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钟正好敲了十二下,船长室里烛光幽暗,萧旬和船长隔着一张桌子面对而坐,船长正在擦拭他的佩刀,萧旬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由船长亲自给她泡的。
萧旬是自愿报名来照顾受伤船长的,这几天船长几乎密不见人,有人说船长其实没多大问题,也有人说船长伤势其实很重快要不行了,如果船长伤得很重只是奄奄一息吊着命,她其实不介意送船长一程,到时候只要买通几张嘴坐实船长命不久矣的事实就行了。
可是现在看起来船长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他年纪很大了,胡子花白,脸上的皱纹像是凿子在凿出来的,身体强壮得像头牛,受伤的左臂袒露在衣服外面缠着绷带,绷带下面肌肉紧实,让人不禁幻想船长能不能仅靠手臂的力量就把一个人的脑袋夹爆。
只不过那些肌肉的形状有点怪,房间昏暗,萧旬也没有多想。
墙壁上挂着两把被擦得锃亮的军刀,桌子上铺着一块皱皱巴巴的皮当桌布,很难说那是从什么生物身上扒下来的皮,没有毛,只是皱皱巴巴。
萧旬有点好奇,西塞罗怎么会找到这么一个人当他的船长,一般来说为了方便控制,西塞罗应该找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软弱的船长,但是毫无疑问西塞罗知道海上的逃亡之路会有多么凶险,软弱的人绝对不可能在大执政官的手中逃出生天。
“不喜欢喝咖啡吗?”船长头也不抬地问。
“喝了晚上睡不着,良好的作息还是很重要的。”萧旬从船长的声音里听到了火药味。
“我就不遮遮掩掩的了,我这个人一辈子只会直来直去,不会绕弯子,我听说你和大副想要干掉我,代替我成为战争女神号的船长,是真的假的?”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目前没有理由干掉你,大副没有代替你成为船长的野心,听到妻儿已经被大执政官处决的消息之后,他的心就已经死了,我也只是想安全上岸逃到东方而已,你应该知道我们只有团结一致才能突破瓦西列乌撒军舰的封锁,除非你想去喂鲨鱼,那你最好自己去。”
萧旬有点恐惧,船长会开门见山地这么说,怕不是会有什么变数,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权力这种东西,很大程度上就是自信,不让别人看出你的胆怯,这样才有资格坐上谈判桌。
“不愧是魔女,完全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我听说你曾经昏睡了三年,一觉醒来就把村子烧了,全村的人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船长点点头,不知道是对魔女身份的认可,还是别的什么用意。
“那场大火并不是我点的,点火的是末世拯救局的人,他们在狩猎魔女。”萧旬冷冷地说。
“那你也是招来大火的灾星,在海上漂泊的人最怕船上有灾星,以前我们遇到灾星,都是要把那个人和炮弹绑在一起沉入海底的,曾经我在海上连续航行好几周,没有淡水,船员们都口渴得不行,船员们说船上有个叫德隆的孩子是沾染了厄运的灾星,我当即就把他沉海里了,你猜怎么着,结果第二天就下雨了,被喝得空荡荡的酒桶全部装满了雨水。
“船上还有人在为那个孩子惋惜,说要是他能抗争一下,多拖个一天就不用死了,我却不那么认为,我觉得他不死,我们根本不可能碰上那场大雨。”船长把弯刀插在地上,靠在椅子上回忆起曾经。
“你不是不喜欢弯弯绕绕么?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萧旬冷冷地说。
“前几天有一只海鸥飞到了船长室的窗前,脚上绑了一纸公文,上面写了大执政官下发的密令,盖了大执政官的印章,只要我们把你绑了交给他,他就撤销对我们的通缉,允许我们回到瓦西列乌撒,该官复原职的全部官复原职,至于我,这艘战争女神号以后就是我的船了,我会得到国家的背书,以后我就是为国烧杀抢夺的私掠船船长了。”船长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条拍在萧旬面前。
萧旬感觉瞬间血压就上来了,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没有知觉,她拿起纸条仔细越多,纸条上确实盖着大执政官的印章,萧旬曾经也使用过那枚印章,她记得很清楚。
“你知道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么,大执政官的使魔能够精准找到我们的位置,我们一直在他的掌控之内,这几天我虽然闭门不出,但是也通过医生了解了你们的情况,要我说,都是没用的,个人怎么可能反抗得了国家?看来你真的是灾星,很可惜我不能把你沉了,大执政官要活的。”船长轻声说。
船长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萧旬的表情,试图从魔女的脸上看到点什么恐惧和惊悚,但是意外的是魔女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不知道是强装镇静还是已经被吓傻了。
这张纸条对于萧旬来说确实是一个晴天霹雳,不亚于大军被夜袭,转眼之间铁骑已经杀到了营帐门前。
“看来没有理由让你活下去了,老船长。”萧旬平静地说。
“呵。”船长笑出了声:“你觉得你杀掉了我,你就有能力操控这艘船么?还是说你觉得大副有能力操控这艘船?一旦德雷克知道他的妻儿其实没有死,他会剥了你的皮的,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东西。”
“杀掉你之后的事,可以之后再考虑。”萧旬平静地说。
“你觉得你能逃的出大执政官的掌控吗?战争女神号的位置时刻暴露在大执政官的视野中,你无路可退的。”
“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一只使魔算不上什么,他要来,叫他拿大炮和我对轰。”萧旬平静地说。
“你做不到的,试都别试。”船长摇摇头。
萧旬踢开椅子,以闪电般的速度从裙子底下抽出短铳,抵在船长面前,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