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灵这话说到了奚正德的心巴上。
应该说，认为男子养家糊口，女子无用的男人大有人在。
“正是如此。”
“男人在外不易，女人却个个在家吃穿不愁，还不知足。有了金的又要玉的，吃了肥鸡又要肥鸭。”
奚正德想起他的十来个小妾，糟心不已。
黎灵喊他来，可不是听他吐槽家事的，赶紧拉回正题。
“所以我想办女子学堂，让女子学一些技能。比如识字，算术，等等。”
奚正德蒙了。
“女子不出大门，学这些技能有什么用？”
黎灵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听她说完。
“有些工作并不需要多少力气，比如木器雕刻，绣工，账房，只要够细心就能完成。女子分担这一部分工作，就能省出大量人手，去做更重要的事。”
‘“以后会手艺的女子多起来，我们还可以办一些女子工坊。”
“奚大人以为如何？”
奚正德想了半天，觉得可行。
“好好，女子能做多少事是小事，给她们找些事做，让她们没有心思争风吃醋最要紧。”
黎灵又面露难色。
“只是开办女子学堂和女子工坊，必定会被百官反对。”
奚正德不等黎灵说完，站起身一拍胸口。
“这事交给我，我和他们吵……讨论去。”
“我看看这回还有谁敢拦我，谁又能拦得住我。”
送走奚正德，黎灵松了口气。
春晓问她：“娘娘，您是真的想办女子学堂？”
“可是我经常听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您办女子学堂，教女子才能，这不是违背古人的意思？”
“古人就一定是对的吗？”
黎灵的问题让春晓一愣，便笑了笑，拍了拍她头。
“有才也好，无才也罢，与品德无关。就像有才能的男子，同样也会有品德不好的。”
“春晓，女子和男子一样，都生于天地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力量弱于男子，不得不受制于男子，我们自己却不该看轻了自己。”
这个时代的女子，接受数千年男尊女卑的洗脑，自己都认为女子只能依附男人生存。
又怎能得到男子的尊重？
观念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黎灵能做的，只是尽量让女子们多一些喘息的空间。
办女子学堂的提议，果然遭到百官的反对。
奚正德这次是铁了心要做件大事名留青史，扯着脖子和百官们在朝堂上吵了好几天。
后来百官都被他吵烦了，想着，女子学堂就算办起来，也不会有人来学。
有人来学，学的也不过是识几个字，算几个数，能顶得了什么大用？
索性让他折腾去吧。
女子学堂办起来了，报名者寥寥。
有钱有势的家里自有教养嬷嬷，教家中女子读书写字。
有点家资的人家，不需要女子出门工作，自然也不用学这些。
普通百姓家的女孩子，十来岁就开始帮着做家务，照顾弟妹，也没空上什么学堂。
奚正德一腔热血再次受到打击，跑来向黎灵吐苦水。
黎灵早就料到女子学堂没那么容易办起来。
提出先办女子工坊。
奚正德被打击得有点想打退堂鼓。
黎灵给他出主意，“正好圣上出征，急需一批军衣送去南诏，就以这个为借口，先把工坊办起来。”
“百姓尝到甜头了，以后自然就能接受女子工坊的存在。”
又特意提醒他。
“我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但是，眼下是女子工坊能不能顺利办起来的关键，你可多留点心，别让那些人压榨女工太厉害。”
“得让女工们实实在在赚到钱，以后才会愿意继续来工坊做工。”
奚正德觉得这次肯定稳了，感觉自己又行了。
兴致勃勃办女子工坊的事。
黎灵不可能完全相信他能把这件事办好，让春晓挑了几个老成持重，心思纯正的宫女亲自去女子工坊做管事。
在奚正德那边只说女子管理女子更方便。
奚正德也没往心里去。
他做这些只为扬名，为了让别人，尤其是奚老将军知道他有多牛多厉害。
当然也希望女子工坊办得红红火火。
只是他这个人眼睛大肚子小，野心大，胆略和能力都跟不上。
否则黎灵还真想好好培养他一番。
有他在前朝替自己和裴珩冲锋陷阵，有些事情好办得多。
这批军衣是按件算报酬，只要每天可以做满两小时，谁都可以来。
一些家庭主妇想着替家里赚些零用钱，便每天抽空来工作两个小时。
十天后第一次结算工钱。
做得多的领到几百个铜钱，做得少的也赚了百来个铜钱。
女子们都很高兴。
钱虽然不多，扯几尺布给孩子做件衣服是够的。
或者，总能给家里买上两斤肉打牙祭。
也很意外。
原来她们也是可以赚到钱的，并不是一定非要男人养活。
真的赚到钱，女子们的工作积极性大大提高。
每天尽量多地抽时间来工坊上工。
最高兴的是奚正德。
他总算做成一件正事，裴珩没白让他监国。
两个奚氏女听说女子工坊的事，商量了好几天，来找黎灵。
希望黎灵可以让她们也去工坊帮忙。
哪怕只是做普通女工也好。
黎灵问她们，是不是在宫里太闷了。
两个奚氏女异口同声说：“我们从小依附奚老将军生活，我们的家人也是如此。”
“我们想做点事，让自己没那么无用。”
黎灵能理解她们的心情。
依附别人，就要处处受制于别人。
虽然她们如今在宫里有工钱可拿，本质上来说还是要看黎灵的脸色过日子。
黎灵哪天不高兴了，打她们一顿，甚至杀了她们，她们都无计可施。
做工就不一样了。
做多赚多，做少赚少，靠的是自己。
想要自立自强，黎灵自然劫持，第二天便让春晓带上她们。
不过也要防着她们口是心非，趁着出宫搞什么幺蛾子，叮嘱春晓多留意她们一些。
过了几天春晓回来说，两个奚氏女很勤劳很努力。
也没有仗势欺人之类的。黎灵才渐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