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众人听到王重楼和徐凤年之间如同打哑谜般的回答,均是如同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真武伏魔日作为武当数十年才能一遇的日子象征意义更大过于实际意义。
以至于武当上下在那真武伏魔日当天除了会去那玄武大殿对那真武大帝上香之外并不会有特别的举动。
但此时两人言语之间却仿佛料定在明日会有大事发生一般。
跟随着王重楼重新往山上走的王小屏将疑惑的眼神望向了两名师兄。
可宋知命和那陈繇眼里也均是不解之色。
他们也不明白在那真武伏魔日自家掌教师兄准备做些什么。
或许只有精通卜卦的小师弟能得知真相一二。
但小师弟如今已骑黄鹤下江南了,那他们心中的疑惑也唯有王重楼能解释了。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后,由年龄最长的宋知命率先开口问道:
“掌教师兄,明日那真武伏魔日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已经步至太虚宫前的王重楼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示意三位师弟先坐下,接着才开口道:
“众位师弟,你们可知道门三千典藏之中我为何偏偏要修习那最为晦涩耗时的大黄庭?”
听到这问题,三人皆是皱眉不解。
他们当初在王重楼选择修行大黄庭而闭死关之前其实就已经相当疑惑了。
虽说大黄庭修至极致将拥有极为深厚的内力,能将让一气之长达到千里的地步。
可如此威力的背后同样代表着巨大的修行风险!
要知道大黄庭并不是武当独属的道门秘术,许多道门中人为了延年益寿均会在破镜无望之时选择修习这大黄庭坐死关,以求突破。
但最终这些道人都坐死在洞天福地之中。
而王重楼选择修行这大黄庭之时,正值二指斩断沧澜江的巅峰之时,完全没有必要去修习那晦涩耗时的大黄庭。
所以当时就不明白的他们,此时自然也是不明白的。
瞥见师弟们紧皱起的眉头,鹤发童颜的王重楼微微一笑,自问自答道:
“师父临终前最想见到的便是玄武兴盛。
可我这个做徒弟的资质过于愚钝,始终难以实现这一点。
而师父曾寄希望于让小师弟修出个天下第一来,他认为如此便能保玄武兴盛五百年。
可天下第一又如何,就算是那人间武帝王仙芝也不过只能偏居于东海一隅。
武当想要兴盛长久,所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天下第一。
龙虎山其实早已将兴盛的窍门摆放在了我等面前。
当离阳将那龙虎山定为国教时那代表着龙虎山气运的紫金莲池可是开满了莲花啊。
所以天下第一终究比不过天下共主。
因此我修这大黄庭,为的是那徐凤年,为的是武当千年大计!”
此话一出,明白王重楼意思的王小屏顿时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抓起那把新配的无名桃木剑就欲去找徐凤年讨个说法。
可王重楼仅仅是挥了挥袍袖,感受到如同山海般压力的王小屏就被迫坐回了原地,动弹不得。
大黄庭之威,可见一般。
一旁的宋知命和陈繇见状不由得摇头道:
“掌教师兄,你这又是何苦?
辛辛苦苦修来的大黄庭便这样便宜了那徐凤年吗?”
“掌教师兄,武当向来修的是出世法,若是入世沾染了红尘,我等和那龙虎山又有何异?”
被迫坐回原位的王小屏虽然说不了话,但那一直颤鸣的桃木剑显然已经表面了他的态度,他并不赞成王重楼的做法。
面对师弟们的齐齐反对,王重楼温言笑道:
“时代变了啊,若是武当秉承着出世的超然,那么最终武当也只会如同离阳的佛寺一般变成历史的尘埃。
恐怕这座山除了那些虔诚的北凉香客,将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武当曾有大小莲花峰,有玉柱,还有那玄武当兴的牌坊。
毕竟百年来天下道门天才辈出,而我们武当就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人和事。
何来的堂皇气象?
况且我修不修大黄庭,有没有大黄庭,于这武当何益?
唯有舍了这身大黄庭,武当才有可能迎来千年未有的盛况。
另外,小师弟并不是真武转世,那徐凤年才是。”
听得前面言语的众师弟本来还想反驳,可听到最后王重楼透露出的天机后,三人脸色俱是一惊。
小师弟不是真武转世?那徐凤年才是?!
难道说前任掌教所说的玄武当兴五百年的预言要应在那北凉世子徐凤年身上?
这怎么可能?
杀伐果断、除魔卫道真武大帝的转世怎么可能是那嚣张跋扈的凉地第一纨绔徐凤年?
徐凤年行事可从没有一丝仙气,反倒是像极了那市井无赖!
三人之中唯有王小屏在震惊过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因为他想起之前和徐凤年对战之际那神荼的表现了。
如今想来那神荼确实对徐凤年有些亲昵的过分了。
作为武当的镇教之宝,真武大帝的随身佩剑,神荼的表现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掌教师兄会有此判断估计也是因为那神荼的表现。
震惊过后,宋知命微微犹豫再次开口道:
“可掌教师兄,就算你将一身大黄庭给与那徐凤年,以徐凤年那孱弱的体魄也难以承受。
到最后,徐凤年怕是连十之一二都接不住。
这样的传承又有何意义?”
早就明白这一点的王重楼神情淡然地答道:
“所以我在修行大黄庭之初就是按照徐凤年体内气穴去修的。”
听到这话,宋知命的面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王重楼和徐凤年要是体内气穴不一,那么王重楼或许还能在传承之后留下一半的大黄庭在身。
但既然王重楼是按照徐凤年体内气穴去修的,那么不管徐凤年能最终接纳多少,王重楼一身大黄庭只会尽数散去,滴点不剩。
这对于王重楼来说简直跟寻死没什么区别!
宋知命脸色苍白,喃喃道:
“这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啊。”
一旁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陈繇苦笑道:
“掌教师兄何苦来哉,我们武当再式微不济,也不需要你如此牺牲。”
王重楼抬头望天,闭嘴不言。
天就快要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