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狂风卷着俊友曲社的社旗在烈烈作响。
曲社里,陆家家主一边看着狂风在南方海岸线登陆的直播,一边若有所思。
突然属下来报:“曲社被人包围了。”
他抬抬手,后者会意,下去没一会就带来一个气势汹汹的男人。
陆新舟穿着大头皮鞋,走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他一进门就将左右拦他的人推开,一掌拍在陆茂林面前的桌上!
“我的人呢!你把我的人弄到哪儿去了!”
陆茂林没看他,继续看电视直播:“这是今年第一场大台风吧?京州离登陆地这么远,还是被影响到了。”
“我问你话呢老东西!”
陆新舟又在桌上拍了一把,他暴怒的样子让保镖警惕不已。
陆茂林终于赏给他一个眼神:“你当年应该多读点书,这样你就会明白,跟你没关系的事,少掺和,免得被影响。”
“我掺和什么了!”
陆茂林摇头:“你派人跟踪她,保护她,是彦瑾的意思吧?”
陆新舟咬紧牙关,他并不打算出卖自己的外甥,但听他的语气,竟似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从陆彦瑾找他,和他交易,到现在他为两个人的爱情打掩护,他竟是都知道的!
“知道还问!”
“放心,你的人很安全,等这件事结束我自然会还给你,多养一个人就多一张吃饭的嘴,我会很为难的。”
陆新舟冷笑:“奸商!”
陆茂林也是不怒反笑,看着眼前这个怒火升腾的儿子,微微眯紧了眼睛,他既想将他看个仔细,又怕冷不丁的,会被这个一身反骨的儿子反噬一口。
窗外,狂风大作,老旧破败的木板被掀飞出去,不知撞在哪里,发出咚咚的巨响。
陆新舟拖了张沉木的椅子在他对面大大咧咧的坐下,他道:“老东西,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开门见山,我那傻外甥呢?把人交出来,我带他走!”
“趁着风还不大,你要么自己走,要么一起留下来。”
“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外面有我多少人,你知道吗?”
京州不是二人的主场,但因为这段时间他经常出入京州,在这里留了不少人,要和老头子来硬的,他有胜算。
陆茂林也不是个吃素的主儿,故意往外面看了一眼,低低笑道:“你要怎么个不客气啊?都这么大的人了,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我这个老父亲会不放心的。”
“我他妈要吐了!”陆新舟翻了个白眼。
“忠言逆耳啊,你就没想过,如果惊动京州政府,你在这边的生意还能继续下去吗?彦瑾是我选的继承人,我又不会拿他怎么样,你没必要为了一个他就让京州把你拉进黑名单吧,毁掉你在京州多年的苦心经营多不划算。”
这话成功戳中陆新舟的七寸,他这几年在国内经营的一切都是为了洗白自己,如果今天和亲爹起了冲突,得罪京州政府,那……
“从小我就教过你,”陆茂林苦口婆心道:“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包括感情。亲情也是感情的一种,你和彦瑾舅甥情深血浓于水,我很欣慰,等我百年之后你二人也能相互倚仗,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利益之上,于自己不利的,你做之前可要想清楚啊。”
“你还是这么狠,”陆新舟磨着后槽牙恶狠狠地瞪着他:“迟早有一天你会众叛亲离。”
“不会的,”陆茂林好整以暇地笑:“我能给予他们利益,他们给予我亲情,这就是等价交换,至于别的……你现在觉得我对彦瑾太狠,狠心对一人,能换他独当一面,来庇佑千千万万靠陆氏生存的人,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陆新舟听到这话是真是恶心的不行,在维护陆氏方面,老头子简直要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口口声声不干涉,不强制,可他无处不在搅动全局。
从筛选继承人,到控制这个继承人按照自己的路走下去,他的铁腕无人能敌!
反正自己不是对手,如果是对手,当年他也不会叛离陆家和这老头一刀两断!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不是对手!
陆新舟起身,指着他道:“你迟早有一天会得意不下去!”
说完,他大步走向门口。
“老小子,我很快就得意不下去了,等老父亲下葬的时候,你会回来吗?”
陆新舟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前段时间他听闻老头子脑子里长了个什么恶性的东西,不过他身份敏感,传出去的消息也是真假掺半。
这个难道是真的?
狐疑的看了眼摇椅上的老人,他笑得慈爱又温和,反倒让陆新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没再说什么,大步离开。
台风登陆了,京州受到影响也下起了暴雨。
陆新舟上车后衣服尽湿,车上等他的女人连忙帮他脱下外衣,又用纸巾仔仔细细地擦着他脸上脖子上的雨水。
男人沉着脸,像要凝固成冰。
“陆爷,怎么样?要行动吗?”
陆新舟不耐烦道:“老东西油盐不进!”
女人又小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陆新舟没好气的看她:“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没有没有,我不问了!”
看自己似乎吓到了这个小女人,陆新舟又挑起她的下巴问:“跟我出来害怕吗?”
女人眼底水汪汪一片,却依旧挤出一个笑:“有陆爷在,我不怕的。”
“口是心非!”
也正因如此,他才觉得这个叫夏青宝的女孩挺有意思的,不然他早就腻了。
“回去吧。”
司机发动车子,他透过车窗看向俊友曲社的二楼,轻轻叹了口气:“大外甥,舅舅黔驴技穷了,看你自己的了。”
大风裹着大雨砸在车窗上,也砸在二楼陆茂林的眼前。
看着儿子带人离开,陆茂林摇摇头,陆新舟是他第六个孩子,这几年在国际也混出一点名堂,但知子莫若父,他一边唾骂自己是个奸商,殊不知,他在有些地方已经活成了他这个奸商的模样还不自知吧。
“一个笨,两个蠢,都不理解我的苦心。”