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年在外面受苦了。”贺老太太擦了擦眼角看不见的泪水,对宾客们说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就不隐瞒了,其实我们贺家已经找到了长孙的下落,原本想挑个好日子让他回家,但没想到闹出这样一个乌龙。”
许云禾怔怔看向陆彦瑾,他依旧如初见一般,略带不安的坐在轮椅上,脸上写满了局促和无辜,好像这里所有人都在欺负他一样!
“如果他真是你孙子,那他的身份信息岂不都是假的?”许云禾迅速理清思路,掷地有声的说道:“用假的身份结婚并不具备法律效力,这是违法的!”
陆彦瑾听到这话连忙看向许云禾,似乎怕她误解,“不,我没骗你,我可以解释……”
“许总有所不知。”贺老太太将他的话打断:“小瑾从小流落在外,跟他妈姓陆,上的也是那边的户口。既然你们已经领证了,那你也就是我贺家的孙媳妇了,你们小两口是想住在外面啊?还是搬回老宅?反正婚房都是现成的!”
“妈!”贺修宇不满,但无人关心。
许云禾看向‘慈爱’的‘祖母’,又看向‘无能’的‘丈夫’,她转身,大步离去。
“许总!”助理江韩快步跟上。
许云禾又停下脚步,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情绪险些失控。
她原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可她做梦也没想到,贺家竟然在这等着她!
她又指着陆彦瑾对江韩说:“把他,带到我房间!”
“啊?”江韩一愣:“可他是贺……”
“他现在是我法律上的丈夫!”
“是……”
君莱大酒店的新婚套房,服务人员已提前布置了浪漫的玫瑰花来渲染氛围。
但这些装饰在许云禾看来却像一个笑话。
此时的她正背靠酒水吧台,双手环胸打量着她的‘法定丈夫’。
因为灯光过于昏暗,她的恼怒、不堪,甚至是让她慌乱的失控感都被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但相对于她的失态,陆彦瑾倒显得从容很多。
“说吧,”许云禾深呼吸,稳定自己的情绪:“你到底想要什么?许氏的股权,还是贺氏的家产?”
轮椅上的年轻人很是不安的看着她:“那个……不是说好的吗,一年给一千万吗?合约要作废了吗?”
许云禾走到他面前,一把捏紧他的下巴。
她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男人,俊朗的五官配上他无助的眼神,竟给人带来一股莫名的征服欲,她突然开始理解为什么男人都喜欢那些柔弱可欺的小白花了。
“陆彦瑾,谎言已经被拆穿了,还有必要继续演戏吗?”
“我……”
“贺家的长孙会缺这一千万?说什么想让爷爷临死前看到你结婚?你爷爷三年前就死了吧?”
也正因如此,贺家才走了下坡路,一蹶不振。
“可我真的没有撒谎,”陆彦瑾被迫仰头看他,手指不安的捏紧却不敢反抗,又十分诚恳的说道:“要不然这样吧,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看行吗?”
“既然这么听话,明天先去把婚离了!”
将人甩开,许云禾转身要走。
“我不想离婚。”陆彦瑾急急说道:“我发誓,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了,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而且,我真的很想要这一千万!”
许云禾扭头看他,不知是不是这双湿漉漉的眼睛太过诚挚,她有一瞬间的动摇,但想到她被贺家祖孙两个联手算计,又觉得一口恶气憋在心里几乎要让她窒息。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说的话?”
“可我是真心的,无论是跟你结婚,还是我现在说的话!”
许云禾冷笑,真心?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真心长什么样。
“陆彦瑾我告诉你,我许云禾想要拿回来的东西谁也拦不住,就算被你们贺家骗婚,我也不会就这么任你摆布!”
“你想要那10%的股份?”
“明知故问!”
“我可以把这10%的股份送给你,就当是我们的新婚礼……”
“少在这里说大话!只要离婚,解除婚约,我自然有办法拿回股份!”
许云禾说完便大步离开,套房门口,助理江韩正在等她。
“许总……”
许云禾看到他脸上的担忧和同情,自嘲般地笑了笑:“看来明天又得去民政局跑一趟了。”
江韩面露难色:“恐怕离不了……现在离婚需要三十天的冷静期。”
许云禾脚步一顿,神情恍惚的看向他:“所有人都想逼死我吗?”
“许总……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如果还有别的办法她不至于走到这步!
“车钥匙给我。”
江韩连忙掏出钥匙给她:“这么晚了,您要回家吗?我送您。”
“不用了,你可以下班了。”
“许总……”
目送许云禾离开,江韩也深深叹了口气。
跟在许云禾身边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绝望的她,他知道,许云禾在许家几乎已经被逼到绝路,这10%的股权是她最后的希望。
可偏偏贺家就是死咬着股权不放,现在还莫名冒出一个陆彦瑾,许总现在一定很无助吧……
与此同时,豪华套房内的落地窗旁,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对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你小子不好好享受洞房花烛夜给我打什么电话?哦,我忘了,你一个残废什么都干不了,哈哈哈哈!”
陆彦瑾冷哼:“新娘子都跑了,我还能干什么?”
“哎呦,那可真对不住,我这会儿正左拥右抱呢!”
“借我点人,帮我盯着许云禾,我怕她这么晚出去会想不开。”
“她想不开?你不会不知道她那些传言吧?什么蛇蝎美人,手段卑鄙,为当上总裁连她爸都坑!掌管集团的第一年就接连断了数家公司财路,京州多少人因她失业你知道吗?在公司她还有个外号叫母夜叉!我问你,谁家母夜叉会想不开?”
“你不了解她。”
“说的好像你多了解似的,你们认识有二十四小时吗?”
陆彦瑾不耐烦道:“借不借人?”
“行!谁让我还指着你带我发财呢,借!”
挂断电话,陆彦瑾从君莱大酒店的36层俯瞰着整个京州市的夜景。
灯火璀璨,迷离醉人。
谁也不知道在这纸醉金迷的背后,藏着多少上流社会的肮脏。
他轻轻扣着轮椅的扶手,自言自语道:“许云禾,你终于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