真地板着脸道:“瞧你,这一激动又没大没小了吧!还‘你小子’...你可别忘了,结拜的时候,我可是大哥。”
韩四平也不甘示弱。
他看着江洺,同样板起了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也别忘了,我还是你‘韩叔’呢!”
面对面看着韩四平那张满是络腮胡子,绷得如同鼓皮的脸,江洺一时没憋住,噗嗤一下,直接笑了出来。
韩四平也笑了。
......
……
一周后。
栖凤酒店三楼,最靠近东边的一间房子里。
“叶‘先生’的神通果然名不虚传,这才过去一周的时间就主动来找我了,实在让我有些意外。”一位身穿白色休闲服的青年看了一眼就坐在他对面的美艳妇人,震惊之余,很满意地笑了笑。
美艳妇人正是这座栖凤酒店的老板娘叶倾城。
看着对面这位面带微笑,期待满满的白衣青年,她却是歉然一礼,说道:“郎公子误会了,我这么快就主动来找你,并非已经将那位青年的底细完全查清,而是在查探那位青年的时候,碰到一些让我根本想不通的困惑,特意前来向公子请教一下。”
“哦?”
身穿白色休闲服的青年登时一怔,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咦之后,有些狐疑地看着对面的叶倾城,问道:“不知...叶‘先生’碰到了什么样的困惑?”
叶倾城神色微微一肃,缓声道:“郎公子,据我目前探查到的消息,你要查的那位青年,名叫江洺,江是江水的江,洺是三点水加一个名字的洺,他出生在一个叫广陵城的边陲小城的小山村,他的父亲叫江天禄,母亲叫郑佳颖,还有一个亲妹妹叫江琳,他的父母都是很普通的底层农民,他的父母在他只有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离婚了,并且两人都迅速再婚,他的父母再婚之后,几乎没怎么管过他,尤其是他的父亲江天禄,离婚的当年就带着他的妹妹江琳与一位名为梁冬梅的女子再婚,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管过他一次,甚至从来没有主动去看过他一眼,他的母亲在两年之后也再婚了,再婚之后,也几乎不去看他,只会偶尔给予他一点生活费,所以他虽然父母健在,但是从某种程度上讲,实际上跟某些孤儿并没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番话,身穿白色休闲服的青年顿时露出了不可置信地表情,道:“叶‘先生’的意思是…他是出生在一个底层普通人的家庭?”
不仅仅他,坐在他身旁的佝偻老者,也一脸的难以置信。
毕竟无论是他,还是他身旁的佝偻老者,可都是亲眼目睹那位青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价格拍下那团未知金属的。
要知道,那样一笔巨额开支,就算是那些高级修炼家族或者高级修炼势利的掌控者,一下子也舍不得拿出来。
当然,那位青年只有二十岁出头,也不可能是某个高级修炼家族或者高级修炼势力的掌控者。
既然以那位青年的年龄,不可能是某个高级修炼家族或者高级修炼势力的掌控者,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那位青年的身份至少也是某个顶尖修炼家族或者顶尖修炼势利的核心人员。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底层家庭?
然而面对白衣青年和佝偻老者不可思议的表情,叶倾城却很坚定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他从小到大所生活的圈子,所就读学校,以及所接触过的人,都是普通层面的,没有任何一点迹象表明,他会是一个修炼者,不过…...”
“不过什么?”身穿白色休闲服的青年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叶倾城,迫不及待地问道。
叶倾城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蛾眉微蹙,接着说道:“不过他的人生在他读高中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据我查探到的可靠消息,他在高二的时候,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自那之后,他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
“突然变了一个人...开了挂?”身穿白色休闲服的青年猛地一怔,他一边轻声地喃喃自语,一边神色肃穆地看向一旁的佝偻老者。
佝偻老者的眼眸缓缓眯起,说道:“如果他当真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那么很有可能是传闻中的神魂夺舍。”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叶倾城却很果断地摇了摇头,说道:“老先生,神魂夺舍我也有所耳闻,可是就算是神魂夺舍,夺舍之后的身体,也就是多了一些过去修炼经验而已,修炼造诣上最多比正常的修炼者更有优势罢了,根本不可能像他一样,完全开了挂。”
“完全开了挂?”
