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起这些,是想说明什么?”萧旬的话充满了火药味,萧旬与人斗了一辈子,最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硬气,什么时候应该服气,与人交谈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演技。
很多人不明白,身居高位的人为什么就这么爱演戏,其实只有身居高位的那些人才知道,不演戏就会从高位上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人身处自己所在的位置上,有的时候根本没得选。
“这三大案件当初闹得满城风雨,现在各处消息都已经被封杀得差不多了,连居民在公共场合的茶余饭后都不被允许谈论三大案。现在魔女进入君士坦丁堡的事情已经全城皆知,难保不会成为齐名三大案的第四大案,魔女案。”车夫先生平静地说。
“我可以理解你是在威胁我吗?案件中三个闹事的,最后都没有得到善终,照你这么说,我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跳下马车,跑到港口找一艘船,然后逃到天涯海角。”萧旬冷冷地说。
“三大案的主谋是谁,那三个闹事者到底是不是骗子,他们到底是自发来到君士坦丁堡,还是有人指使,都已无可考据,唯一可以考虑的,就是几乎所有人都想借助外来的不安定因素扳倒朝堂上的对手。你顶着‘魔女’这么大的名号进入君士坦丁堡,已经时刻处于各方势力的监视下了,想全身而退?不可能的。”车夫先生掀开车厢后窗的窗帘,马车后面跟着一辆老旧的租赁马车,已经跟了他们一路了。
“然后呢?”萧旬双手抱胸。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三大案的背后,都是新贵族那帮人在插手,他们自诩正人君子,宣称会永远记住大执政官的提拔之恩,却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地扳倒大执政官,因为大执政官是限制他们权势膨胀的最后阻碍,也是唯一能够在朝堂上扳倒他们的势力,不要和新贵族走的太近,他们只是一群沽名钓誉之徒,把自身名誉看得比国家安危还重。”车夫先生说。
萧旬想起,她当初试探性地对诺娅说了一句,“瓦西列乌撒很有可能亡于内斗”,诺娅只是淡淡地回复一句,“也许吧”。
“你在故意诱导我,让我做出对你们有利的选择。”萧旬身体后仰,靠到靠背上。
“我承认,也许旧贵族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旧贵族至少没有新贵族那么恶劣,旧贵族还是有很多人感念大执政官没有赶尽杀绝的大恩大德的,以国家为重的人也不在少数,比如为国征战的卢基乌斯将军,那不是人杰翘楚?”车夫先生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三大案的背后主谋是不是新贵族,你可以去查。”
“我初来乍到君士坦丁堡,哪有能力去查?我真要去查,大概率只会查到你们想让我查到的。”萧旬冷笑。
“你可是魔女,拥有人类无法理解的力量的人。”车夫先生轻声说。
马匹长嘶一声,打了个响鼻,被车夫勒停。
“到了。”车夫先生率先下了马车,放好小板凳,递出手给萧旬。
萧旬轻轻把手搭在车夫先生的手掌上,踩着板凳,想尽可能优雅地下车。但是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宏伟如皇宫一般的建筑仿佛从海底升起的水晶宫一般,出现在海面上,晚霞未退,白月当空,海潮拍打在建筑底下的崖壁上,白色的浪花中隐隐有着些许霞色。
白色的建筑宏伟如神遗留在人间的神迹,几乎凌空而立,任谁见了都会感叹一声,这是人类建筑史上的奇迹。那是由数座建筑贯通相连而成的宫殿,规模已经相当于一座小城了。
在萧旬的那个世界,即便是在人类最繁荣的时期,科技最发达的时代,也尚且无人会想要修建这样一座叹为观止的宫殿,很难想象在这个世界,人类是怎样让这座建筑屹立海上的。
“这里就是奥古斯都伯爵的家,原本是皇帝的避暑宫殿,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被转让到了奥古斯都伯爵的手里,现在这里叫做临海宫。”车夫先生解释。
要进入临海宫,需要通过一座白色大理石的长桥,桥上铺着绣有金丝绒的红地毯,大概随便撕下一块偷出去卖,都能就此发家致富。
临海宫里的晚宴尚在准备,来客已经到了不少,侍从托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到处都有盛放美酒与点心的小桌,精致的点心仅从外表上就足以俘获嗜甜者的心,但没人拿取,因为一会的晚宴选比小点心重要。来客们担心若被美味的小点心占据了胃里有限的空间,而导致晚宴上的食物有剩,恐怕会被主人家人为这个人是个经不起诱惑的浅薄之辈,从而再也不会被邀请参加晚宴。
酒浆鲜红如鲜血,这是晚宴上最受欢迎的东西,绅士女士们摇着酒杯和女士们交谈,在交谈的间隙啜饮一口杯中琼浆,尽显自己的贵族风范。
也有不少小孩子参加了这场晚宴,他们多半是父母带着一起过来的,毕竟孩子也是不错的政治筹码,让自己的孩子和大人物的孩子搞好关系,让孩子表现得彬彬有礼得到其他大人们的赏识,说不定下次提拔骨干的时候,大人物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就想到了自己这号人呢。
“请来此更衣。”管家早在门口等候多时了,魔女是今晚的贵客,旅途劳顿,刚到君士坦丁堡还没来得及更衣,他的任务就是在第一时间带着魔女去更衣,不能让魔女在晚宴上受到任何怠慢。
还是有人在魔女进入临海宫的时候,就认出了她。
“这就是传说中的魔女啊,真小呀,不知道有没有满十五岁呢。”有人点出了萧旬魔女的身份。
“看着平平无奇呀,这样平凡的身体里,真的蕴含着举世皆惊的能量么?传说不会是假的吧,我在她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魔法能量。”有个略通魔法的贵族直言。
“听说末世拯救局在追杀她呢。”
“听说新贵族的那批人,也想要争夺她的影响力呢。”
“又一块新鲜的肥肉……”
但是很快就没人谈论了,毕竟晚宴上不是谈论政事的地方,旧贵族们的理政习惯是在私下里把事情商量好,在公共场合只宣发决策,至于宴会这样的场合,还是少谈政事,以交友为主,在这样的场合扫了大家的兴,未来攀升的道路基本上就算是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