再次听到这几个字,身穿白色休闲服的青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有些狐疑地看着对面的叶倾城问道:“叶‘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倾城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位白衣青年的问题,而是先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佝偻老者,反问道:“郎公子,老先生,我想冒昧地问一下二位,如果那位青年真的是某一道强大的神魂夺舍,那么他在短短四五年时间,最大的修炼极限有可能会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身穿白色休闲服的青年和佝偻老者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俩俩陷入沉默。
大概过了五六息的时间。
佝偻老者长呼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道:“以老夫之见,如果那位青年真的是某一道强大的神魂夺舍,那么即便在修炼资源完全充足的情况下,四五年的时间,他的修为最多也不会超元武境第二重上品巅峰。”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白衣青年立马赞同地点点头。
叶倾城能够成为这家栖凤酒店的第九任老板,自然有着非同一般的眼界,所以在对面这位佝偻老者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她就已经猜测到了这个回答结果。
正是因为一早就猜到了这样的回答结果,所以当佝偻老者给出这个回答的时候,她的表情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她很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佝偻老者和白衣青年,微微笑了笑,说道:“老先生,郎公子,不瞒二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修炼一途向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过程,就算修炼天赋再强,修炼经验再丰富,修炼资源再充足,境界上的突破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感悟消化的。”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稍稍停顿了一下。
随后,她突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继续看着对面的佝偻老者和白衣青年,很认真地说道:“然而你们要查的那位青年,他却在短短四五年的时间,远远超出了我们所认为的修炼极限。”
“难道他突破到了元武境第三重的层次?”佝偻老者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白衣青年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
毕竟,那位青年跟他一样,都是青年人。
正是因为他们都是青年人,他的心中才会不自觉地拿自己与对方比较。
他虽然出生在这个世上的绝大多数修炼者一辈子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超级修炼世家,且拥有着非同一般的修炼天赋,但是如果在他已经十五六岁的时候,只是给他四五年的时间,他最多只能勉强突破元武境第二重,至于能不能再往上一层,便只能看契机了。
他身旁的佝偻老者,虽然没有来得及开口,但是当他开口的时候,同样一脸急切。
然而在白衣青年和佝偻老者无比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叶倾城却摇了摇头,沉声道:“他不是突破到了元武境第三重,而是直接踏上了中武阶段的元武境第四重初品。”
“什么?”
听到这样的回答,身穿白色休闲服的青年和他身旁的佝偻老者,同时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们完完全全呆住了。
饶是他们已经是这个世上见识超凡的修炼者,这个时候也骇然得近乎失态。
足足怔住了十多息的时间,首先回过神来的白衣青年,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叶倾城,忍不住问道:“叶‘先生’,你探查到这些消息会不会有些出漏啊?”
在白衣青年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旁的佝偻老者同样也在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叶倾城,很显然,身为修炼宗师的佝偻老者,此刻跟他身边的白衣青年一样,也很从叶倾城口中得到肯定的回复,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性也行,因为刚才叶倾城的那番话,已经有些颠覆了他们对修炼一道的认知。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叶倾城却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会。”
顿了顿,她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更加肃穆地看着对面的白衣青年和佝偻老者,继续说道:“不瞒二位,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根本不相信这样的消息,坚定的以为,一定是我的人弄错了,为了验证我的判断,我亲自一一去查证一遍这些消息,结果却让我更加骇然。”
说到这里,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她的声音已经出现了轻微的颤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才接着说道:“实际上,在短短四五年的时间,那位青年不但从一位身处社会底层的普通人变成了一位元武境第四重初品的中武修炼者,更为可怕的是,在这位青年还是元武境第三重上品巅峰的低武阶段,就已经凭借一己之力,斩杀了一位元武境第四初品的中武修炼者。”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叶倾城的整个身体,都已经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这…这怎么可能!”
身穿白色休闲服的青年,本是真正见过大世面的人,此刻也被叶倾城的这一番话怔得完全呆住了。
不仅仅是他,他身旁那位武道宗师级别的佝偻老者,同样被怔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即便在他们所知道的那些超级修炼势利当中,也仅仅只是听闻过而已,没有真正亲眼见识过那些可以跨越武阶大境界战胜对手的修炼奇才。
“叶先生,你的这消息真的可靠吗?”佝偻老者忍不住问道。
说话间,他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因为如果叶倾城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如果那位青年在元武境第三重上品巅峰的时候就可以斩杀元武境第四重初品的修炼者,那么此人只要命足够长,一旦突破元武境第九重,便等同于无敌的存在。
这样的人若是出现在那个更高层次的修炼界中,他或许还会相信,可是出现在如叶倾城刚才所描述的那种环境中,却绝无可能。
“完全可靠。”叶倾城看着他,异常坚定地点点头,道:“因为在广陵城的修炼者协会,不止一个人亲眼见识过那位青年在他还是元武境第三重上品巅峰的低武阶段斩杀了一位元武境第四初品的中武修炼者。”
“当时被他斩杀的那位元武境第四初品的中武修炼者名叫曹莽,是那个广陵城三大修炼家族的家主,也是广陵城五位中武阶段的修炼者之一。”
“那位青年,不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元武境第三重上品巅峰的实力斩杀了元武境第四重初品的曹莽,还灭了曹氏家族满门,并且当着广陵城的另外四位中武阶段的修炼者的面,直接要走了广陵城七成的修炼资源。”
佝偻老者愣了好长一会儿,才感慨道:“真没想到,这个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
而这个时候,一旁的白衣青年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
或者说,他的优越感和自信心受到了某些从所未有的影响,令得他根本不愿开口。
“叶先生,有关那位青年,你还查探到了什么?”感慨之后,又过了数息的时间,佝偻老者看着对面的叶倾城,问道。
叶倾城峨眉微蹙,回道:“在灭掉广陵城那个小家族之后,他还特意来到南阳郡城,逼死了南阳水家一位六境上品巅峰的顶尖中武强者和一位五境初品的中武修炼者。”
“这个南阳水家是什么级别的修炼势利?”佝偻老者皱了皱眉,又问。
叶倾城道:“拥有两位七境大修行者坐镇的高级修炼势利。”
佝偻老者的眼眸缓缓眯了起来,说道:“这么说…那位青年的身边还有超过七境的修炼强者?”
叶倾城嗯了一声,点点头道:“当时跟他一同前往南阳水家的是一位元武境第八重中品的大修炼者。”
“那位八境中品的大修行者复姓穆如,我特意查探了一番,发现此人来自西临道区金杭郡城的穆如家。”
“穆如家?”
佝偻老者微微一愣,问道:“是不是金杭郡城那个唯一的顶尖修炼势利?”
叶倾城点了点头,道:“金杭郡城中能够出动元武境第八重中品又复姓穆如的修炼家族,也只有那个顶尖修炼势利了。”
佝偻老者陷入了沉默。
“老先生与金杭郡城那个穆如家族有过交集?”稍稍顿了顿,叶倾城看了他一眼,问道。
佝偻老者皱了皱眉,愠怒道:“算不上交集,只是在年轻的时候,我与穆如家族的那位有过一些过节而已。”
他虽然嘴上说的是有过一些过节,但是当他说到过节二字的时候,不但特意加重了语气,而且目光之中明显带着一股森冷的寒意。
可见那根本不是有些过节,而是那种你死我活的仇恨。
叶倾城阅人无数,本就眼力惊人,再加上佝偻老者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自然一眼看出了这位佝偻老者与穆如家那位的恩怨。
只是让她不解的是,以佝偻老者身后的势利,为何一直都没有动那个穆如家。
要知道,穆如家族在金杭郡城的修炼界虽然足以呼风唤雨,但是它毕竟只是西临道区的一个顶尖修炼家族而已,与佝偻老者身后的中山郎家,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不过她虽然心有疑惑,却并没有多问。
身为这家栖凤酒店的老板娘,她深知一点,与大夏国修炼界这些真正的大人物打交道,必须张弛有度。
她必须弄得很清楚,有些事情她可以多问,有些却不可以。
否则,轻则摊上大麻烦,重则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